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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重回往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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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丝皓白长发被锋刃破空带出的微风激起、斩断,飘然落下,刀光堪堪停在凤曦颈侧。

他竟仿佛全然没有要躲的意思,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太过相信他的徒弟不至于失察之下不慎弑师。又或者只想起他们今生初见的一幕,一时恍惚了刹那,没反应过来。

他凝成实质后站在那里看了一眼,慢慢微笑起来,散漫道:“今日岁暮,半夜就是新元开始,想着来陪你过节,哪里想到谢将军居然睡得这么早,倒成了我扰人清梦。现在打仗都这么轻松的吗?”

谢重珩虽不知他怎么突然改了态度,但见他都放低身段主动示好了,也不想太过计较。

借着收刀的瞬间,他调整了一下心情,也放松地笑着调侃自己:“你不是留了神识在我身上么?别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只是在耗时间混日子啊。”

顿了顿,开玩笑一般:“你若是一直那样下去,我也不好继续留着它,接受你的庇护了。”

凤曦冷下脸,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短暂的寂静中,寒风穿林打叶的尖锐呼啸声从外面传来,仅仅是听着就无端生出一股冷意。

岁暮前后是大昭最冷的时节。征战艰苦,即使是主将的中军帐也不可能有取暖的法阵,徒弟只着了一层单薄寝衣,笔挺地立着。半妖一时想也没想,鬼使神差地过去拎起他的外袍,给他披在身上。

刹那反应过来,两人都一时呆愣住。

“……习惯了。你魂魄之前受损严重,身体亏耗太多,还未大好,注意些。”凤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也觉耳尖有些发烫,给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找补。

再一想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把他辗转数月、彷如经历了千刀万剐,方才狠心作出的决定说清楚,那点火热又刹那褪尽,化成更为森寒的一片。

“小七,正好你也忘了,不如,日后你我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以真正的师徒、同伴、盟友相处。”

凤曦说得漫不经心,连笑意都一如既往地懒散,双手却藏在袖中,握得掌心里都是伤口。

青年沉默地看着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希望得到个什么答案,心绪纷乱搅扰如麻,全是死结。

等待的时间仿佛漫长到近似于永恒,又仿佛短暂到不过弹指一刹。直到谢重珩点头应下,那团交织许久的乱麻霎时静止。凤曦吊着的一口气忽然就散开,觉得往后的路都空了。

若说从前,那条漫长到没有尽头又孤寂寒凉的路上,还挂着一轮明朗太阳,吸引着他靠近,让他不顾被灼焚成灰烬的结局以命相求,那么从此,只剩了一缕虚幻余晖,透过风雪落在他身上。

看得见,够不着,更没有丝毫温度。

他们都还在,只是他的真心,情意,温暖,那些曾经倾尽一切奉在他眼前的,将来终归要属于另一个人。

与他再无关系。

尘埃落定。那一刻,凤曦甚至说不上究竟是当初的生离死别更痛,还是眼睁睁看着所求之人渐行渐远更痛。

他竭力松了手指掩下伤痕,逼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吟吟道:“既是如此,左右你军中无事,今日可要小酌两杯?一来贺你首战告捷,二来,庆幸我们都想通了?”

但谢重珩拢着衣袍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师尊恕罪,军中有令,不得饮酒。改日待我回到永安,再请你喝个痛快,当是赔罪。”

他左右看看,带了几分无奈,笑道:“实在是对不住。行军简陋,也不知道你要来,这里连个像样一点的坐的地方都没有。”

“委屈你一下,是坐椅子上聊会,还是……”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床。

整个中军帐里唯一能称得上柔软、暖和的地方就只有他的床。

哪怕是在幻象之前,他们也曾无数次相拥共枕,夜半私语。但谢重珩想想又觉不对。既然说了以后是师徒、盟友、同伴,哪有无缘无故邀请人家在床上说话的?当即讪讪闭了嘴。

往生域主宰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拖腔懒调地反问:“那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能收拾出什么花样来迎接我还是怎么的?”

“不能。”他的徒弟十分干脆地答,都不带半点犹豫。

两人终于都没忍住,真心笑起来。从前的一切隔阂都似乎随之轰然消融。

凤曦喃喃道:“孽徒,你就不能绕两个弯子,说得好听一点诓诓为师么?”

谢重珩没太听清:“……什么?”

“无事。”素衫雪发的妖孽过去拖着他,往床铺行去,懒洋洋道,“我这个闲人倒不妨什么,但哪能让谢将军这么陪我冻着?不然我带你回往生域看看?自打宁松羽进去,里面已过去近十年,我也一次都没去看过。”

当初他带着谢重珩离开时,只是给宁松羽配备了三名绝对服从的幽影,照管他的生活起居,然后命他接管了开阳军营。此后各种事情羁绊,他几乎将这人忘了,再未下达过别的指令。也不知他把谢重珩留下的队伍操练得如何了。

谢重珩也被他说得心里发痒。

宁松羽毕竟同样出自武将世家,当年也曾上过碧血的战场建功立业,是跟他伯父几乎齐名的人物。但他还从未亲眼见识过这位的兵略。

从浑浑噩噩中清醒到现在,他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苦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两人关系又僵在那里,实在没有机会。

此时倒是个绝佳的时候。但想起当年那场泼天的乌龙飞醋,他心里又天人交战了须臾,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凤曦故作不知,也没给他纠结反悔的时间。他很不客气地将谢重珩推在里面,自己也宽了外袍,躺下去将人半拥在怀里。

不动声色的刹那恍惚后,他将纤白长指点在了青年的额间。

半妖的神识连通诛妖六劫渊,即整个往生域的结界,其间一切都在他监察之下。只要他想,可以即刻知晓任何一处的动向,而无需通过谁。

两人进入时,发现开阳军营只有部分兵士驻守。非但如此,句芒、祝融两峰下属的好几个军营都差不多,但朱雀与苍龙交界处却有些异样。

那边划出了一片特定区域。两队分属不同军营的人马以红蓝两色为区分,红多蓝少,依托地形,正在进行对战演练。

红方好几拨人,看样子是轮流上阵。

其中四个营地已经偃旗息鼓,表示认输停战的免字旗高高飘扬。四名将领灰头土脸,领着同样灰头土脸的亲兵在高处观战,显然早在较量中败下阵来,其中居然还有一个熟面孔。

蓝方却只有一营。面无表情坐镇中军帐指挥之人未着甲胄,轻袍缓带,姿容俊美。

他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不经意就显出骨子里的端肃仪态,和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仍是当年的世家嫡公子、一族掌执,在这鬼域里,在充斥天地的浓淡不一、流转无休的水墨色阴风鬼气中,显得十分突兀,正是宁松羽。

于兵事一道,谢重珩绝对称得上内行。

战局在前,方才那些窘迫一早不知飞到了哪里。他在虚空中只观望片刻,叹道:“胜负早就定了。”又带了点赞赏:“即使顶天只能撑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到最后也绝不认输。还行。”

对于最善于权衡利弊、从前见势不妙就直接投降的幽影来说,这岂止是“还行”而已。他们当年初入往生域时,谢重珩也不过亲自斩杀了一个镇主和两个头目,就夺了整个天璇镇。

凤曦懒洋洋地道:“我以为你会说,何必再负隅顽抗?”

“谋划布局时必须考虑形势,但真正上了战场,血性和勇气有时比什么巧妙的安排都重要,不怕死的往往才能活下去。当敌人开始畏惧于你的悍勇,你就已经先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格。”

谢重珩一笑,尝试着将神识附到红方一名观战的将领身上,直接跟他交流:“辛副将,还记得我么?”

他对此人印象深刻,不仅因为是当年从天璇镇起,就一直追随他到朱雀大营的直属副将,还有一点不太能说得出口的缘由。

当年跟墨漆一场荒唐后,他养病期间,不慎撞见几名前去朱雀宫禀事的下属打赌,猜二人谁上谁下。辛副将是赌他在上的坚定支持者。只是此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那将领怔愣须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激动得声音都不稳了:“宋将军!末将辛未,参见将军!”

一贯粗犷的汉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都开始泛红,扯着嗓子嚎叫:“将军你在哪里?末将对不住你,给将军丢脸了……”

谢重珩神识都差点被震散,只觉头脑中一片嗡嗡响。

他想笑又忍住,连命令带宽慰道:“你好好说话。没那么严重,若是真对上他,我也不能说有多少把握。怎么回事?”

得了他这句话,辛未多少受了点安抚,开始大吐苦水:“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回来帮帮弟兄们吧!这不知突然从哪来的一个煞星,给大家修理得都快没脾气了。”

“听说此人最初来的时候因因双腿俱残,修为也没有,就连他开阳军营的兵士私下都很不服气……”

谢重珩打断了他:“所以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自觉地显出几分严厉冷肃之意。辛未有些讪讪,又不敢不如实回答:“将军你也知道,咱这地方,一向武力为尊。军中又都是粗人,性子直,讲究的就是个快意恩仇。哪里会服一个生活都需要人照顾的废人?”

“倒也不至于真把他怎么着,只是可能说话不太好听,态度不太好……总之他那段日子不太好过就是了。”

察觉对方示意他接着说正事,他继续道:“但该说不说,这宁营长心智也真是坚韧。好像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只做他认为该做的事,用起兵来更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他最开始挑了一队大家都不太看好的兵士,亲自带着操练指导了几年。结果第一次参与朱雀下属各大营的联合演练就……简直算是横扫千军,一举夺了魁首。”

谢重珩越听越觉出不对味。

往生域现在的军|队主体核心未变,还是当年他一手带出的那批将士。纵然宁松羽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真要双方对垒,他的人绝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等等,你们怎么败的?”

“……也,没怎么,就是,”辛未罕见地支吾起来,终于眼一闭心一横,“就是这厮太能使诈了。”

“他放出话来,要以句芒一峰之力,单挑我们整个朱雀大营。大伙都不免觉着这厮太过狂妄。但大家对他都不怎么了解,又或者真有什么杀手锏也未可知。”

“刚刚进入演练区域,兄弟们就连夜带着亲信骨干部将聚在一起,商议他可能用的招数和我们的对策,想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也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结……结果……这厮全不按……不按套路打,竟……”辛未面上悻悻然,声音渐弱,终于有点说不下去了。

“竟派人偷袭,将你们这些地头蛇都一勺烩了。”谢重珩好心替他补充完,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梗,脸上也火辣辣的,像是刚刚被谁招呼了两巴掌。

“嗯,你说得没错,确实是挺丢脸。”

好么,岂止是不堪一击而已,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都没能等到开打就中了人家的计。

主将团一个照面就都“死”光了,别的重要地点都不必想,定然也是让人偷了个干净。果真如此,根本用不着动用句芒一峰的兵力,仅仅宁松羽所辖的开阳军营就绰绰有余。

真就离了大谱。

难得回来一趟,竟收到如此大礼,谢重珩一言难尽地沉默着。也许他该收回方才安慰辛未的那些话,现在需要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辛未也觉着无地自容,勉强给自己找补:“那是他钻了空子,尚未到演练开始的时间和位置就提前动手,全不讲规矩。”

徒弟在战事上罕见地如此吃瘪,真是稀奇事,凤曦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旁人都听不见,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谢重珩望了望天,很是无语:“他固然有点不择手段,投了个巧,但该说不说,你们的问题更严重。知道你们犯了哪些致命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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