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7实验室内。
白无缺百无聊赖地蜷缩在柜内的一亩三分地中，时不时吐个泡泡、缠个丝丝，失去重要器官的他待在保鲜液里能减少很多痛苦，还能保持人鱼形态，不至于一脚踏上地面就埋进黄土安息。
WELCOME！
周身屏障的代码骤然改变，意识到人回来了的人鱼秒变标本，如同永生精美的私人所有物。
贾子虚自传送门走出，径直走向白无缺，金瞳上下扫视片刻，便发现了不对劲：“小白。”
“……”
“白无缺，我知道你能听到。”
“你真的很无趣。”白无缺缓缓睁开眼，神洁地让人心颤的白瞳就这么无声注视着他，好似他们曾经从未认识过。
还以为这家伙不在意他的小把戏呢，没想到这么较真，直接点明。
有点怀念那个耳尖会红的轻佻贾子虚了。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白无缺心里又是一阵吐槽，疑惑道：“喊我又不开口，做什么？”
闻言，贾子虚不再沉默，开口道：“你知道你的名字。”
“当然。”
什么话啊，名字谁记不住，又不是没娘。
“你是，玩家。”语气虽然平稳，但能感受出来是个疑问。
这家伙真是贾子虚？
脑子被ai改造后生锈了？
白无缺一脸怪异地看向他，觉得这种弱智问题不需要言语回答，但放在贾子虚的眼里，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不解、疑惑。
果然不是……
不应答的人鱼还反过来，用着鄙夷的目光对着他，开口怀疑道：“你是贾子虚？”
气氛又一阵沉寂，半晌，机器人才冷漠回道：“不是，我是你爸爸。”
白无缺：“……”
没错了，熟悉的感觉，是他。
不过，这种对话竟然没有被判违规？
疑惑从不过夜，有现成的回答库就要直言不讳地开口解疑：“机器人被判ooc的标准是什么？”
“是情绪。”贾子虚对副本信息从不藏着掖着，“情绪是机器人禁止拥有的程序，连接脑电波起伏过大，就会被判定违背法则。”
“违背以后会触发检测？”
“是的，但是详细判定标准和具体检测程序的解释权归小善所有。”
白无缺懂了，这两者不是刻在机器人脑内的固定程序，需要他们触发后才能得知。
这相当于副本对机器人阵营的限制，即隐藏死亡条件，如同海岛中完不成任务会被副本npc判定为偷懒，随后被杀。
得益于机器人的身体，也限制于机器人的程序，矛盾的同一性与斗争性，副本好设计啊。
“不能提前做手术吗？我可以自己动手。”
白无缺指了指机器人胸腔里的心脏。
他心系任务，确定完贾子虚的身份，更加确信这人不会对他有其他威胁，况且自己可是顺着他的任务行动，得益在他。
“好。”
贾子虚答应果断，立即将胸腔内红与黑的心脏取出，打开展示柜顶端开口，从上方将心脏扔进柜内。
心脏接触到液体的瞬间，白丝就果断出动，将还处于蜻蜓点水状态的心脏瞬间拉入空缺的左胸口。
白丝没有重塑血肉的能力，除了精神方面的连接与传递，它只能保护，隔绝本体受伤，所以贾子虚在白丝放入心脏而打开胸口的缺口时，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尖。
狰狞的伤口还泛着鲜红的血肉，完美神洁的胴体上留着他亲手挖出的丑陋缺口，仿佛控诉着他的罪孽。
异物入体的感觉并不好受，牵扯到伤口，可以说是重复了一次挖心之痛，所幸白丝对痛觉神经的封锁，白无缺在剧烈痛感来袭的刹那就失去了感知，放任拥有人鱼强大求生本能的白丝在身体上肆意妄为。
扑通。
脉搏跳动的震撼从胸腔处传来。
扑通。
血液流过冰冷的机械输送管。
扑通。
滚烫的温度从胸腔内迸发。
扑通、扑通、扑通……
周身液体内响应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与核心内放射而出的特殊生长激素一齐，交织出骨肉疯长的乐章。
胸腔内的缺口渐渐被填平，白丝缝补而成的保护膜缓缓消散，柜内保鲜液的水平线慢慢下降。
人鱼形态随着水平线挪移而逐步转化，直至腰线位置向下，修长的双腿替代了优美的白尾，显现出型美肤白的人类躯体。
液体褪去，白无缺赤足立于柜内，几块白色破布堪堪遮住隐私部位，墨色如潭的眼眸骤然睁开，低头便看到自己完好如初的胸口，抬手按上，触感与正常肉质别无二致。
抬眸而上，视线落在前方自扔给他心脏后就再无动作的机器人：“贾子虚？”
“……”
“827？”
“小白有什么事？”
嗯？身体的控制权被挪移了？
难道是因为答应自己提前做了心脏移植？
白无缺一句话就听出面前的贾子虚不对劲，现在这种情况应声827还喊他小白，堪称完美的人如机，不过还能听话就好：
“827，放我出来，再给我穿件衣服。”
“……”
怎么没声儿？是语气不够命令？
“827，放我出柜。”先出去再说。
827一字一句道：“移植时限未到，无法开启柜门。”
白无缺：“……”
靠！他讨厌死板程序！
算了，只能投机取巧了——
“827，重复以下我的话。”白无缺决定用科技打败科技，直接让机器人成为指令转述工具人：“小善，打开柜门，给小白穿衣服。”
熟悉的激昂声响起：“好的！”
没等白无缺听到827的指令重复，小善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展示柜自动转移至中央区域，柜子自下而上开启，像掀开一道西餐盖子一般打开，又如同破壳那日，一道光线将他包裹，纤维在他身上自动编织而成有一套崭新的基础服装。
指令执行的异常顺利，但奇怪地是，小善直接越过827完成了他的指令。
他不禁垂眸沉思，整个实验室安静异常，只有他的轻微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是心跳！
规律有力的扑通声撞击着胸腔，也撞开了他脑内的思绪。
827的核心和他的心脏相融，胸腔内跳动着的半机械心脏证实着：自己现在或许不属于完整意义上的人类，但一定属于不完整意义上的机器人。
他拥有着可以直接联系小善的核心！
猜想需要证实，白无缺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小善。”
“我在！”
验证成功！他的权限现在和机器人一样，不用再依赖于别人的核心，但同样的，【新生代】副本已经被他彻底放弃，不再有通关的可能。
等到明天移植时限到来，送走这批玩家，他也就能放手探寻【械心机脑】。
但现在的还有个问题……
白无缺再次看向旁边，机器人屹然不动地立在一旁，仿佛雷打不动。
身体被操纵的时效是多久？保镖的作用可是百利无害，他还想带着贾子虚一起去找找线索。
“贾子虚？”
“……”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小善，强制操纵的时效是多久？”
“没有权限！”
啧，827的权限也太低了，想问点什么都不行。
等等！
核心在他身上，强制操纵的应该是他才对，827跟个空壳没有区别，没有理由也没有渠道再被操控制，除非……
移植任务提前完成，贾子虚这家伙提前被副本传送出去，现在的827就是机器人！
保镖提前跑了……
白无缺惋惜不已，却也只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就当为甄爷爷的乖孙送去一份生的希望，属于行善积德了。
不再管空壳827，白无缺命令小善开门传送，重新到达花海区域。
先把答应的事做完，还得问问“窗”内npc的情况，他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哥，我们还能去哪里啊？”
失去核心的双胞胎二人在花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还得尽量避开偶尔出现的机器人。
面对弟弟的提问，沐阳同样不得而知。
传送门被小善控制，花海于他们而言除了美景欣赏并无作用，柜内的两具尸体被荧光球守着无法靠近，他们没有任何线索可以驱使行动。
“歇一会儿吧。”沐阳拉着弟弟就近坐了下来，得到片刻休息的人并没有表现轻松，他知道没有行动等同于等死。
察觉到弟弟心情的哥哥扭头看向他，柔声道：“我给你讲个笑话？”
沐阴兴致缺缺，但人就回道：“什么啊……”
“你知道猫咪为什么当不了程序员吗？”
沐阴没有回答，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沐阳透过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知道了答案，自己还没回答就“噗嗤”一声露出笑颜。
看见哥哥神情轻松，沐阴心绪也不再沉重，同样勾起嘴角，放松下来。
两个模样相同的人就这样在花海中互相依偎，互相鼓舞着。
“所以是为什么呢？”
“啊！”
“谁！”
听到突然出现声音的两兄弟，宛如受惊的小鹿，猛地蹦起。
沐阴惊恐地抱着沐阳，后者神色凌厉地盯着后方，看清来人，将人皆是神色一愣。
“小白？”沐阴眨眨眼，不敢置信被挖心后的人鱼还能生龙活虎地站在他们面前，还是熟悉的人类模样。
“你……”刚想上前一步说话，就被沐阳紧紧拉住手腕，后者对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别紧张。”
白无缺看得出兄弟俩的谨慎，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先前好不容易捆绑好的利益小团队再次分散，又得再费一次口舌：
“还记得我说过要帮你们完成任务离开吗？我答应过的事情从不食言。”
沐阴疑惑他的身份：“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被827掏心，还被抓走……你真的还是小白？”
白无缺坦然：“当然，机器人的任务是移植改造人类，我不过被他带走，并且改造成功而已。”
沐阴依旧小心：“那你怎么能证明自己不是机器人改造后的伪人，要把我们带走？”
“带走你们用得着你们的信任？”白无缺直接戳破两个阵营的实力差距，“带走你们，我只需要发出你们的定位，用不着在这跟你们白费口舌。”
沐阴被说动了，他转头看向哥哥，后者神色不明，在他耳边一阵轻声轻语，沐阴又开口道：“你是玩家吗？”
又是这个问题，他都记不清第几遍被怀疑地问到这个问题。
先前npc的身份让他可以专注于三角区域的副本，但现在他只想弄明白其中的深意。
“当然，我都被抓去移植挖心了，你们还怀疑这个？”
“可是你变成了……”
“那是上一个副本的奖励。”
奖励？
有这么逆天的奖励？
两个人的神色更加怀疑。
白无缺只得简单解释了一下上一个副本的情况，隐瞒了一些细节，只道是危机关头保命的短暂buff。
知道确实有一些奇奇怪怪奖励的两人暂且相信，沐阴又道：“那你，为什么帮我们？”
“我说了，我信守承诺。”
“我哥说过，副本里的信任和男人画的大饼没有区别。”
“……”
没看错的话，在座的三人都是男的吧？
解释不通，白无缺只能将另外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对玩家身份这么在意。”
这话让两人表情更加怪异，沐阴诧异道：“你没有被伪人npc坑过吗？”
白无缺地铁老人看手机：“什么东西？”
沐阴看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怜悯，他神情无比认真地说道：“小白，你……已经死了。”
滴——
“Wel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