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栀的院子已经不能称之为院子了，石砖被染的黑不溜秋，她浑身乱糟糟的堪比当初乞丐的秦听寒。

“成了！！！哈哈哈！！！”

昏昏欲睡的123尖锐的声响惊的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终于成了！！”她激动的望着，壶里布满了颜色各异的药丸，臭熏熏的还夹杂着酸菜和下水道的味道，整整三十壶，密密麻麻。

123被这股强劲的味道熏的睁不开眼，【这是什么鬼？！！】

闻青栀哼着歌曲，一个一个的将药丸打包扔进了系统空间，123嫌恶的想要将空间彻底清洗一遍。

*

随云宗的前山是伽提宝殿，每日卯时开，戌时关，当值的和尚会准时将结界开一道门，供香客朝拜。

通慧与通思虽刚过志学之年，但从小在宗内长大，早已对每日的流程稔熟至极，两人穿过前山与后山的悬崖峭壁所搭建的吊桥，摇晃的铁链撼动不了两人稳健的身形，速度不紧不慢的向着前山走去。

伽提宝殿自然也在山巅之山，上山的路及其陡峭，虽然随云宗有特意开辟出一条山路，还特意用竹子编出了篱笆栅栏，但是险峻的山路仍旧会劝退很多人，所以香客一般不会特别多。

两人将前山的结界打开一小口，将店殿门的锁打开，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立，随意的向门口望去，顿时瞳孔瞪大，呆楞的站在原地；

一眼望去，门口挤满了密集的人群，他们整齐有序的排着队，人头攒动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和银色老人，步履蹒跚的挪动着，更可怕的是，远处陡峭的山路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大小的人群在缓慢的移动着，目标正是——伽提宝殿。

通慧和通思长大了嘴，一脸错愕茫然。

为首的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看着还不足三岁，手上还牵着一个老人，他身旁的妻子大着肚子，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不足十岁。

男子恭敬又忐忑的问道，“小师傅，那个，听说那个制作抗污染药剂的闻先生来咱们随云宗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男子的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怀着希冀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

通慧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通思愣了好半晌，“这个，各位施主，都是为了闻先生而来？”此时天还未亮，朦胧的雾气在山间氤氲，很多人都裹着衣服，身上还带着干粮，可见是彻夜赶路爬山而来。

男人的妻子回道，“是的，小师傅，俺们村着实偏远，朝廷的药剂只发到了周边就被一抢而空，我们实在没办法，听说闻先生来随云宗做客，这才大胆求药。”

“是啊，闻先生是不是来了？”

“对呀，我不求药，我求医，还望小师傅代为通传一下。”

“俺的孩子还小，不想他经历污染，所以求先生开恩，我们带了诊金的！”

“你个憨傻，听说先生不喜金银，我们特意带了山间采的草药！”

“真的？！天呐，怎么办？！我只带了碎银！先生不会拒绝诊治吧？”

“我也是，你说我们现在去采一些怎么样？！”

“小师傅，闻先生到底在不在啊？！”

“是啊，小师傅给个准话啊？！！”人群中的噪杂和炽热的期待希冀的眼神，烫的两人一抖，许多孩童倒在父母的身上昏昏欲睡，嘴皮干裂，面色枯黄，父母们甚至包括老人们，眼里布满了名为希望的光。

通慧心里咯噔一下，酸涩的不忍，令他的眼眶湿润，“各位施主，现在天色尚早，还请稍作等待，容我先去回秉师叔。”

通慧都顾不得宗门禁飞的禁令，飞身跃起，冲向中玄所在的院子里。

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太好了！先生在这里！！”

“但是小师傅好像没说在不在啊！！”

“你傻啊，不在的话，直接说不在嘛，何必回去呢，是吧？”

“有道理啊，太好了，孩子有救了。”

“爹娘，你听见了，我们有救了。”

中玄正在打坐，通慧的身影蓦的下落，“师叔，前山香客人山人海，都是来求见闻先生的，我等该怎么做？”

中玄眼眸陡然睁开，轻声道，“你去召集所有人，将前山的侧殿和偏殿空出来，空地上再临时搭建几个草屋，供香客休憩等待，我去请闻先生。”

“是，师叔！”

语罢，一道金光闪过，中玄就出现在了闻青栀的门外，“闻姑娘，可曾起身？”

闻青栀忙了几天几夜，三更天才刚刚睡下，沉沉的呼吸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呼喊，123在她的脑中大喊，【宿主！！宿主！！闻青栀！！！醒醒啊！！！】

她眼皮重的掀不开，【你好，吵，我，困……】

【123:别睡！！中玄和尚在门外！！！】

困倦的眼眸倏然睁开，翻身下床，发矇的连外套都忘记套上，只穿着个里衣便打开了门，“中玄，抱歉，有什么事吗？”

中玄的视线一顿，轻轻的将眼神放在她睡眼朦胧可爱的脸庞上，“闻姑娘，前山聚集了很多人，都是来求医的。”

闻青栀一下就醒了，立马自然的牵着他的衣袍，“我们走。”

他眼角掠过淡淡的笑意，“不必着急，我已安排人先过去。”说罢，眼神示意她向下。

她不明所以的看去，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个睡衣，她也没有害羞，利落的拿上外衫，随意的穿上，“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一出现在宝殿外，原本席地而坐的乡亲们都激动的全部站起来，“是先生？！”

“闻先生吗？！！”

“真的是闻先生吗？！！”

闻青栀也被这看不到尽头的人群给惊到了，123只惊讶了一下，便开心的欢呼，【太好了，这样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乡亲们大多拖家带口，所以还算有秩序，只是比较嘈杂，完全听不清楚。

她朗声道，“各位，请大家安静一下，由于人太多，我们现在分成两拨，左边的是需要求医求药的，右边的是单纯为药的，大家尽量详细的有序的说明，也请大家尽量保持轻声，否则我听不清楚大家的描述。”

人群被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都在左边，只有相当少的人在右侧。

闻青栀落座后开始一一把脉，为首带着有孕的妻子和老娘孩子的男人开心的带着全家走进草屋，“先生，劳烦你给我们家孩子看看。”

懵懂的孩子好像知道她可以治病，也不哭闹，乖乖的让她掀开衣服检查，乍一打开，她也不免呼吸一滞，两个孩子的身上布满蓝紫色的伤痕，就像是被击打造成的，轻轻按下，两人竟然没有痛感。

上面的皮肤像是坏死了一样，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皮屑，只不过不是长在皮肤外，而后真皮层里，周围还能看到青红色的藓，布满后背和大腿上。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家子都有，幸好的是，身为孕妇的妇人身上还算轻。

【123都弄出密集恐惧症了：这个看起来好严重。】

一大家子也紧张的望着她。

闻青栀表情不变，“只是简单的污染，不必担心，我给你们开一些药，一边服用，同时泡药浴，头三天一天泡三次，之后依次减少，但是每天至少一次药浴，坚持七曜，可完全祛除。”

男人感激的谢道，“多谢先生。”他转过头对着家人笑道，“看吧，我就说先生有办法的，村里人都有救了。”

妇人笑道，“嗯，相公有先见之明。”

闻青栀听到他的话，问道，“你们村里有很多人都和你们一个病症吗？”

男人：“是的，先生。”

她点点头，“和你同村的人都进来吧，一样的病就一起解决了。”

男人高兴的冲出去，“大牛，二朗！快通知村长，先生说我们的病不严重，一起解决了！！”

外面的人一阵涌动，发出兴奋的轰鸣。

男人村子里的人足足有上千人，不过对闻青栀来说并不麻烦，只是瞧一眼，就能快速的写下药方和使用方法，递给身旁负责拿药的中玄，他将几百分药方又依次分发给通思和通慧，小和尚们在偏殿和侧殿闻青栀留下的药材里，一一分拣，在递给众人。

拿到药材的人顿时热泪盈眶：“谢谢师傅！！谢谢！！”他扔下手中的碎银子就跑出去。

通思大喊：“诶？！施主，我们不受诊金，闻先生是义诊啊！！”

可惜的是，不论他们怎么解说，众人还是会扔下一些银钱，或者一些他们根本不认识的草木，不一会儿，地上就堆满了。

几个小和尚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还有隐隐的激动欣喜，能看到他们恢复健康真的太好了……

乔寻露和乔寻汐在听说后，也毫不犹豫的跑来帮忙，秦听寒也紧随其后，可惜的是，几人认识的药材有限，只能帮忙派发祛除污染的药剂。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拿到药后，泪水夺眶而出，扑通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谢谢几位菩萨！！谢谢你们呐！！谢谢先生！！我们家老伴儿有救了！！”

乔寻露乔寻汐赶忙扶起她，“您这是在折煞我，制作药剂的也不是我，而是闻先生，她不喜欢这些，老人家快快起来。”

老人家听到先生不喜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哭的声音哽咽，“感谢先生啊！！感谢佛祖！！感谢姑娘们！！”

许多人，在得到治疗和药剂后，都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才离开，乔寻汐和乔寻露根本无力阻止，秦听寒：“随他们去吧，让他们安心些也好。”

看着人潮拥挤的山门，不管是得到治疗的还是等待治疗的，眼里都是淬着光的，不是曾经的死寂的绝望。

乔寻露的心里骤然浮现缓缓的热流，和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是激动？感动？还是崇拜？欣慰？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都有吧……

乔寻汐怔怔的望着人群，她和姐姐不同，她看到了曾经死气沉沉的百姓重拾生活的希望，这是当初的他们怎么样也做不到的一幕。

秦听寒靠近她的身旁，手指颤动，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热令两人的视线相撞，他包容的眼神写上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微微一笑，回握住他的手，两人默契的站在一起，打包好药材，递给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