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暮辞喉结滚动了一下,双眼粘附在门口那人的身上。
栾竹踩着拖鞋摇摇欲坠的走着,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翟暮辞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浴室里没有灯,月光也照不进来,直到栾竹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他才看清楚对方的眼——是闭着的。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翟暮辞脑子里浮现出来——这祖宗怕不是在梦游?!
此时的祖宗对面前这位面露菜色的杀人凶手一点不慌,甚至还咋咋嘴,估计一时半会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无法自拔了。
翟暮辞现在算是无语透了。
他一步跨过桑酒,瞥着栾竹,憋了半天的气还是叹了出来。
真是个祖宗……他明天得和栾竹好好谈谈。
他弯下腰,一手轻轻搂着栾竹的背,另一只手在腘窝处用力,再一抬,栾竹就稳当当的被他抱在了怀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但黑暗中实在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他的轮廓——仅此而已。
翟暮辞抱着栾竹朝他俩的卧室走去。一路上栾竹都在嘟嘟囔囔的念叨些什么东西,活像个没牙的老太太坐在藤椅上咿咿呀呀的说着话。翟暮辞凑近了听,结果就听到栾竹闷闷的说了声“鸡腿”。
翟暮辞:“……”
还是把这傻逼玩意儿丢了的比较好。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安安稳稳的抱着栾竹到了卧室,他把床上的被子掀开,将栾竹轻轻放在床上,活像是捧着个瓷娃娃。瓷娃娃栾竹被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竟然睡得很香甜,翟暮辞长舒一口气,打算会浴室把地上搞干净,结果腿还没迈出一步,就听栾竹说:“别走……”
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凑在栾竹跟前。
……还好还好,只是在说梦话。
他临走时替栾竹掖了下被子后才离开。
一晚上的忙活也是够累的,翟暮辞随便把桑酒身上的血迹擦掉,自己又洗了一遍澡才上床睡觉。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翟暮辞是被太阳光刺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眼,迷迷糊糊的看见边上有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
翟暮辞:“……”
等他终于睁开自己的双眼时,他发现——栾竹还没醒,不仅没醒,还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
他擦擦眼,一度怀疑自己是眼睛瞎了。
于是他用充满迷惑的神情又看向那个身影。
栾竹白皙的后背在被子的掩盖下只显出了一点点,不过还是露出了一小节脊柱沟,那算不上宽大的背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看得翟暮辞有些出神。
但那只是一瞬间,没过三秒钟他就感觉脑子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然后又燃烧到了胸口。
“栾竹?”
他试探的喊了一嗓子。
栾竹在睡。
“栾竹。”他又喊了一声。
栾竹仍在睡。
“栾竹!”
这一嗓子还确实有点效果,他伸伸懒腰,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翟暮辞,而翟暮辞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偏过头。
“嗯……你怎么了?”
可能是刚睡醒,栾竹的语调还带着点慵懒的味道,翟暮辞看着他。今天天气似乎很好,系统里阴沉不变的天今天却放了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穿透了屋内的灰尘轻轻的笼在他的身上。
就像仙境一样。
他看得入了神,栾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后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翟暮辞回过神皱了下眉,转身就下床找衣服,顺便在拿衣服的空隙里说:“你……喜欢裸睡?”
栾竹:“……”
“哈……哈哈,没有没有,没有的事”,他咧着嘴尴尬的笑笑,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个人习惯,个人习惯。”
“那你前天晚上没看你裸睡啊?还有,你什么时候裸睡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晚……前晚忘了……我估计是趁你睡着了之后然后那啥……”
其实栾竹想说前晚想在翟暮辞面前装得矜持一点,所以没裸睡。但昨晚就不一样了呀,在浴室里他都和翟暮辞坦诚相待了,现在还在意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他干嘛好奇自己什么裸睡的……
况且……他还穿条内裤。
本来裸睡也没什么,但现在他被翟暮辞遮遮掩掩的动作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话搅和的心神不宁,搞得就像清纯未成年男生被强行和变态猥琐爱裸睡老大叔同床共枕。
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清纯未成年男生嫌弃的瞥了一眼栾竹,换好衣服后拿着玻璃杯准备到厨房接点水喝,“你·赶紧滚起来,别等我一会儿回来把你强行踹下来。”
清纯未成年男生过完了嘴瘾,一摇一摆的出了卧室。
变态猥琐爱裸睡老大叔现在并不想起床,他起身从床头捞来玻璃杯喝了一口,然后像条蛇一样滑进被窝。
翟暮辞还以为栾竹起来了,结果回到屋子里就看见他整个身子都被被子裹住,只留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在外面和翟暮辞来了个对视。
翟暮辞:“……”
“起来,真要我帮你?”
栾竹坚强的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甘拜下风。
翟暮辞严肃的时候眉毛像两把剑,那双乌黑如墨的眼就像伏在草丛里等待捕猎的狼,看得栾竹心里不由的慌了下。
结果刚起身,栾竹和翟暮辞两个人瞬间没了话。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栾竹尴尬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内裤是黄色的,上面印了几个做鬼脸的海绵宝宝。
他像钻到地缝里永远不出来,昨天浴室里的裂痕就可以。
翟暮辞也挺尴尬,但还没到栾竹那种程度。
他闷声笑了下,喉结顺着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幽幽的开口:“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童心的。”
一早上被连着嘲讽了两次的栾竹只想获得瞬间转移这个超级功能。
他干笑了一下,感觉脸颊上的肉都僵硬了,而后目光紧紧盯着翟暮辞半天不语。
翟暮辞瞬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立刻端着水杯转身出了房间,出门前还十分体贴的把门关上。
“啊啊啊啊啊啊——”栾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哀嚎连连。外面的翟暮辞隔着门听着他的哀嚎忍不住又笑了笑。
等了不知道多久,栾竹才出门,他做好了一开门就看见翟暮辞的准备,结果发现门口空荡荡,但门把手上别了一张小字条,边缘撕的很整齐,栾竹好奇的拽下来,轻轻展开小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打字:
海绵宝宝内裤挺潮啊,记得分享链接。
……
亿万国骂呼之欲出。
那字迹凌厉又不失美感,字迹他之前看过,就在翟暮辞记死亡人数的纸上。
他现在没精力去欣赏美字,只想找到翟暮辞,然后把那孙子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来到厨房后,栾竹没看见丁琛,桌子上照例摆了两个白瓷盘子,里面是早饭,除了两盘早饭,还有——翟暮辞。
翟暮辞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拉的身上那件深蓝色衬衫上没有一条褶皱,他正端着玻璃杯喝咖啡。
栾竹放轻了步子慢慢往翟暮辞后方走去,他紧张的搓搓手关节,感觉心里有些窃喜。结果刚走到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翟暮辞放下玻璃杯抬手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你在干什么?准备从后面偷袭我?”
被戳穿了的栾竹面不改色的绕了个道,顺势坐在了他身侧,睨着眼看他,用死猪不怕开水的语气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进门的时候。”
“咦?真的假的,我明明伪装的挺好的啊?”
“你那叫伪装?拖鞋在地上踏踏响,生怕我不知道吧,还得谢谢你,免我一死。”翟暮辞垂着眼眸不看他。
栾竹一脚攀着椅子的一个脚,前后晃着椅子,“哎呀,给我点面子呗。”
“面子?行啊——”翟暮辞又喝了一口咖啡,抬眼看着他,嘴角流过一抹不经意的笑。
“昨晚……你去浴室了?”
“没有啊?你想干什么?”他奇怪的看着翟暮辞那故弄玄虚的表情。
结果等了半天,翟暮辞也没有开口,就抱着胳膊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栾竹,栾竹感角自己都快被他看穿了。他心虚的别过脑袋,曲着食指抵在人中的位置,“咳……咳……你昨晚在浴室看见我了?”
“嗯。”
栾竹愣了一瞬,然后乖乖坐端正,左手托着脸,“我其实有梦游的习惯,其实一开始我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是考虑到以后我们可能得一直一块住,你也算我半个室友了,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姓栾,亦木栾,竹子的竹。多多关照啊新室友。”
他不着调的伸出右手,翟暮辞看着他,过了片刻后伸出了左手和栾竹握在一起,“翟暮辞。”那手只接触了一瞬,还没等栾竹反应过来,翟暮辞就将手抽走了。
翟暮辞看见栾竹长袖衬衫里隐约隐藏着的一根红线,他收回视线,起身去洗碗池洗碟子。栾竹笑着收回手,火速消灭掉了面前摆着的那碟早餐,早饭算是丰盛,一个金灿灿的炸鸡蛋,几根甜火腿和蔬菜上面淋了些番茄酱,还有几颗小蓝莓点缀在盘子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