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又如何能全然免了俗去?”
清尘先生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顿,依旧闭口不言。
莫非街头巷尾关于清尘先生高洁热肠皆为虚构?
潘月心上倏而生出一股无措,转头望了望暮色渐浓的窗外,想起先前范成所言,神色黯然道:“学子仗势欺人,先生不闻;后生受人欺辱,先生不问……敢问先生!”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她心一横,扬声道:“昨日开办书院,所图为何,今日袖手旁观,又为哪般?今日这般,莫非便是先生经年所求——清尘高树,梅鹤山水?!”
梅鹤山水出口,堂前的周清尘骤然回首。
潘月下意识退身半步,抬眼却并不见她预想中的大动肝火、勃然大怒,反而……四目相对,潘月神情一怔——周清尘舒展的眉宇间依稀噙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欣赏。
她下意识甩甩头,抬眼再看,周清尘已错开目光,端起小几上早已没了热气的茶。
“万般情由无奈,”浅啜小口,周清尘再度搁下茶杯,冷声朝她道,“娘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小女芳妍!”
“我!”
潘月正要应声,撞上他复又凛然的眼神,喉头一哽,不敢置信般睁大了眼,颤声改口道:“奴家、知错,清尘先生大人有大量,莫与奴家一般计较!”
堂中上下复又杳然。
周清尘垂睨着堂下,良久,似下了什么决心,捋着长须,徐徐开口道:“阳谷县人苦虎患久矣,令小叔于阳谷上下有恩。看在他的面子上,某将给李副使去信一封,就说……”
周清尘转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今岁清尘书院好事成三——一为一年一度的迎夏宴,二为老朽寿诞,三逢得意门生范成喜结良缘。李恪多疑,收到请帖,必会下令追查……如此,娘子可还满意?”
书房堂下,潘月紧蹙着眉头,闻言骤然抬起头。
听他话里的意思,不论书院里外、阳谷上下,甚至方才春晖堂内不值一提的闹剧,他皆一清二楚。
——在她到来前,他已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可若是早已作出出手相帮的决定,方才那出又是何意?又为哪般?
为给她个下马威?
为让她分明尊卑有别,上官面前不得自称“我”,而要谦称“奴家”?
为让她时刻谨记:公平是下位者的呐喊、上位者的施舍,非区区市井妇人能贪求?
日薄西山,堂下一片暮色苍茫,潘月心上满结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