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云,把球给本公主捡回来。”
站在皇后对面的,也有一行抬着轿辇过来的行列,只不过说话的那位自称公主的人却不在那轿辇上,而是站在这行列的最侧边。
见清楚眼前挡路的人是谁,她才跨步一跃跳到了中间,脸色一张一扬,语气有些没有尊卑的跋扈。
西境皇宫公主众多,至于这是哪位公主,敢和常卭的正妃未来的皇后叫嚣,大抵生母位贵祖系权重又得先皇宠爱,才得以如此。
她见着人也不行礼见好,反倒是对面那女使见了她和见了鬼一样。由着这位公主的侍女胡乱向前去捡那滚到边边的球。
那轿辇上的皇后终于直了直腰,神态依旧稳当,只看向她时才双眼中多了分无奈,她睥睨,道:“匀善,即到这了,便同行一起走罢。”
她丝毫没有介意这位匀善公主刚刚的无礼行为,甚至再和她说这话时都没有称“本宫”。
匀善抱着刚被侍女捡回来的球,双手转悠了一下,垂着眼看着,那边主动同她说了那么多句话她就跟没听到似的。
半晌,她才忽然抬眼,“装什么装,我才不和你一起走。”
这般多的人,匀善毫不在意就佛了那未来皇后的面子,且说话粗俗,毫没有章法。
皇后身边的女使听不得,虽怕这刁蛮公主却是更为护自己的主子,欲要说话却被边上轿辇中的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皇后只是笑笑,继而道:“随你,你开心就好。”
匀善见着她这笑面虎的样子就生气,刚要张着嘴继续去怼,被身边自己的女使拉住了,轻声提示道:“公主,这是在宫中。注意言行。”
这话将匀善要开口的乱七八糟的话给憋回去了,她最后只扬上一抹讥笑,移开了面前的视线,将手中的球扬着手往后一抛,正正抛到了她身后跟着的人抬着的轿辇上。
“脏脏,”她前一句是看着对面那方撵架上的人说的,后一句便转了身来,“好脏脏,姐姐带你走。”
姬槐这才发现,公主身后一行人的轿辇上并非没有人。啊不,确实没有人,但那轿辇上,赫然抬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
皇后也是匀善这时说的话才发现那她那撵架上是抬了东西的,还是一只猫。
她一直平静端庄的面色也忍不住崩塌了那么一瞬,一瞬后便变了回来,皇后身边跟了多年的侍女气上心头,脸都憋青了也没出一口气。
然后,匀善公主便自己又走回了那最边的道上、她那撵架行列的最外边。她边上的俩行人抬着撵架一起往前走,最后在宫廊中,越过了皇后的轿辇,从一旁扬长而去。
这匀善横竖都没给那皇后半点面子。
自己跋扈不行礼嘴上胡扯也便算了,还将她那猫放在撵架上同皇后对上,不给皇后让行反倒自己先行。
她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被一只猫给羞辱了。
皇后回眼看了一眼身后刚走出没多远的公主,眼神中多的还是无奈,她身边的侍女待人离开前方才终于憋不住回头来看自家主子,“皇后娘娘,未来您身份无上尊贵,再由不得她这般...”
“掌嘴,”皇后的眼神变了,垂眼甚至都没看这侍女。
侍女愣了一下,皇后从未罚过她,一直待她等一系奴仆侍女都很好,这是第一次,她没问得出为什么,大抵是因为她又出言叫的那一声“皇后”。
她还未正式册封礼。常卭的即位大典也没有礼毕,此刻如何,她都不能在这种地方叫她皇后。
侍女垂下头,身子一定心愿接了罚。
不知是这掌掴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是什么,那匀善又转了头过来,最后一眼正正落在了一直站在角落没动的姬槐身上。
姬槐正巧抬头,和她对视上了。
匀善一眼便挪开了自己双目,转过头进去向前蹦蹦哒哒的走去。该是因为成功羞辱到了这讨厌的人,匀善心情格外的好。
那边走得慢,这边皇后的轿辇也终于继续往前驶去。
或许是碍于匀善公主没走远,皇后也再未提姬槐刀悬无礼之事,像是把他俩忘却了脑后,没再管他们。
他们二人便得了路可继续走。
姬槐回想起刚刚那位公主,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嚣张跋扈的性子跟刀悬有得一拼,不过到底比不了刀悬的狠毒凶恶。
“那脏脏,是猫的名字还是,”姬槐没有说完。
后面那句是“还是在骂皇后”。
其实大抵是前者,又或者,她就是专门给那猫取个这般名字来恶心绞煞旁人。
刀悬看都没看他,视线在前方的路上,一本正经答了他的问题,“上前去问问就知道了。”
这条直行的宫廊有些长,匀善一行人走得慢,姬槐刀悬二人前面有匀善后面是皇后也不好跑太快,于是正经往前走,状似无意。
“得了。”姬槐才不会干这种事,但又觉得自己身旁这人真能干出此等事,于是还补充了一句,“逃命重要。”
宫廊转弯处,他们便见不到那匀善的身影了。
俩人来到了昨日那方宫殿外,到了这里,刀悬就认得路了。
姬槐看他看路看的认真,止住了要问话的嘴,只是下一刻被那忽然的动作惊呼出了声,“你干什么?”
刀悬看完一圈,转过身来就弯腰打横将姬槐抱了起来。
姬槐能感受到自己腰间和腿间曲着的手臂,捆得紧,像是生怕他掉下来似的。
刀悬低眼,看他,说:“按昨日的,往回走。”
昨日天还未亮,他就是这般抱着姬槐闯进的宫。
昨日尚且夜黑风高看不真切,今日青天白日晴空朗朗,抬眼就是那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中十分不适。他想起了那日在营帐中的刀悬的模样,眸子暗了暗,手一把推在他胸口,自己身子一翻,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别碰我。”他的双眸晦暗,摆明的不乐意。
他一脚踩着石头借着力跃上了边上屋檐上。姬槐看着下方的人,双目多了分傲色。
他又不是不会武功,只是先前没得什么机会用得上而已。
轻功倒是烂熟的很。
从这边宫墙往外跳,没有遇到意外成功到了那皇宫墙外,宫外是王城的上行街道,街道上人流特别多。
加之今日新帝即位的消息很快传开到处,新帝即位后有一项是大赦天下,普天王土之下定然是同庆。
姬槐刀悬逃出皇宫只有他们二人,他以为刀悬这般狠心那些跟随他一起闯宫的匪徒都被他弃掉了。
结果在二人出了皇宫刀悬却没有立马带着他出城而是转身大大咧咧去了那上行街道。
他们二人逃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帝王那儿,而常卭,姬槐和刀悬二人都料定了常卭即便知道他二人逃了也不会今日就大动干戈派人。
今日是常卭的即位大典,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那谋划良久日思夜想的地帝王位,不能因着这点小事去打乱搅起一点儿风波。
“吃这个。”姬槐看到了一家面摊子。
其实姬槐小时连上行街都没来过,因为常卭不准他来,说是怕有危险。
他一直躲躲藏藏,跟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后面有了机会来过几次,姬槐便一直觉得上行街的许多东西就是要比外面的好吃可口一些。
既然刀悬拉着他上街没打算直接离城,那就先吃个早食。
现在这个时辰,对于上街的人来说,天边只微亮晨曦的时辰,该是上早市。尽管如此也有格外多的人。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
街上是消息散布最快也最广的地方,他们刚坐下面还没端上来就听见了隔壁有人在讨论。
“新帝?哪里是太子哟,是那大皇子。”
“跟我们也没关系啦,谁当王你都不可能当的,可不就跟你没关系吗。”
“员外郎之女?以后要叫皇后娘娘了哟,可别小瞧那员外郎的小官,以后可不得了哟。”
“还有那刁蛮公主匀善,听说今日过后直接封长公主了......”
姬槐边听边吃还吃的很是有味,只是听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楞了一下,还不等那神在脑中转一个弯就被带往了别的地方。
刀悬拉着他起来,离开了这里。
想是刀悬手底下那些人已经成功逃出来了。
刀悬带着他从上行街的外道离开的城,刚出街便看到了那些风尘仆仆的人,这些人姬槐都面熟,就是此番跟着刀悬一起进城闹宫的匪们。
人都出来了,就可以走没什么好留的了。
顺利从城门出了城,跨出了西境地界。
他们未作多留,牵了马就沿路返回,回穷极山的路。
赶了一整日的路,入了穷极山地界,再度上了那座险山。
回来时,这次姬槐下了心非不和之前一样同刀悬二人乘一匹马,他态度坚决,刀悬此次盯了他良久最后也没迫使改了姬槐自己意愿。
此次上山便是不同了,以前每次都是姬槐不乐意的情况下,刀悬使用的各种莫名的手段。此次,是姬槐自己要和他走的,便是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