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裴快跑。”

危机时刻，两只鱼朝燕裴大喊。

那名军官没一会就两眼一抹黑，迎面砰地砸到地面，没气了。

燕裴咬牙，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转身就跑。

依克苏环境严寒，气候湿润，教育落后，所以消防工作管理松懈。燕裴跑了两条街也没找到一个灭火器。

倒是身后紧追不舍的鼠群越来越多。

这些老鼠体型庞大，身体臃肿，白毛上沾满鲜艳的血迹，一个个跟索命的冤魂一样，速度飞快。

脚底跑过荒凉的杂草，空气里弥漫着刺激的腥味。燕裴分不开精力细想这些味道怎么会这么浓烈。

他一个常年不运动的人，跑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了。胸腔起起伏伏，喉咙发疼，却还是拼命跑着。

不跑，他就是下一个老鼠口中餐。

咔嚓。

不小心踩中一块特别的硬物，燕裴脸色微顿，停了下来。

抬脚看了眼，是一块脱皮的指骨。

燕裴面色凝重，不知作何感想。

忽然，呼啦一阵风刮过，草堆齐刷刷往一边倒下，无边的草丛中浮现出若有似无的斑斑点点血红点。以及七零八落的碎尸残渣。

连带着燕裴脚底踩着的地面上的碎肉块都赫然在目。

燕裴脸白了一个度，呼吸困难，四周被老鼠群包围着。他后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眼，这里已经没路了。

“怎么办怎么办，不会今天要死在这吧。”小金鱼焦急道。它飘在半空中望着后面越来越近的白鼠。

燕裴急促地呼吸着，左顾右盼想找工具，但望了一圈什么都没见到。

听着耳边小金鱼的话，他视线落到它手里的包子身上。

“把这个丢出去，给它们吃。”燕裴命令道。

随后他又望向小银鱼，沉声道：“饼干也丢出去，扔同一个地方，分散它们的注意力。。”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些吃的能不能吸引它们。要是不能，他今晚就得死在这了。

小金鱼小银鱼：“好的。”

它们赶紧朝老鼠群飞过去，把手里的包子跟饼干一起丢进老鼠堆里。

包子饼干刚掉进地里，被砸中的几只老鼠愣了半秒，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纷纷吱吱吱叫着爬进袋子里啃食。

草丛里的其他老鼠一见到它们吃独食，也接二连三狂奔过去。

转瞬间，几百只老鼠全往一个地涌，它们开始相互撕咬、相互争斗，不多时，扔了食物的地方就已经乱成一锅粥，成了新战场。

燕裴趁乱跑了出去，耳边却传来另一波老鼠鸣叫声。

正当他停在一家面馆门口琢磨不透该跑哪个方向时，手臂突然被人抓住，随后整个人就在一股大力作用下被拉进了面馆里。

轰啦。

下一秒，卷帘门从上而下利落地关上。耳朵瞬间安静下来。

终于安全了。

燕裴双腿累得直打颤，差点原地摔下去了，还好他使劲强撑着才没倒下。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不止，额头、脸上全是汗水，好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谢谢。”燕裴抬眼瞧着不紧不慢走进后厨的人。

“不用谢，我就是顺手而已，刚刚在外面的即便是一只小猫小狗，我也会拉进来。”老人整张脸阴冷深沉，嗓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叙述一件无比随意的事。

说完他就坐到了后厨门口的凳子上。不再说什么。

燕裴缓了好一会，也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直起身望向坐在后厨门口的老人。他正翘着腿靠在墙边发呆。完全把燕裴当空气。

这家店是上次霍娴带他来吃面的店，燕裴来依克苏之后没怎么进馆子吃过东西。所以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店主，他印象极为深刻。

老人不说话，燕裴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左思右想，他觉得他还是安静点算了。

他拉开一个椅子，劫后余生般地坐下。

燕裴一手揉着腰，一边俯身去锤酸胀的小腿部。喉咙也疼得厉害，鼻子同样因为跑太急了冻着了。

哪哪都不舒服。

燕裴觉得自己运动一次又要废半个月。

小金鱼和小银鱼瞧见他一会揉腰，一会锤腿的，手看起来也没什么劲，于是赶忙过去帮忙。

小银鱼给他揉腰：“你怎么跑一下就半死不活了。”

燕裴手从腰部收回来，神色恹恹，呼吸难受。

“…不行啊。”燕裴说。

行。小银鱼嘀嘀咕咕：“就你这样的，待会万一老鼠闯进来了怎么跑脱？”

燕裴两只腿都搁在另一个凳子上，他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大腿，浑身都累，对于小银鱼的话他已经回答不出来了。

要是再来一遍，他宁愿躺地上随它们怎么吃了。

反正累死跟咬死，最后都是死。

小金鱼给他锤着小腿，机械手哐当哐当的，“老鼠不会再跟上来吧？”

刚说完卷帘门外就响起砰地一声。应该是老鼠撞上来。下一秒，又砰砰两声。

燕裴小银鱼：……？

听着门口越来越密集的吱吱声，小银鱼斜向小金鱼：“乌鸦嘴。”

小金鱼赶忙躲到燕裴背后，一只手抓着燕裴的衣服一只手抓着小银鱼的手臂：“谁知道它们来这么快嘛。”

“这里有能联系军部的工具吗？”燕裴望向远处的老人。再不想办法待会这面馆也要沦陷。

老人闻言空无的瞳孔轱辘转动两下，抬眼凝向燕裴，事不关己道：“有倒是有，看你能不能联系得上了。”

燕裴：“我试试吧。”他不能一直待在这，联系不上老爸他有点担心他。

老人意味深长地瞧着他，沉默地起身走进卧室，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个黑色的通讯器和充电线。

“就只有这一个，很多年没用了，你看看能不能用。”老人放到燕裴身旁的桌面上。

燕裴瞧着那个黑色的通讯器，仰头淡淡地问：“星云EY型机？”

老人站在桌面前，点头：“嗯。”

从头到尾惜字如金。

燕裴拿起通讯机跟充电线，拉过桌子角落的多功能插电板，将充电头插进去。

随后燕裴埋头盯着漆黑的屏幕。上面冒出一条绿色的圆圈，不断闪着光。

燕裴兴奋道：“看来还能用。”

星云EY型机是26年前的老型机了。他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

老人盯着燕裴，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有些湿润，应该是被刚刚的汗水沾湿的，在冷白的眼窝处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燕裴压根没抬头，全身心都聚焦到放在桌子上的通讯机屏幕上。两只鱼趴在他身旁一起盯着屏幕。

“你还认识这个机型？”老人突然说道。

燕裴愣了一下，抬眸望向老人。他还以为他不会主动说话呢。

“以前上学学过。”燕裴回答道。

刚上大学那会一直喜欢跟着霍娴一起到处蹭课，刚好在广告选修课程上见过。

星云EY型机，这可是那个年代有钱人用的高档机型，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老人又嗯了声，没再说什么，重新回到凳子上坐着，合上眼。

燕裴迟疑地注视了他一眼，见他好像不怎么乐意跟人聊天。他也不再打扰他。

等电量达到百分之三，燕裴按下开机键。

通讯机还很好，就是连半天连不上网，燕裴拿着通讯机满面馆跑，网格依旧是一个灰色的问号。

老人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忽而睁开眼。

此时燕裴正趴在后厨窗户前，通讯机被他按在玻璃上。

老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沉声道。

燕裴扭头望向他，“这里有网。一格。”

老人：“你不会拨打热线电话吗？”他声音有点凶。

燕裴瞥向他：“没话费了。”

他说着按下热线电话，将音量调高。尝试给老人证明他刚刚说的话没错。

“喂？”

一声冷硬的声音从通讯机另一头传来。

燕裴：……

他赶紧拿下通讯机，来不及思考怎么突然接通了，他匆忙将通讯机放到耳边。

“我是燕裴，依克苏市中心医院在职医生。城西长岭街发生多起白鼠袭击人类恶劣事件，特向军部请求支援。”

燕裴咬字清晰，三言两语急促将大体事件讲清楚。结果刚说完就听到通讯机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吱吱声。

燕裴震惊地瞪大眼睛，嗓音陡然拔高一个度：“有人听到吗？”

那边再没有人回话，无论燕裴怎么呼叫，连同刚刚那一声回声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但对面的腥风血雨却恍若近在眼前。

通讯机那头不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跟呼救声，一切都在愈演愈烈。

“救命……啊。”

“快跑啊——”

“别走那条路。”

耳朵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着一阵滋滋滋的声响突兀地响起，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燕裴脸色苍白，拿着通讯机的手猛然垂下，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毫无生气。

“军方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他们抽不出时间跟精力来管我们的。”老人嗤笑道，似乎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燕裴眨了眨眼睛，心里凉飕飕的。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吃人的老鼠，跟病毒一样扩散迅速。

他想起白天被老鼠咬的猎户，一只老鼠就能咬断一条腿的事实终于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令他心服口服。

燕裴听见了老人的话，却没说什么，直接原地蹲下，他记得老爸来之前是随身携带通讯机的，他想要看看他怎么样了。

燕裴颤抖着手按下一个个熟悉的数字，播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打通。

燕裴嗓音有点哽咽，自言自语道：“刚刚不是打通了吗？现在怎么突然失效了。”

老人坐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着燕裴在无助地按着数字，来回拨打两个不同的号码，但是没有一个接通的。

他想问这青年打给谁，但是见燕裴情绪低落，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会再安慰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