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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月沉玉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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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昭明帝如此亲近又信任的,除了奸妃大司乐,就只有近两年炙手可热的大国师有悔真人。

然而于他而言,无论哪个,都不过奸佞之臣。诸世家出身的臣属都瞧不上他们,却不得不防。尤其他眼下算得上是最为醒目的目标。

那目光阴冷,险恶,毒蛇一般爬在他身上,令人难以忍受地反感。

敢在这种机密重地趁他回禀军|国要事时,不加掩饰地窥探他,必然是得了帝王授意。谢重珣眉目不动,心里警觉起来,飞速过了一遍眼下的局势。

碧血叛乱结束后,永安北三营南七营动作不小,明面上就陆续有近二十万兵力奉旨往东推进,已经驻扎在飞星原中部。虽对外宣称是提前做好支援灵尘的准备,并作为防范尾鬼的最后一道防线,但,自然更可伺机攻伐谢氏。

岱钧在西大漠所向披靡,正是极度膨胀,蠢蠢欲动之时。镇守倾魂境的白景年急报需要粮饷器械,昭明帝这次却一反常态,在世家臣属劝说下同意了划拨部分钱粮,且希望届时南疆、霜华两境酌情相助。

这已然是极大的恩宠,但照他从前的做派,很难说其中有没有别的盘算。如果永安北三营南七营的军|队奉了密旨在背后使点绊子,前头冲锋陷阵的白氏要么甘犯谋逆重罪,擅自开启护境结界保住后方安稳,要么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氏若有什么闪失,势必牵连相邻的南疆巫氏与霜华宫氏。而这两境的灾情严重,帝王却以东西两线战事吃紧为由,摆明了要睁只眼闭只眼。即使已经有无数百姓失去田产家园,四处流浪只求多活一时,也没有任何要施以援手的意思。

昭明帝如今行事,并不能真正做到一手遮天。然而即使世家的态度与他要做的事相反,以他的身份、权势和心计而言,也未尝不可加以利用,化掣肘为助力。

世家各自为战,天灾千年难遇,让他有了借动荡剧变之际从容布局、搅弄风云,打破多年困境的机会,如今是进可攻退可守之势。

哪怕是身在权力中心的谢重珣,也很难确定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究竟是谁。白、巫、谢都处在威胁中,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他此举为何?

谢重珣心念电转,却也无从揣测这个恣肆无常的帝王的用意。

好在昭明帝似乎注意力全在棋盘上,没有打算要为难他,只心不在焉地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待他一一作答完毕,就挥手令他退了。

珠帘轻响,大司乐缓步而出。

听得帝王阴鸷问了声“如何”,他便柔声回道:“帝君圣明,妾也觉得谢副令的眉眼确与那个人很是相似。”

几不可察地一顿,想起对方必定知道谢重珣绝不会是那人,更必定知道二者的区别,他很识时务地选择实话实说:“只是少了那种……狠戾和杀气。”

昭明帝端坐御座上,旒珠后的鹰目阴森难辨。那枚漆黑棋子在他苍白指掌间濒死般挣扎许久,始终不得摆脱桎梏。

行宫之围时,流徽与陆锦袖都近距离见过那黑衣蒙面青年。尤其长宁府城的秘信亦是如此回复。作为京畿重地的守将,陆锦袖以女子之身统掌一府一军,未曾出过差池,何等目光如炬,看人看物岂会有多少出入?

这两个人都这么认为,那就决计不是他想多了。

须臾,昭明帝手上一顿,指尖牢牢捏死了那枚棋子,情绪莫测地道:“朕要找的人迟迟不见踪迹,爱妃以为如何是好?”

大司乐心里刹那间转了千百个念头,揣测帝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最后恭敬地跪下,温柔道:“妾斗胆,帝君既是喜好这一款,倒也不必执着于等那一个人。”

“天意让帝君提前遇见一个心有所感的,先收在身边,暂且解了思念的烦恼也并无不可,并不耽误继续寻找。好事成双,日后两个本无关系却有相似之处的人同侍左右,岂非更是冥冥中的缘分?”

昭明帝阴沉沉盯他许久,蓦地一掌拍在御案上,森然厉斥:“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可知他是什么身份?竟敢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毁了朝堂栋梁,离间朕与谢氏的关系,是真活够了不成?!”

大司乐纤细如少年的躯体颤了颤,伏地叩首,仍是恭声道:“帝君息怒。”

“妾自然知晓谢副令身份尊崇,更甚当初的宁苏月,帝君如今又十分倚重他的家族镇守碧血、灵尘二境。但谢副令并非因错处而入宫,而是得了帝君青睐的无上荣耀,恩泽加身,与宁苏月天壤之别,岂有推脱之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①,日月所照皆为臣妾②。帝君不过要他一个子弟,又怎能吝惜?正好也可以借此试探谢氏的忠诚。”

“谢副令文韬武略,堪称大才,但,他毕竟是谢氏的人。能一偿帝君夙愿,又能折去对方一臂,这等机缘岂能错过?再者,虽说淑贵妃也在宫中,但姐妹哪能跟唯一的亲儿子相比?有谢副令在,武定君必然有所顾忌,帝君日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非但如此,又可以借机将局势搅得更浑,虚晃一木仓麻痹众人,令人完全猜不透帝君剑锋真正指向的究竟是哪一族。何况灵尘境自顾不暇,尾鬼攻伐于星峡海,帝君陈兵于飞星原,谢氏敢有异动,必将腹背受敌。他们不会如此不辨形势。这是上天赐下的绝好机会。”

他略略一顿,帝王看不见的地方,那张几乎贴到地上的精致面容隐蔽地显出几分真心的愉悦,声嗓越发温柔。

“此事根本无需帝君出面,妾必定会妥善安排。妾的手段也许见不得光,但谢氏是顾颜面的簪缨世家。他们没有任何证据,绝不会想要将这种事四处宣扬,武定君更不会为着一人而赌上阖族性命与荣耀。”

“他们能认下此事自然最好。如若他们果真不依不饶,要将事情闹大,帝君大可以将妾推出去,任凭处置,给他们一个交代。但届时木已成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谢副令若不肯入宫,就只有闹得天下人尽皆知后一死。而这等同于将谢氏和帝君的矛盾激化,摆到明面上,让武定君和整个家族都骑虎难下。他不会这么自私。”

“舍却妾一身而换谢氏嫡子,不仅能使帝君得偿所愿,还能手握更重的筹码,更方便日后谋划,是妾的荣幸。妾之所有,尽是帝君所赐。无论帝君所思所想为何,即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妾都愿意为帝君竭力一求。”

奸佞美人一番话毕,仍然安静地伏在地上。

也不知究竟过了几时几刻,只听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中,棋盘上“嗒”地扣下一子。昭明帝不置可否,拂袖而去。

大司乐终于起身,看向御座。

黑子余下的四支势力中,一支颇受掣肘的本该被趁机剿灭,白子却似乎有意对其网开一面,暂无针对之举。最强势的一处某颗关键棋子却被方才那一子彻底围死,整体遭到不小的冲击和牵制。原本稍显明朗的棋局一时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那双刻意点染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妖妖娆娆地一笑,彷如盛放的夺命毒花。

以昭明帝的心性,哪里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好处远远大于风险,而这桩桩件件都是他难以拒绝的诱惑,岂能自己没有决断。今日这番,不过仍是要由旁人口中说出、由旁人出面罢了。

论起对今上的了解,果然还是贤亲王点评得当:什么好事都想一个人独占,却从来不肯自己出面做那个恶人,属实是又当又立。这大概也是古往今来,奸臣佞幸们人人喊打却生生不息的缘由。

然而大司乐如此不遗余力地为帝王出谋划策对付世家,甚至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却并非为了帮昭明帝,更不是为了所谓恩宠信重、荣华富贵这些仇人所赐予之物。他只是纯粹地,想挑拨两者争斗而已。

被迫跟了帝王至今,他心里的恨不仅没有磨灭分毫,反而与日俱增。

飞星原被几番血洗,徐家方圆数百里只怕连一只活着的虫豸都不存在后,他曾一度陷入空虚中,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他当然还有更恨的人、更深的仇。但亲眼目睹了昭明帝对付宁氏的一系列计策与手段后,他心里几乎只剩下崩溃般的绝望。

即使抛开天绝道中枢这种超脱凡人的力量不提,龙渊时空最大王朝的帝王,又岂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废人能撼动的?这世间又哪里会有人在乎一个以色|侍人的奸佞如何想?

即使是面对天塌地陷的灾劫,凡人尚且可以挣扎求生,还有一线希望。然而被绝对强者捏在指掌间的蝼蚁,哪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连生出不甘的心思都是狂妄。

每每想起这个权势、心计与狠戾结合而成的怪物、疯子,大司乐都有一种魂魄深处浸透而出的无力感。

但这三两年来,有个声音慢慢告诉他,他今生所遭遇的种种劫难,幼失怙恃,生为家臣,觊觎欺骗,权势威逼……并非他的过错。他的父亲不该为护徐家家主而死,主子的命并不比他父亲金贵。他也不该自小身不由己,至少有选择做一个平凡但自由的人的权力。

原本被绝望生生压制住的恨意愈加深重,终于盖过了一切。大司乐再度生出不甘放弃仇恨的心思时,那声音又告诉他,如同他这样的,甚至比他更悲惨的人比比皆是。

“都活在同一片天龙大地上,都是龙裔族人,本该人人生而平等,而不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生杀予夺,肆无忌惮地劫掠与掌控,却被认为是天经地义不可颠覆。天下的绝大多数苦难,也不该归结于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人祸。”

“究其根源,都是这个世间的秩序错了。”那声音朦胧缥缈,却字字句句都说在大司乐的心坎上,蛊|惑一般,令人信服,不可抗拒。

“规则既然由人而定,自然也必将由人打破。天下除了时间,没有任何一种事物是可以且必须永恒存在,总有些人不甘于子孙后代都被人踩在脚下,总要设法做点真正的事。”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帝王、世家也好,造就这一切的体系也好,都将被彻底粉碎,重造一个前所未有、光明照耀的盛世天地。届时,道之所至,但论公、理。人无分贵贱,位不叙尊卑。触律犯科,天子与黎庶同罪,安分守己,平民亦不畏权臣。”

“有此信念者,皆是我光明道中人。长夜我为炬,殉道不苟生。”

大司乐从未见过那人,只是偶尔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跟他说着这点点滴滴,如听仙乐,如闻天音。

人活在世上,无论是情也好,恨也好,总得有点什么牵系着他,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力量。被迫侍奉昭明帝之初,他愿意去做万人唾骂的佞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助徐五公子成事。死里逃生之时,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报仇。

但真正冷静下来想想那番话,再回顾自己的过往岁月,大司乐却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真正找到了往后余生的目标,并甘心为之粉身碎骨,献祭所有。

为什么要有世家、权贵这种东西?为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为什么有的人生来要被奴役欺压、终身匍匐在地,有的人却注定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为什么有人只求能果腹蔽体、卑怯苟活而不可得,有人却山珍海味犹嫌不足,要贪得无厌,为一己私欲意图掠尽所有?

都不是什么正常的,那就都埋了吧。这些病入膏肓的人也好,王朝也好,秩序也好,都死光了烂完了,总会有新的替代品出现。

至于那是更好还是更坏,却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上次那盘棋局,大司乐后来在脑海中琢磨了很久。从落子的位置看,帝王下一步要对付的显然不是谢氏,这一回对谢重珣下手,逼反谢氏的可能也不大。

但如果成功,腹背受敌的将会是昭明帝。就算不能,让他能腾出手来按原计划走,兵四家再去其一,剩下的三家只会更为惶急。

尤其是谢氏,愤恨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今日埋了颗仇恨的种子,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长成参天大树呢?

无论哪一种,于大司乐而言,都有利无害,都是他乐意看到的结局。说到底,世家,帝王,都是他,和千千万万如他一样的底层人痛恨却又无力反抗的对象。

让他们狗咬狗,他才有报仇的机会,光明道所追求的没有三六九等的盛世才会真正到来。

一张巨网顷刻而成,可惜网中的猎物此时尚且毫不知情。

离开帝宫时还是下午,谢重珣特意命人调转车驾,往西市而去。

鸣鹤策马跟在车旁,略一思索便知他所想,笑道:“都说贵人不履贱地,公子为了亲自去给珩公子买零嘴,竟肯踏足那等混乱糟污之处。日后珩公子知道了,不知得多感动呢。”

谢重珣淡笑道:“你又知道了。往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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