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酒精、红药水、绷带……

“夏弥，你随身带着这些吗？”彩子被她突然变出的医疗用品吓了一跳。

“嗯，那天放进去忘记拿出来了。”伊川夏弥点着头，手上已经开始动作，她变回了往常平静的模样：“彩子，我们先给大家简单处理下。”

“好！”

战火的局势已经明显倾斜，樱木军团占据了上风。伊川夏弥跪坐在地面上，将流川枫的头拨到一侧，轻轻拨开他的头发寻找出血点。他的发质柔软，沾了血后的发丝黏答答地缠着她的手指，很快指尖就被血液染红。

“彩子，请帮我一下。”找到伤口，她压着周边的头发唤着彩子。流川枫头部的伤口约莫半根手指的长度，还在悄无声息地渗着血珠。

彩子迅速接手，看到伤口后眉头紧锁：“下手太狠了，难怪流了这么多血。”

场上，铁男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镇定嚣张，在樱木1v1的拳头招呼下，鼻腔和口腔都流着血。

“活该！”彩子低声咒骂。

伊川夏弥拿着棉签，小心地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准备上酒精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改成了红药水。

感受到头部的凉意，流川枫的眼皮微微颤动，他本能地想要扭正头部，却立即被一只手扼住了下颚和脖颈。

“别动。”

他抬眼，余光中映入了熟悉的面孔。

“不想死的话，给我乖乖躺着。”她的脸色尚未从刚刚的惊惧中完全恢复，凶横的话完全没有威慑力。

“……”他默了半秒，放松了颈部的肌肉。

他的目光转向场内，看到樱木花道一边嘴上嚷着“这次是替流川枫的份”，一边轻轻地扇了背心男一巴掌。

【这个混蛋！】

流川枫怒火中烧，想要起身上场补回自己被打的份，又被一股力量再次按回地面。还是那只手，五根手指头直接招呼在了他半张侧脸上，他能看到细嫩的指尖沾着血，闻到血的铁锈味。

“笨蛋，你是不是听不懂日语？”手指的主人，原本轻柔的擦拭动作中添了一丝力度，她的声线也在怒火中变得嘶哑：“让你乖乖躺着，听不懂吗？流川枫？”

流川枫感受到了从伤口传递的痛楚，"嘶"地一声吸了口气。

伊川夏弥突如其来的狠戾感惊到了彩子，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流川枫抬眼斜睨着伊川夏弥，她的眉头皱作一团，唇瓣因怒气而紧紧抿着。眼珠很黑，很像他很小时候玩过的易碎玻璃珠子。

他几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气，不再反抗。静静地躺着，耳朵却竖起，以躺下的视角关注着场上的局势。

然而这场暴力事件，在木暮出面制止洋平继续殴打三井，并劝说三井不要在脑孩子气了后，出现了戏剧性的大逆转。

大势已去的不良们，试图逃跑，打开了从内反锁的大门，迎接他们是赤木刚宪庞然的身躯。

将老师和学生关在门外，赤木刚宪绕开将罪责拦在身上的宫城良田，径直走向三井，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毫不留情地给了三井两巴掌。

正准备对流川枫伤部进行包扎的伊川夏弥，也不免被吸引，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场上的所有人，无论是敌是友，动作都凝固在了那一刻，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场内。

“三井他以前是篮球队的……”木暮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流川枫的身体一僵，又本能的想起身，再一次被按回地面，只不过这一次温柔了许多，手还放在他脸上忘记了挪开。

他又斜睨向伊川夏弥，她似乎也被这句话给震撼到，另一只手保持捏着绷带的动作，双眼瞪圆，不可思议的望着场内。

流川枫不满地“啧”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不公平，她自己都在看。

但故事太有吸引力，他的那点不忿在木暮的讲述声中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故事的愕然。

伊川夏弥听得脑袋发胀，她远远看着三井，眼神都变得诡异。

谁能想到啊？带头找事、叫嚣着要把篮球部弄到废社的不良，之前是篮球部一员不说，竟然还是初中时期的MVP？

戏剧性太强，她想揉下发胀的太阳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绷带，这才想起还有伤员需要包扎。。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彩子，发现她也是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发呆般听着木暮的讲述。那点羞愧感立马被扔到脑后。

她低下头，确认伤员这次确实有乖乖躺着，她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发现他左眼睁得溜圆，鼓动着耳朵极力地捕捉着木暮说的每一个字。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场面而感到不满，他的脸颊微微鼓起，像个小包子。

这与刚刚率先发起反抗，一出手就把对方两三下打倒的凶猛豹子，简直判若两人。

伊川夏弥叹着气，把绷带的一端盖在他伤口处，掌心轻柔固定住位置，转头示意彩子可以收手后，出声解除对他的限制：“流川，你慢慢立起身，不要乱动，我要给你包扎头部。”

他的眼睛闪过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按照她的指示缓缓起身。终于不再是躺在地面上，他双手往后一撑，稳定住上半身，目光炯炯地望向场地中心的三井，看到三井被揍的满脸血迹时，满意地眨了眨眼。

伊川夏弥站在他身后，弯着腰开始给他进行包扎。

木暮温和地讲述声流淌在体育馆内，像是一曲咏叹调，说尽了三井辉煌时的意气风发，也叹尽了三井因腿伤不愈，错过比赛后退社的惋惜。

伊川夏弥绕着绷带的手突然停顿，愣神般看着手下这颗蓬松的头颅，良久未动。

感受到她停止了包扎，流川枫微微抬了下头，想要询问她是不是已经弄好了？如果弄好了，他还想离木暮更近一点，更加清楚地去听故事。

他的动作使伊川夏弥猛然回神，在他抬头的弧度还要加大之际，她用掌部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保持静止状态。

流川枫心里虽然嫌弃她包扎的速度太慢，但还是停止了动作。

伊川夏弥确保伤口面全部被绷带覆盖后，用牙齿在纱面上咬开一个口子，撕掉多余的部分，在他后脑勺系了一个简单的结。

木暮的故事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剥掉了三井身上的狼皮，露出了鲜血淋漓的羊身。三井怒吼着言不由衷的大话，试图掩盖真正自己：“篮球不过是一种社团活动而已！！我已经觉得无聊不想再打，不行吗？”

木暮怒不可竭一把拎过他的衣领，愤怒驳斥：“什么日本第一！什么让湘北变强！三井你一点挫折都都承受不起，还妄想什么称霸全国，不要说梦话了！！！”

流川枫沉浸在事态的发展中，没有注意到伊川夏弥已经完成了包扎。

“那是以前的事，早已跟我无关！”三井奋力推开木暮，站在原地，双眼已然无光。

流川枫看到学长被暴力推开，眉头一皱，肩膀刚动，那只讨厌的手盖在了他头顶。他背脊一僵，夹紧肩膀，心里那点冲动的情绪戛然而止。

那只手在他的头顶轻缓地拍了拍，一股淡淡的香慢慢地凑进了他。

“流川。”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迷茫地寻声而去，她的脸就在他耳边，他轻轻一侧就对上了那双玻璃珠。

她没有看他，黑眸里倒影着三井的剪影，她的声音轻到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不管你信不信，但你现在对我非常重要。“

【你还没能站上NBA，甚至都还没前往美国。】

“所以不要总是让我在比赛场外，见到你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爸爸的树，怎么总是遍体鳞伤。】

流川枫的脑袋空空荡荡，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像驾飞机突然坠进绵密云团，云里雾里。

【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想追问，但体育馆的大门被忽然打开，室外强烈的光强势地从门缝中挤入体育馆，驱散了阴霾。

误入歧途的羔羊裸露着鲜血淋漓的躯体，全身的力气仿若都被耀眼的光芒抽干，他的双膝滑落在地板上。血迹泪痕交织成一团，模糊了他的脸，他的头往地面缓慢、虔诚地低垂下去。

“我好想打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