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
再有,谁人耗时耗力、大费周章……幕后之人所图为何?
他所针对,究竟是她,还是……李三方才所言跃入脑海,潘月的神情倏地一怔。
人说树大招风,那人针对,莫不是而今依旧“上官见爱、乡里闻名”的武二郎?
“武大?”
纷纷思绪正乱,却听啪的一声,知县重重落下惊堂木,厉声朝堂下道:“今日之事,你可知晓?可有何话要说?”
“大人明鉴!”
瑟缩在角落许久武大闻声一颤,摇摇摆摆近前,不等谁人追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我兄弟英勇无惧,只大字不识!那租契上的画押乃妇人潘氏撺掇他画下,我兄弟不知自己画……”
撺掇?
潘月不敢相信耳所闻,圆瞪着双眼,蓦然抬眸。
西垂的日头探进檐廊,幽幽扫落,肃然而开阔的县衙大堂顿时被分作明暗相对的两半。
武大佝偻着身形缩在不见光的角落,旁人眼中老实本分、憨厚可信的面容被暮色遮掩,渐渐变得狰狞、扭曲……乃至面目可憎、形容难辨。
攥在手里的衣袂已然变了形,潘月紧蹙着眉头,神色惶惶。
可……为何?
为何作伪?
妒忌县人只识潘娘子,不知武大郎?
怨她要回婚书与房奁,要与他一拍两散?
还是……眉心倏地一跳,潘月盯着仿佛憨厚的武大,面色微沉。
莫非他早已为人收买,他也是那幕后人局中的一环?
将她推入囹圄,于他有何好处?
“此话当真?”
没等她厘清一二,知县如有实质的视线倏而投落,上下打量许久,沉声道:“你方才说,武相公大字不识,画押文书皆为堂下妇人撺掇引诱?”
“千真万确!”
脸上横肉微微一颤,武大头埋得更低,声嘶力竭道——
“大人容禀,妇人本是清河县钱大财主家的女使,勾引主家不成,由主家婆贴补许多房奁,嫁与小人为妻。谁知妇人风情不歇,搬来阳谷后,依旧顽习难改!”
左右衙役神情一怔,眼神交错间,纷纷议论骤起。
“肃静!”
知县一声怒喝,堂下立时肃然。
武大微微抬头,瞄了眼仿似神游方外的潘月,倏地躲开视线,舔了舔干裂的唇,很快又仰起头,顶着家丑不怕外扬的架势,梗着脖颈,恨恨道:“大人明鉴,小人素知妇人风情浪荡,只为顾念钱大财主昔日恩情,不曾休妻。谁知妇人恬不知羞,勾引浮浪子弟不算,竟打起我兄弟的主意!”
武大眼里迸出狠戾的精光,继续道:“小人实在不忿,月前已将婚书退还,只妇人不知羞,因无处可去,至今仍借住小人家中!”
“哗啦啦——”
话音方落,堂下晴照蓦然消隐,门外刹时阴云汇聚,凛风骤起。
方才还清朗无云的天,刹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潘月伫立狂风下,冷冷望着堂下东倒西歪的众人,一时只觉四下空荡又陌生,浑浑不知今夕是何年。
大风起兮——
依稀六月将飞雪,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