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金玉不是个好老师。
白天教数学，他指着最后一道填空题：“天哪！这一眼就能看到答案的题目，你们居然不会！”
晚上教吐纳，他运行着超高速流动的灵力：“呼吸会不会？呼吸啊！呼气、吸气……喘气都喘不明白吗？”
活到现在没被暗杀，纯粹是武力值太高。
好在梦境修仙速成班的学生们天赋极高，白天会考试，晚上会修仙。
夜间开课前，晁满和公孙琳他们嘀嘀咕咕：“我中午打了个盹。”
晁咎激动：“我也！”
黎歌不冷不热地瞪了一眼。
晁满道：“我做了个梦。”
晁咎又道：“我也！”
黎歌上手摁住了晁咎的脑袋。
晁咎：“干嘛？”
黎歌微笑：“突然手痒。”
谢璆鸣融入不了一点，问公孙琳：“中午给你买的炸肉好吃吗？分我点？”
公孙琳嚼着薯条，顺手变出一份炸肉递过去。
晁满不为任何人打扰，自顾自说道：“我梦到我抡着巨锤、追着齐金玉暴打，那厮哭爹喊娘、嗷嗷乱叫，我觉得这才是我跟他正确的相处之道。”
晁咎嘿嘿一笑：“我梦到我又捏手工炸了一间房，被人追着揍。”
黎歌呼吸不畅：“被满满追着揍？”
晁咎：“啊？那我也太菜了……”
被晁满撩了下盘，跪坐在地。
晁咎冲晁满比了个中指。
齐金玉批改完试卷，溜溜达达进梦境，见一圈人热热闹闹，无意识地停了脚步。
晁非跟他后面：“不去跟他们玩会儿？”
齐金玉摆手：“都差辈儿了，玩不到一起去。”
他拍了拍凭空变出来的讲台：“同学们！”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应他。
齐金玉把讲台拍得啪嗒啪嗒响。早自习蔫蔫巴巴，晚自习怎么还要死不活的？
晁咎捂耳喊道：“很吵啊老大。”
谢璆鸣嘴角黏着酥脆的碎粒，跟着喊：“就是就是。”
晁满：“你们俩声音能轻一点吗！”
全场寂静，正襟危坐。
齐金玉讪讪地停下拍击动作，扭捏道：“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你们介绍几位新老师。”
话音刚落，红的黑的青的白的，花花绿绿的人鱼贯而入。
“就是他们？”
“还行吧，能教教。”
“哦哟，这不是那晁家的……唔唔唔。”
“不该说的别说。”
齐金玉冲黑黢黢的人点头哈腰，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速成班的校长宋青雨哈，以后有他就有未来，大家撸起袖子跟他干。”
身着玄流峰峰主服的宋青雨从鼻子眼里哼出一声。
学生们又交头接耳。
“哇塞，他们刚从哪个剧组出来？”
“也太帅了吧。”
“啊啊啊啊那位穿红衣服的姐姐真漂亮。”
“那白头发是真的白头发？发质也太好了吧，脸也好，身材也好，气质也好，呜呜呜我好爱。”
“爱你个头，你喜欢同性吗就爱？”
宋青雨小声嗤道：“果然。”
盛南枝小声讽道：“上梁不正。”
青藜峰主罗昀偷笑：“下梁歪。”
祝君酌朝齐金玉轻轻地笑了一下。
齐金玉踮起脚往后头望了又望：“晁家主不来？”
晁颖之后，晁家仍由女弟子继位家主，但那位新家主天生不爱出门，宋青雨和盛南枝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入教师天团。
宋青雨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按钮，往下一按，梦境天摇地晃。
学生中心的震动尤为剧烈，不一会儿一道灵力冲天而起。
盛南枝和罗昀一左一右，把学生挡在身后，避免被灵力掀翻。
一阵迷眼的飓风后，一个四面亮光的巨大长方体出现在学生面前。
齐金玉：“这啥？”
“同、同学们好……”是极其腼腆的声音。
齐金玉：“晁家主？”
“啊、齐前辈也好。”
还真是。齐金玉嘶了一声：“你人呢？”
四面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根翘起的头毛，那头毛焦虑地晃了晃，往上一拔，拔出一双带了圆框眼镜的大眼睛。
“我在这。”晁家主的嗓音细如蚊蚋。
有学生惊讶地发现：“诶，晁咎，她是不是你亲戚啊？”
另一学生道：“明显跟晁满更像吧。”
再一学生道：“你俩果然有血缘关系吧？”
晁咎和晁满对视一眼，冷哼扭头。
倒也不必如此嫌弃对方。
齐金玉拍手：“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所有眼神投向他，“我教了大家小半年了，也差不多该到专业化教学的时候。盛老师擅长阵法、罗老师专精符箓、祝老师主修剑术、晁老师炼器第一，大家可以根据喜好、天赋先选导师，后面有想再学的，可以再混班学习。”
“老大！”有人举手。
“请说。”
“有搓药丸子的吗？”
“找宋校长。”
“有弹乐器的吗？”
“找宋校长。”
公孙琳也跟风：“可以学做菜吗？”
“找宋校……”
咚的一声，齐金玉额头磕上了讲台。
晁非小幅度抽了口冷气，从宋青雨手里扒出齐金玉，看伤成什么样。
宋青雨狰狞道：“我不会。”
齐金玉额头上连红印子都没有：“您博览群书，还有不会的？”
宋青雨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我修习弓箭至今，到你这成万精油了？”
齐金玉疑惑：“也没怎么见你用弓箭啊。”
白玉无弦弓的身影在宋青雨手中若隐若现，齐金玉认出来了，那是宋青雨抽他最顺手的武器，他顿时梗着脖子继续为自己发声：“凌秋剑意第五式都是您陪我一块鼓捣出来的，您什么不会啊！我十分地相信您！”
宋青雨头疼，懒得和齐金玉吵：“暂时由我负责，基础理论我心里有数。再往后，我从各门筛选适合的老师，只管选你们想修的道就是。”
学生跃跃欲试：“摸鱼道也可以？”
宋青雨和善：“要不要我给你找条鲲来摸摸？”
学生亢奋：“真有这？”
宋青雨：“我把你跟毒蘑菇一起炖了，保准你看得到。”
学生失落：“还不如把我跟鲲一起炖了。”
其他学生笑得东倒西歪。
宋青雨抬了抬手，这人和齐金玉那装模作样的威势不一样，天生长了副首席领导的冷傲高压脸，一个动作就能止儿夜啼……或者说，让学生闭嘴。
“废话太多，耽误修炼。半柱香内，考虑好导师，马上分班。”
一声令下，学生无不响应。
甚至不用一炷香的时间，祝君酌那头已聚集好些学生。
先不说祝君酌相貌出众，就凭他腰间挂的剑，就足够让学生心动。
御剑飞行、一剑破天，怎么不算是亿万少年的梦。
正在窜个子的萝卜头们兴奋道：
“祝老师，能拔剑给我们看看吗？”
“祝老师，这剑有名字吗？”
“祝老师，这世上真有御剑术吗？”
……
“祝老师，那个……坠子是不是有点……”
“丑？”
仙人之姿的祝君酌表情裂开一条缝：“是哥哥送我的。”
齐金玉摸了摸鼻子，对几百年前就单方面更改的称呼接受良好。
萝卜头们：“哦，哥哥啊，哥哥好啊，哈哈哈哈哈哈祝老师，这坠子一点也不丑哈，你哥哥不会骂我们吧？祝老师你也不会骂我们吧？”
齐金玉再摸鼻子，他从早到晚地骂人，也不见这群小崽子安分。
他叹了口气，想他曾经逆来顺受，从不懂骂人是何糟粕，一定是和宋青雨相处久了，被宋青雨同化了。
宋青雨当面打了个喷嚏。
盛南枝正在谢璆鸣追捧的眼神下刻着万蛇阵的阵盘，听到声响，讥诮道：“宋大门主一把年纪，不能感冒了吧？”
宋青雨想不透，拎过齐金玉的耳朵：“是不是你又要搞事？”
齐金玉唉唉叫唤，晁非道：“门主，学生面前，给阿玉点面子。”
宋青雨愤愤不平放下手，被黎歌和公孙琳围住。
“宋校长能教我古琴吗？”
“宋校长能教我烧菜吗？”
齐金玉不记打：“能、都能！”
宋青雨瞪过来的眼神被晁非挡住，下一刻，他本人又被罗昀缠住。
“宋师兄救命！”
罗昀逃过学生的疯狂追问。
“罗老师，这符真能喷火？”
“喷火就可以驱鬼是不是？”
“罗老师，你会驱鬼吗？”
“驱鬼要戴道士帽吗？”
“那糯米、狗血什么的还需要吗？”
“罗老师、罗老师……”
罗昀双手双脚并用，爬到宋青雨身上：“我就一破画符的，别问我别问我。”
宋青雨脸色和衣服一样黑，一把撕下罗昀丢了出去，正中晁家主的影像。
晁家主虚影抖动，刚露出来的眼睛又缩了下去，梳不平的头毛战战兢兢。
晁咎从长方体左侧探出：“修真界恐怖如斯。”
晁满从长方体右侧探出：“我也想学这个。”
晁咎惊恐地望向晁满。
晁家主虚弱道：“炼器如炼体，终有一日，阿满的力气能比宋门主更大。”
晁满摩拳擦掌。
晁咎无声尖叫。
场面混乱至极，齐金玉对此习以为常。
仙门似乎总是如此，举杯共醉、击筑高歌，在嬉笑怒骂中斩妖魔、护人间。
齐金玉惯爱这样的场景，一如当年的钟灵殿，但今日另有重要的事。
他歪到晁非身上：“总算是把这群臭小子送出去了，师尊，咱俩也该过过久违的夜·生活了。”
晁非摸了摸他的头：“嗯，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