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想我了吗？

如果时光倒流，你就不会救我了吗？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崩溃，系统正在夺取暂时掌握身体主动权。】

【进度百分之五十……】

【进度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百。】

“像梦。”

纪玉竹喃喃道。

随着脑海中的阵阵机械音，他逐渐感受不到心脏带来的疼痛，眼前就像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一切都看不清了。

明天，后天，大后天，一天接着一天，那属于他的今天什么时候到来。

他还会有下一个十年吗？

在以前，纪玉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上学放学走过幽静小路，好像能陪着他的只有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还有小路上踩的咔咔作响的枯黄树叶。

他那时还在想，若是世界上当真有魔法，他一定要把世界的人都变消失。人一旦感受过温存后就会变得恋恋不舍，是恩赐也是惩罚。

柳卿华，我快要恨你了。

【现统计各项数值人数，沈重羽死亡，乔乐安死亡，司徒夏死亡，陆长萧死亡，季常衣死亡，花无疾死亡，梁青死亡，徐双死亡。攻略柳卿华积分加23点，总计积分70点，请宿主继续努力。】

纪玉竹呼吸一滞：“什么……积分？”

系统：【你傻？】

“可师尊……”

……还活着？

可若是活着，为何不来见他？

为何不来见他？

系统：【宿主，还请继续努力。】

“我……就必须回去？”

【在我沉睡这段时间，主系统下达命令，一个月内若是还未完成任务，您将彻底死亡。】

“我现在就可以去死。”纪玉竹道。

【柳卿华不愿意见你，又为何会提升积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就不明白？】

纪玉竹猛的睁眼，鲤鱼打挺坐起身。

火光倒映在他眼底，他下意识遮挡，抬眼间瞥见火光对面的人。

“二师兄？”

男人身子明显顿了顿。

“你醒了，可有感到不适？”

纪玉竹久久不语，指着他用白布蒙上的眼睛，声音微微发抖丝毫未注意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

“你的眼睛……”

男人故作轻松：“无事，被大火伤了眼睛，至少活下来了不是吗？”

纪玉竹咽了口唾沫：“为何不早一点来找我？”

这句话像是控诉，他原本以为二师兄尸骨无存，依旧在梧桐宗后山为他立了墓碑，可如今他就站在眼前，也让他终于找到一丝温存。

“那日，我们谁都没想到陈千安会杀了自己的母亲，也就在那时，三清带人夜袭梧桐宗。乔乐安得了掌门之令去找你，我则是抵御外敌。”

“谁知他们里应外合，陈千安像是发了疯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梧桐宗自从七杀仙尊死后结界威力减弱，更是不敌。”

“掌门舍命将我送至梧桐宗山下，却也因为途中种种伤了眼睛。我原以为你也会死在那一晚，竟没想到从那夜之后传出你入魔的消息。”

“我瞎了眼睛，可梧桐宗的路我走了上万遍，就算是爬我也爬上去了。”

“可是我到的时候，宗门已经空了，就连尸体都不见了，我便知道你还在，并且好好活着。”

“同时我也清楚，以你的性子，定会为他们报仇。后来我又听闻你去了天水宗夺回七杀仙尊的仙体，怕你受欺负便想要去寻你。”

“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或许是夜晚的火光过于耀眼，纪玉竹的眼底有水光溢出。

“后来我等啊等，始终没等来你的消息，决定回梧桐宗等你，后来便瞧见倒在地上昏迷的你，还有已经绝气的陈千安和玉虚宗掌门。”

后来的事纪玉竹都知道了，乔乐安用掌门交给他的内丹造了洞口的结界，这才叫他彻底免于迫害。

“纪玉竹，你做了什么？”

二师兄早就明白了，只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和他听到的是两回事。

“我没有杀沈重羽，更没有灭无极仙宗满门。”

谁知二师兄轻轻笑了，道：“师兄当然信你，我指的是另一件事。”

紧接着他又道：“七杀仙尊……在哪？”

“那一日我亲眼瞧见他自刎后灰飞烟灭，若是他真的有仙体留存世间，就恐怕是有人拿你做局。”

纪玉竹足足愣了半晌，听着木头燃烧哔哩啪啦的响。

“他不在了。”

师尊一定恨透了他，不然为何活着却一直不肯相见。

原来是不喜欢。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甚至……甚至他命悬一线，明知道他努力了许久，明知道那棺材里的人不是他，却依旧不肯出面见，哪怕一丝心疼都没有。

“你们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发愣。”

二人双双愣住，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梧桐宗，更没料到那人会正大光明的来到他二人面前。

那人在火光旁坐下，吐出一口凉气，脸上丝毫没有对钟关山活着的惊讶。

“怀恩，你来干什么？”二师兄听声音便能分得出。

“当然是来找纪玉竹。”他道：“顺便来道别。”

纪玉竹盯着他半晌：“去哪？”

“三日之后，便是渝山大典。”怀恩抬起头来同他对视：“各仙门百家损失惨重，新的十人名单中，有我。”

说着说着，怀恩忽然笑了：“我要去陪寻风了，所以我此次前来，是想求你帮我一件事。”

纪玉竹道：“何事？”

“能否将我，和他葬在一起？”

纪玉竹眼神躲闪，语气淡淡道：“我没那个本事。”

“你有。”怀恩紧接着道。

“你为何如此信我？”纪玉竹反问。

“因为你是他的徒弟。”

纪玉竹扭过头去，眼底只有火焰在燃烧：“我早就不是了。”

“当初若不是七杀仙尊，我不会活到现在。正因为寻风向他求情，代替我去往渝山我才能活下来。”怀恩道：“渝山是什么地方，寻风早就知道了。后来这么多年我逐渐查明真相，才知道那地方乃不详之地，终年大雾弥漫，野兽异草遍地，人一旦进去尸骨无存。”

“其实我此次前来还为一事。”怀恩继续道：“季子川自从继位之后，决定在渝山大典结束之后上山。”

“如此，又是所谓何事，因为我？”纪玉竹道：“又是什么烂透了的罪名？”

怀恩忽然站起身，眼睛里满是悲哀，道：“这段日子，百姓连连叫苦，不知被从何而来的魔气逼的无处安身，大火烧了多处，他们相传是你因为抓不到修仙之人，便对百姓下手。”

他默默看了他纪玉竹断掉的腿：“你不会的。”随后他又笑道：“我怀恩认定的人，绝不会干出如此违背良心之事。”

他似乎很久没再笑过了，脸颊两侧已经没了十多年前时笑起来的酒窝。

“究竟是何人在背后害你！”二师兄猛的一锤自己大腿，愤恨道：“一开始是无极仙宗，再接着是我们梧桐，紧接着又是天水，玉虚。等我抓住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纪玉竹倒是平静了许多，许是身上背负的命太多太重，竟然觉得天就该是暗下来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不再好奇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种对任何事情都不抱有一丝期待和幻想的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过了。

到了后半夜，怀恩要先告辞，临走前靠近纪玉竹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欲言又止问道：“那小孩……？”

纪玉竹一愣，随后垂眸：“死了。”

怀恩拍了拍他的肩，一张薄纸从他衣襟处滑落至大腿根，纪玉竹拧眉低头去瞧。

“小心身后之人。”

薄纸在他收回手时又瞬间化为灰烬，纪玉竹抬眸，微微睁大的瞳孔有些不可置信，更多的是迷茫。

而钟关山，也就是纪玉竹的二师兄，恰好站于纪玉竹身后。从他的角度看过来不会察觉方才发生了何事。

按照纪玉竹的了解，怀恩和二师兄的关系并不差，甚至有了寻风这层关系后可以说是比较亲密，可二师兄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怀恩这般提醒他。

难道二师兄，也有事情瞒着他？

怀恩朝他点头，随后留下逐渐远去的背影。

纪玉竹几乎是很难想象，怀恩明知道渝山是什么样的地方，可还是能够欣然赴死。他依旧记得在幻境中怀恩祈求寻风不要离开，若是他猜的不错，极北之地的幻境便是寻风死后留下的。

人会在被埋葬之地生起念形成幻境，许是寻风还有念想留在世间，恐怕也就只有他怀恩。

夜里的梧桐宗很冷，因为死了太多人，阴气都变得很重。

柳大还在时总是缠着他，虽然也不吵不闹，但是至少还有活人气息，现在纪玉竹更是感受不到一点温度。直到大火烧伤皮肤，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脑子忽的嗡鸣，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一片迷雾之中，纪玉竹恍惚看见自己的脸，眼眶微红，胸前被一剑贯穿，随后猛的倒在地上。

纪玉竹甩了甩脑袋，那些画面才从他的脑子里飞走。

这是……什么？

系统：【是未来。】

纪玉竹一愣。

【你既然继承了柳卿华的内丹，自然继承了他的能力。】

所以他的未来，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