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眼下有重重的一层黑眼圈。她勾着自己棕色的发，把体检报告对照着病床上的少女用术式检查了一遍，确认安然无恙之后才踩着高跟鞋走出病房，脚步在房门口停止。
手中被人丢过一瓶咖啡，她精准接住，单手拉开易拉罐，等到略苦的咖啡味道在嘴里满溢开来，才听见那人不咸不淡的声音。
“她没事了吗？”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怎么会。”五条悟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墙上，一只腿微微弯着，头不轻不重地低了下来，戴着黑色眼罩的脸上看不出神色，整个人看上去相当随意。
家入硝子扬起眉稍，替他接了话：“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五条悟没有说话。
家入硝子说：“真稀奇，难得看你感情用事。”
“你很中意她？”
“啊。”五条悟耸了耸肩，有一些画面碎片一样在面前闪过。
“那孩子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好孩子。等她醒了你就知道了。”
“还真是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呢。”家入硝子不咸不淡地嘲讽他，看着身边的同期一口气喝完了全部的拿铁咖啡。
“不进去看看吗？”她问。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我可是很难见到你这样关心一个人呢。”家入硝子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语气凉凉。
当时五条悟一言不发地抱着学生过来，脸上肃穆的表情家入硝子差点以为五条悟又去保护星浆体又失败了，结果这人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交给你了。”
作为熟知彼此本性的同期，家入硝子太清楚这句话对于五条那家伙的含金量，她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五条悟为什么会这样关照这个少女。
五条悟当时怎么说的？家入硝子拍了拍头，想起来了。
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同期都这样了，她就大发慈悲吧。
家入硝子摊手。
不过，那孩子确实很招人喜欢就是了。
事后家入硝子想。
不过现在，她得先解剖虎杖悠仁。
-
另一边。
五条悟事务繁多，因为两个学生受了重创才抽出时间往家入硝子这边钻，恰巧遇上虎杖悠仁的解剖他需要在场，因此决定在解剖之后去看望江州早纪。
结果虎杖悠仁又活了，把伊地知洁高吓死。
虽然虎杖悠仁的活在五条悟心里也有五五开的预估，但宿傩如此大方的态度想必是跟虎杖签订了什么契约。
“哎呀——好麻烦！”
“不过没关系，伟大的最强五条老师都会统统解决的！”
五条悟坐在江州早纪的病床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学生们的。
平心而论，他是很喜欢早纪和虎杖这种类型的学生的。
他对于直球小狗一直很难拒绝，只不过对于虎杖有一部分是作为宿傩容器的怜惜，而对于江州早纪则更多是认可。
他始终觉得，江州早纪是天生的战士、天生的强者。她有坚韧的意志、善良的心，性格也很可爱像小狗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是他的死忠粉诶！
成天围着他转超级无敌崇拜他尊敬他的死忠粉诶！
给自己粉丝多一点关照很正常吧！
而且她还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诶！
五条悟挠了挠头，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懒散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几个上级的消息已读不回之后拿在手里把玩。
对于这次的任务，他其实心里有数。
那群烂橘子不过是想借特级咒灵的手除掉虎杖，最好还能一起除掉江州早纪——他们一直认为他对于江州早纪太过宽容毫无拘束，因此容易酿成大错。
但五条悟始终认为学生是不需要这么多拘束的，更何况早纪是个好孩子。
“咒术届是由什么构成的呢？这个问题我始终觉得很搞笑。”
“明明只是一群一心自保、享受着优越待遇却不付出任何行动、遇事只会想着解决别人的笨蛋，却可以掌握着他人的命运，随意地把人类的生命用代价来支付。”
“虽然事实上说我并不在意‘个人’，我更在意‘集体’，但那群家伙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我虽然是最强，但我一个人也无济于事，不是吗？我不能通过杀掉所有人来解决问题，因为人际交往就是这么麻烦啊～哎，要是每个人都像小早纪一样就好了，可惜他们简直就是一筐筐烂橘子。”
“不过要是其他人像小早纪一样～”五条悟微微侧过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开玩笑似地说：“那也还是算了。小早纪一个人就够了。不然要照～顾所有人也太辛苦了吧！”
想到那些高层发来的消息，五条悟忍不住冷笑了下：“杀掉所有人很简单，但是让腐朽的制度走上正轨是需要人类的力量的，所以我才选择了教育。”
“虽然说这样很功利，但我还是觉得只有培养出优秀而强大的伙伴，才能将腐朽的咒术届成功革新。”
可惜的是······
五条悟停顿了下，手指轻轻放在江州早纪的额头上。
他没有伙伴。
他们可以是他的学生、他的下属，但没有一个是他的伙伴。
“所以早纪同学要好好长大。我可是很看好你哦。”
“······”
“好啦好啦，煽情的时间结束了——”五条悟一拍掌，看着时间到了准备开溜，“因为早纪同学还没有醒，所以给你带的草莓小蛋糕就归我——”
“可以的。”
女孩子微弱的声音响起，五条悟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昏迷了几天的少女慢吞吞地睁开眼睛，语气有一些艰难。
“老师做得对。”
“我愿意做老师最好用的刀，您可以尽情地利用我。”
“······”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没来得及顾上女孩子刚刚苏醒这件事，难得在江州早纪面前蹦住了脸。
他的语气冷漠又平静，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样，又像是他的本性——
作为六眼神子的、天然的神祇一般居高临下的冷淡：“你明白利用的含义吗？”
江州早纪刚刚醒来，视线尚且模糊，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事物，只是本能地对信任的老师做出回答。
“我当然明白。但是老师，这样做有用的话，为什么不做呢？明明你也不是想要伤害别人，不是吗？不是想要做坏事、不是想要伤害别人，那么为什么不做最有效的事情呢？”
她本能地觉得，为什么五条悟不能利用她呢？
她利用五条悟的到好感度，五条悟利用她改变咒术届，这是很公平的交易，所以她相当真心。
但是五条悟不是。
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在这一刻触碰到面前的少女冷静得可怕的一面，也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学生允许可以利用她。
这都是什么事？
他难得有些不解，神色匆匆地对她说了句“我下次再来看你”，然后转身离开。
江州早纪看着桌上放着的H家最新鲜的草莓奶油小蛋糕不语。
她听见系统对她说：
【攻略目标五条悟的好感度：25】
他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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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真的很开心。
同期没有因为自己暴走而死掉，真的是太棒了！如果因为体内的宿傩杀死了江州早纪，他真的会痛苦到极致。
只不过他还是很愧疚，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同期才伤成这样，因此虽然家入医生说江州早纪已经脱离危险完全没事了，虎杖还是每天都做好吃的带给江州早纪，美其名曰给她补补身体。
秘密住在医院对外宣称早已死掉的江州早纪每日就是吃清汤寡水的饭菜，早就忍不了了，一看到好心厨男虎杖悠仁给她带饭，直接乐开花，当场指明虎杖悠仁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与伏黑惠野蔷薇并列。
两个“已死之人”的关系也越发好了起来，时常窝在一起。
“所以说，那个就是这样啊！”虎杖哈哈大笑，“虽然我之前看过了很多遍，但每次看还是会被笑到。男主角的颜艺实在是太——”
“摩西摩西！”
病房的门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男子和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诶？五条老师！家入医生！”坐在江州早纪病床前的虎杖悠仁好久没见到五条悟，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冲冲地看向五条悟。
两人连番耍宝一番，虎杖悠仁被家入硝子带走检查，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五条悟和江州早纪。
“五条老师，最近辛苦了吧？”江州早纪看见五条悟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全然不记得之前五条悟突然离开的事情。
五条悟一时有些语塞，突然从背后拎出一个袋子，兴致勃勃地对江州早纪说：“老师前几天去了仙台，给你带回了超～多仙台特产喜久福。我最推荐毛豆生奶油口味啦！超超超好吃！”
江州早纪笑起来：“谢谢老师！”
病房内一时静谧下来。
看着五条悟的模样，江州早纪觉得有些好笑，主动开口问他，“老师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吗？”
五条悟怔了一下。
“我猜猜，是因为我的事情吗？”江州早纪坐在病床上，看着面前有些冷漠的男人，微微侧过头，示意五条悟过来。
等到他靠近的时候，江州早纪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住那人的腰际，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蹭了蹭他。
“老师，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