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玩。”小七绕着白无缺溜了一圈，又停在他的头顶，觉得没意思极了，又见他注意力都在那坨恶心东西上，好奇道：“这东西有这么好玩吗？”

刚好缺个实验，白无缺怂恿道：“你去撞两下试试。”

“撞两下？”

小七不解，但下意识听话，用力撞了两下包在衣服里的心脏。

噗噗噗——

下方滴落血液的心脏倏地喷了几摊血水，手上感受到的重量也轻了不少。

小七惊呼：“哇！史莱姆吐血了！”

想法得到印证，白无缺直接上手，从顶端紧握封口，向下压榨膨胀的心脏，没一会儿，心脏不再向外滴血，外形也变得和普通心脏一样。

“这就是原本的心脏？”小七紧挨着白无缺的脑瓜子，跟着一块儿凑近观察。

“嗯。”白无缺点点头。

巴掌大的心脏在衣兜中微微跳动，似乎拥有无尽顽强的生命力，昭示着它的倔强。

白无缺不禁呢喃：“这就是人类的心脏吗？”

“是啊，这就是人类的心脏。”勾心悦耳的声音倏地响起，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嗒嗒声，越靠越近，“很漂亮，对吗？”

纤细素白还精心涂抹了鲜红指甲的手在黑暗中伸出，直冲白无缺手中的心脏，后者刚想侧身收手躲开，手腕就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掌禁锢，身后传来另一道冰冷沙哑的命令：“别动。”

手腕被用力握紧，有技巧地按着某个穴位，拎着心脏的手瞬间泄力，东西轻而易举地被人拿走。

‘小七。’

白球应声而动，顺着素白的手向上飞，在光照范围有限的白光下，藏匿在黑暗中人影逐渐浮现出真面目。

入眼是丝绒低奢的黑裙，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显眼亮丽的黑宝石项链，映衬得一张浓颜艳丽的脸蛋更加贵气，过腰及臀的墨发随意束起披在身后。

“怎么是这个表情，不想见到我吗？”

她伸手将心脏拿了出来，拿在眼前端详，红唇吐出轻佻的话语，目光却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只是饶有兴趣地把玩着那颗心脏。

看清来人，白无缺倏地冷静下来：“只是对突然出现的首席大人感到惊讶罢了。”

闻言，惠杰尔轻笑一声，又道：“是吗？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白无缺扬起几分乖巧又敬重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无辜，“我可是一直很期待能和您见面。”

惠杰尔神色疑惑：“您？”

“敬语的一种，首席大人不喜欢吗？”

“不，很有意思的表达。”

“那，您可以放开我了吧。”

白无缺微微扭头，眼神示意身后还在禁锢着他的人。

“呀，差点忘了呢。”恰到好处的惊讶在她的脸上出现，像是真的忘记了他身后的存在，白无缺找不出半分做作的痕迹，“649，放开他。”

悬在她头顶的小七不禁感叹道：“哇塞，白白，这人比你还会演哎！”

649应声：“好的。”

手上的力道一松，白无缺握着手腕活动已经僵直的手臂。

649依旧站在他的身后，是变相地控制，只要他有什么不对，能立刻将他重新制服。

惠杰尔对他没有什么顾虑，踩着高跟鞋向他走近，微凉的手搭上他的脸颊，柔软的指腹轻轻揣摩着他的肌肤，眼中的笑意毫不掩饰。

这时候白无缺才发现，她的两双眼睛是不一样的质感，一只瞳孔是褐色的、与常人无异的眼珠，一只却是瞳孔带着些许暗红的深褐色、如植入晶体般的眼珠。

红唇紧挨着他的耳边，还能感受到口中呼出的热气：“好孩子，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腹背受敌，白无缺只能多套点信息：“首席大人，这颗心脏是您的吗？”

“当然，还得谢谢你替我找到了这颗心。”惠杰尔笑容灿烂。

白无缺佯装恍然：“原来是您的，我还以为是937的心。”

惠杰尔的笑容忽然僵住，看向他的神色里不再只有趣味，站在他身后的649又靠近了半步，伺机而动。

惠杰尔重新直起身子，看着他，笑意淡了许多：“好孩子，你知道很多。”

“首席大人不是知道我在一区研究所里的一切吗？”笑意转移到白无缺的眼中，他进一步试探着，“我知道什么，您应该一清二楚。”

“好孩子，好奇可不是一个好品质。”惠杰尔语气中藏着威胁，眼神和他身后的649对上一瞬后，又恢复笑意道：“我想你该清醒了。”

白无缺不解：“什么意思？”

滴！

“001！”004满含怒气的声音倏地响起。

白无缺猛然抬头睁眼，神色错愕，熟悉的景象引入眼帘，身上衣服完好无缺。环顾四周，交流部的众人都在对着光屏做着自己的事，他还能看到007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偷摸瞥向他。

黑暗中的一切，是梦？

‘小七。’

“白白～怎么啦？”小七应声而出。

‘黑夜里的一切，你都在吧？’

“当然！”小七落在白无缺头顶，“那个女人说完话，环境就突然变换，我之前明明还停在她头顶当灯泡呢。”

‘好。’

有小七这个锚点在，不管是不是梦，它都是已发生的事件，信息也是有限的。

‘去休息吧。’

“好哦～拜拜白白～”

004的话还在继续：“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是这个工作状态？交流部的传送点四通八达，你不想干，我随时可以送你离开。”

白无缺沉默片刻，开口道：“刚才我似乎梦到了首席和649，挣扎了很久都没能醒来。”

004：“……”

场内倏地一静。

005第一个开口打破安静尴尬的氛围：“哈哈，001肯定是刚来做噩梦了，004你别揪着人家新人不放。”

“是说啊。”006紧跟其后，“什么晦气东西都梦得到，肯定是太累了，休息休息也好。”

002羞涩开口：“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做噩梦了！”007高声喊道，“我也要休息！”

众人：“做你的作业！”

007：“呜呜呜偏心。”

003给了004一个台阶：“又一批新人马上到，还是你去接吗？”

“……嗯。”004嘴角微微抽搐，冷若冰霜的面色显得十分难看，他接下了003的话，走过去跟她对接了一些细节，面色缓和后，又重新走向白无缺：“需要我帮你申请休息吗？”

“不用。”白无缺从思绪中脱离，“我要把方案给……”首席。

“好，我知道了。”禁忌词的口型刚出来，就被004直接预判打断。说完，男人不给白无缺反应的时间，转身离开了交流部。

见004彻底离开，众人一拥而上，围住了白无缺。

“每个人来的第一天都会做梦。”006揽着白无缺的肩，凑近道，“但都是梦到同事，你怎么会在梦里见到那两个东西？”

东西？

这些人是真的讨厌惠杰尔和649啊。

不过……

白无缺问道：“你们每个人都做过梦？”

“是啊。”005回道，“来的第一天都做了梦，我还得当时，我梦到了004，梦里我被他抓走要一直哭着工作，老吓人了，搞得我现在看到他都害怕。”

“你也梦到了004？”006一脸震惊。

002：“我，我也梦到了，004。”

003：“我也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是不同程度的诧异。

白无缺疑惑：“你们不记得来了几天，却记得到第一天做的梦？”

“是哦，你这么一说，是很奇怪。”005抱胸单手撑着脸，皱着眉头想不明白，转而看向003，“你有什么头绪吗？”

后者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犹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007左看看右看看，再次喊道：“我昨天真的做梦啦！”

众人：“去做作业。”

005和006架着他回到位置上，002在边上小声劝说着别太用力，几个人吵吵闹闹地离开。

003犹疑不定，在一旁沉思许久，走之前还是转身看向白无缺，迟疑道：“我，似乎忘了很多事，特别是看见你时，我总觉得你很亲切。”

“亲切？”白无缺神色困惑，“因为你说的同类人吗？”

“嗯……可能吧。”003不确定，似乎还想再解释一下，却被005喊了过去：

“003，你快来！007这家伙又不老实！”

“好。”

白无缺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群人热闹的场面，手指抚上锁骨中央的珍珠，莫名觉得有些悲哀，乐景衬哀情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各自回到了位置上，对着光屏做着自己的事情，白无缺压下脑内莫名的情绪，走向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007：

“你昨天做了什么梦？”

“你信我？”007瞬间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给了白无缺一个大大的熊抱：“还是你最好啦！”

白无缺熟练地把人扯下来：“嗯嗯嗯，快讲讲你的梦。”

“我跟你讲哦，那个梦可吓人了。”007突然压低声音，刻意营造一个恐怖的氛围，“梦里有个黑影，他把我的心抢走了！”

“心？”

“对！他把我的心脏抢走，我就死掉了，我变成了一个虚幻的状态，看着他把我的心慢慢挤压，变的很小很小，像是要把它一口吃掉。”

“然后，又有一只手突然出现，把我的心从黑影手上抢走，我刚想看清是谁，就惊醒了，是不是很吓人？”

白·黑影本影·无缺：“嗯，很吓人。但你的心怎么会被抢走，它不是在你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梦里的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白无缺见他同样困惑，没再多问，信息自动在脑子里过滤整合着，又换了个话题：“你和首，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007的脸色忽然一变，整个人慌乱不已，眼神四处乱瞟，口不择言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怎么，怎么可能啊，哈哈哈我知道了，是新的玩笑吧，不好笑哦哈哈哈。”

“你知道很多事，对吗？”白无缺紧盯着他，“这是你告诉我的。”

007沉默下来。

“心脏是谁的？”白无缺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言道，“你也在试探我吧？那个黑影，你知道是我。”

007语气冷淡下来：“你有点烦人了。”

“只是有点？”白无缺勾唇，带了些笑意，“看来你还是挺喜欢我的，我这样问还只是有点。为什么？你认识我？”

“我是她的弟弟。”007突然开口，“是她创造的弟弟，她把我扔在这里，给他们下了指令，盯着我一直写作业、不允许我离开、定期汇报我的情况，就像普通的姐弟，管着我的一切。”

“但我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本能地厌恶着她，却抵抗不了她植入的那些指令，只能一直呆着在这里，为她做事。”

“那你呢？你知道这么多，不告诉他们？”

闻言，007神色悲哀下来：“都会忘的，第二天我们都会忘掉。只有新人来的时候……你来到我的世界，我才能记起一切。然后，一切回归原样，我们依旧在这里。”

“白无缺，交流部是第二个一区研究所，逃出去，你不能局限在这里。”007声音逐渐降低，眼皮在打架，整个人像是困得不行，只是在弥留之际，用极其小的气音说道：“小心004……”

白无缺看着他倒在桌子上，呼吸均匀，似是沉睡了过去。

他也在一区的监控前吗？

“007！你怎么又睡了！”006走近，猛地摇醒007，后者抬起迷离的双眼，困惑地看向他，“我又睡了？哎？001你怎么在我边上，啊！你怎么不提醒我！呜呜呜又要被骂了。”

004双手插兜：“你真的是，看你边上有人就没盯着你，没想到这样你还能睡过去。再被004约谈，我们可帮不了你。”

007：“呜呜呜……”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