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到底也上了年纪，先前因为心里压着事情，一直凭着一口气撑着一夜未合眼，如今得知穆宗旭脱离危险，穆老夫人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起来。

玉妃最先瞧出穆老夫人不对劲，悄悄示意莲湘去搀扶穆老夫人。

“如今形势稳定，老夫人也快些休息一下吧，大将军不在这几日，府里还得由您拿主意呢。”

莲湘劝着穆老夫人，玉妃也点头应和。

“老夫人还是先歇息一下吧，这几日我们麻烦了老夫人这么多，若是再将您累出个好歹，让我良心如何过得去。”

从身份上讲，玉妃是皇妃，而穆老夫人只是命妇，自然是玉妃身份更尊贵些，但穆老夫人年长，又是穆贵妃的生母，对玉妃有救命之恩，因此玉妃也没有摆架子自称‘本宫’，而是刻意避开了称呼，对穆老夫人称‘我’。

“玉妃娘娘言重了。”

穆老夫人笑得慈祥，她不是个喜欢端架子的长辈，自然该恪守的礼数也不会少。

“坐了一夜，大家都累坏了，先各自回院子休息吧，老身也歇下了。”

穆老夫人对众人道。

众人忙起身告辞。

玉妃行事低调，拜别穆老夫人就径直回自己的住处了。

曲明月留下跟曲明瑶同行。

“长姐，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要不然，明月真是不敢想象……”

曲明月用帕子捂住心口，心有余悸道：

“宫变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听说丽嫔好像没找到人带她出宫，求救无门，最后……吊死在自己宫里了。”

曲明月小声与曲明瑶咬耳。

曲明瑶心中闪过一阵惊诧，随即明白过来。

丽嫔看似受宠，但实则并无背景靠山，丽嫔的父亲是个商贾出身的州县小官，连京官都算不上，是以才需要将女儿送进宫给自己铺路，宫变时丽嫔的父亲天高皇帝远，自然没法子救人，想来丽嫔也是拖了不少曾经关系不错的妃嫔帮忙，但大家大难临头，谁又会顾及一个非亲非故的丽嫔，是以丽嫔才会绝望之下自尽。

“唉。”

曲明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长姐。”

曲明月拉住曲明瑶的手，认真道：“这一年来长姐多次救明月于水火之中，这次若不是长姐顾及着我和母妃，我们恐怕……”

曲明月咬咬唇，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她在想，若是昨日她也被留下，落得和丽嫔一样的处境，恐怕不会比丽嫔好到哪里去，甚至可能会死得比丽嫔更惨！

一群饥渴难耐的异国士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年轻美貌的女子……

曲明月坚决道：“这份恩情这一世是还不完了，下辈子明月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长姐的大恩。”

看着曲明月劫后余生的模样，曲明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北域会打过来的消息，她一早便知道，但她却从没有提醒过后宫的任何人，如今的局面，有一半是她造成的，作为华兴子民，她罪大恶极！

但人总归都是利己的，上一世她做顾依陨时清清白白，对得起天下苍生，却被害得家破人亡，这一世她只想保全身边的人，丽嫔等人固然无辜，但生而为人，在后宫多年只知道顾着眼前巴结李贵妃一党人，从没想过给自己和女儿们争出一条路来，到底还是她目光短浅。

“罢了，如今宫里算是保住了，等过几日稳定下来再去瞧瞧明黛吧。”

曲明瑶摇头，从昨日一早宫乱至此刻，曲明瑶也是片刻未歇，此时也是疲累至极。

曲明月瞧出曲明瑶眼下的青黑，连忙告辞，叮嘱曲明瑶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