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暮辞听言掀了下眼皮,看起来懒懒的,但眉眼看起来又有些锋利,所以一个简单的眼神看起来也觉得像在虎别人。
陈允:“……”
算了,当我没说。
她都快忘了这位大爷多难搞了。
结果没会儿,就听这位爷应了一声。
栾竹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他一声应下其他的都好办,其余几个人跟着晏鸷拍屁股就走人,半点不含糊。
整个房间就留下了唯二两个人。
栾竹站着,手里拎着的外套三下五除二穿上。
翟暮辞等他穿好后就一言不发走了。这人身形长,腿更长,几步迈着就留下了鞋子在地上落下的踢踏声。
栾竹缩着脖子藏在衣领里呼哧呼哧的跟着他。
穿过了长长的地下通道,再来门口,栾竹禁不住生出了几分幽怨……还有害怕。
他站在门边上,战战兢兢的等翟暮辞把它开开,真诚祈祷保自己的小命。
预想中的开门声并没有,前面的那道身影转过了身,一道黑影投射在他身上。
栾竹:“?”
“抬头。”
栾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确定的抬了头,就看见翟暮辞整以好瑕的盯着自己。
“干……”
话没说完,翟暮辞迅速伸出一只手,抬起食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点。
……
“这个可以保你不被杀和附体,不过也有时效,所以抓紧了。”
他看见栾竹呆愣的表情,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然后——就对上了那双被烛光映的发亮的眼。
在黑暗里,他没有察觉的轻轻扬了下唇角。
栾竹却捕捉到了那抹一瞬间的笑意,只感觉脑袋更昏了。
开门后,翟暮辞闲散的补充一句:“你去找找线索。”
言下之意:我就看着你找,休想让我动手。
栾竹还昏着,嘴里胡乱的应了几声,在屋子里乱转几下,才突然回想起刚刚他说了什么。
……
算了。
不找就不找。
就……看在他能护自己一条小命的份上。
他避过了中央的那个人偶,先从旁边开始观察。
墙上似乎挂了什么东西,栾竹借着火柴的一豆光向前一凑,就看见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蜘蛛吐着丝吊在空中随风飘来飘去,此刻正好降落在墙壁上和栾竹来了个深情的对视。
卧槽。
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个大的蜘蛛,栾竹被狠狠唬了一跳,然而那小东西对面前的两脚生物显然不感兴趣,只瞥了一眼就借着丝飞走去干自己的筑家大业了。
他皱了下眉,有点嫌恶的避开它,蹲下身子开始翻看地上摞着的一堆木箱子。
箱子怕火,他得小心点。
可那一豆火苗撑死了只能照量几寸的范围,又要防止火烧到手,不得不就这种怪异的姿势翻找。
余光看见某个人插着兜百无聊赖的四处乱看。
……
想杀人的心突然就上来了。
等好不容易一只手翻开箱子盖,里头层层叠叠的全是布料。
各式各样的,有多他都没见过,就是看着应该挺贵的。有些摸着凉丝丝的,有的是毛绒的,总之就是五彩斑斓应有尽有。
他随手翻了一下,却被金色的一角料子吸引。
无他,因为它会泛出金灿灿的光,栾竹单纯是好奇所以就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
脑袋上空突然飘来个声音,栾竹昂起脑袋,一张苍白的脸就凭空“悬”在空中。
其实不是悬,只不过摘暮辞平常就穿的一身黑,皮肤又白的过分。又逢此刻周遭都暗暗的,身体像个变色龙十分自然的隐匿起来,至于脸……
被烛火映的白里透黄。
栾竹:“……你怎么还有扮鬼的爱好。”
翟暮辞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假装没听见栾竹的话,只是伸手在他旁边的空地上捻了一下,复又用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最后轻轻一弹,地上突然冒出来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进了某个暗处。
凑巧看到的栾竹:“!”
于是边上划出的那块空地一下变得干干净净。
翟暮辞利索的坐下后朝栾竹伸出手掌,有礼貌但不多的开口,“给我看看”。
栾竹看见那瘦而有劲的手此刻向他展开,他没忍住盯了眼手掌心的纹路,淡淡的几乎看不见。
几乎没有犹豫,那暗红的布料就到了那手掌心里。
等翟暮辞抖开那块布,才发现似乎是……红盖头。
至于那抹金光,是盖头内测边缘绣的一朵花,用的金丝。
整个盖头外边边缘绣了十几只首尾相连的凤凰,红色的丝线但反转某个角度却可见泛着红色的光泽。
那些凤凰被栾竹扫了一眼就挪开了,他伸手将盖头背面的那朵金色小花翻过来,翻动的时候小指不小心蹭到了某人的皮肤。
栾竹条件反射的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翟暮辞:“……”
他真的要怀疑自己在某个人心里的形象了!
栾竹讪笑下,直接就着他的手细细观察那个盖头。
金色的花朵盛开在红面上,寥寥几针却将桃花的形与神固定下来,可见制作者的功力。
桃花……
不用猜基本就知道是出自谁手了。
“你觉得这是谁的?”栾竹虚空点了下那朵镂空金花。
翟暮辞本想沉默,但的那道目光实在是炽热——就像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表扬,不过里面还包含了几分……狡黠。
他没忍住问:“你都猜出来了还问我。”
栾竹:“你怎么知道我猜出来了?”
翟暮辞静静的看着的他的眼睛,像是一种提示。
“嗯?有这么明显吗?”栾竹低声自个儿嘀嘀咕咕,匆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盖头到底是不是栾竹在梦境中头上的那一个,他本人都没法确定。毕竟本身就只是一个梦,再怎么记得清楚,醒了以后就只省了个模糊的影子了。
所以在很长时间都感受到了某个目光停留在身上,他迎合着那双眼,读懂了那句没有问出口的话,他摇了摇头。
果然。
翟暮辞了然的点了点头,复又用指腹轻轻蹭过毛绒面料。
栾竹决定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他站起身翻了翻地上打开了的那个箱子,尽是些普通的衣服——都没在梦里出现过。
角落里堆叠着的箱子,他又去挨个扒拉了过来,全都一无所获。
就当他把所有箱子费力的拽回原位时,突然眼尖的蹭到了墙角,墙皮上密密麻麻的刻痕,要是一个不注意,当真发现不了。
“翟暮辞,我发现了一个……题目。”他不确定的扫了一眼,和上个地图他发现的题目很相似,应该就是了。
“翟暮辞?”半天没听到回应,他又叫了一声。
翟暮辞眼神动了下,像才听到了栾竹的声音,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栾竹,搞得栾竹本人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又在犯什么毛病。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翟暮辞抢了个先。
他慢悠悠的开口,一字一顿:“你是凤玉。”
这话散在黑漆漆的屋里,撞在墙壁上又被弹回来,成了诡异的回音。
你是凤玉。
是凤玉——
凤玉——
最后的话像是绵长的喟叹,效果简直堪比栾竹有生以来看过的任意一个鬼片。
他翻了个白眼,差点一头厥在地上。
“别误会,我是说你的身份是凤玉。”翟暮辞看他这反应不紧不慢的添了句。
他那双黑豆眼睛瞧过来,平日里只觉得白皙的脸此刻变得鬼气森然。
栾竹张了张嘴,缺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不是不想说,单纯被吓的。
“b——”
翟暮辞扬了下眉,没想到栾竹竟然要骂他。
“——别吓我求你了……”
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还是颤着的,栾竹真的要给这祖宗跪了。
翟暮辞把眉毛又耷拉了下来。
原来不是骂他。
“没吓你。”这“祖宗”罕见的反驳了一句,又解释道:“目前有两个线索。第一,你盖头是那个NPC的。”
栾竹想了半天才悟到那个NPC指的是鬼新娘,也就是凤玉。
“你还记得她什么样吗。”
栾竹顺着他的话开始回想,那女鬼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婚服,至于再往上一点——就是那骇人的脸皮了。
刚刚没有在箱子里找到婚服,只有个盖头。
而女鬼头上确实没有盖头。
“啊!知道了。”栾竹顺着翟暮辞的目光看向他手里拎着的盖头。
翟暮辞又道:“第二,你是凤玉,这个先前做完梦便可以确定的。这鬼新娘多半是遗愿没有完成,化了魂守在这里等有缘人倾诉。”
“有缘人”栾竹:“……”
这孽缘不要也罢好吗!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不过冷静一想倒是有几个问题。
“为什么婚服她穿着在,盖头在这里?”
“婚服先前肯定是提前拿出来的,等吉时到了下人再从箱子里拿盖头。”
这个先前,就是结婚当晚。
“不过婚没结成,所以盖头自然不在这里。”翟暮辞手闲不住转了下那个盖头。
“至于为什么后来不能来拿,多半是因为她可能被杀了吧,总之是变成鬼了。”
“鬼是阴间的,打不开阳间的箱子。”
他闲散的补充一句。
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