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在视线中消失。

白无缺刚想转身，瞥见身旁的程子轩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有种说不出的神色。

他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怎么了？”

贾子虚闻言也看了过来。

程子轩被两个人盯着，愣了一下，突然整个人紧张起来，眼神乱飘，语气有些心虚道：

“没事没事。”

说完，他先一步迈进门内，边走边说道：

“我们赶紧进去吧。”

他的身后——

白无缺和贾子虚对视一眼。

后者朝前者挑了个眉，眼神戏谑又带着点询问。

白无缺摇摇头，头向着门内示意了一下，转身进入工厂。

贾子虚笑意更甚，紧跟其后。

不同于幻象中的娃娃生产线，这里的仪器精密很多，人员也更加密集，一个仪器面前站了起码三四个人。

但占地面积不大，整个生产被金属制的仪器包围，在外围看不到内里，只能在各个显示屏内能窥探一二。

这里的工作人员对他们熟视无睹，毫不关心他们在这干什么，只醉心于自己的工作。

白无缺几次想询问一些事，但他们就像没听到一样，完全不理。

他无语了。

好牛马的牛马……

拒绝冷暴力，从你们做起。

“来看看这边。”

贾子虚招呼白无缺过来。

只见他翻开一个翻盖，里面有个按钮。

白无缺看向他，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贾子虚眨眨眼，刚想开口说什么，白无缺直接上手按了下去。

“……”贾子虚。

少年，你有点勇猛。

只听“滴”的一声，面前的墙突然凹进去又向两边打开，往里探去，显然是一个电梯。

不远处，一个人突然开口，语气冷漠道：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的工作人员们听到声响，突然齐刷刷地看过来。

白无缺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对着他说道：

“主任让我下来随便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那个人低头在平板上记录了一下，又继续干着自己的工作，其他人亦是如此。

“……”做好追逐战准备却再一次被无视的白无缺。

他们真的是牛马本牛吗？

事不关己，专注干活。

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

“……”想提醒他按完不对劲立刻跑却被无视的贾子虚。

贾子虚幽怨地盯着他，无声控诉着他的刚才的冷漠，但后者见他无话说，以为他没什么想说，抬脚就走进去。

贾子虚无奈，跟着进了电梯。

电梯里，白无缺突然开口：

“你看着他进来了？”

“嗯，进来没多久，我们各自分散，他犹豫了一下，偷摸着缩到角落，趁着我们在找人打探，开门快速离开。”

“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指的是工作人员，刚才他们开电梯那么轻的一声，全场的人都看向他们。

“当时你缠着刚刚问你话的人，假意询问着出货的事。”

贾子虚有问必答，白无缺听到这话，明白了。

刚才问他“干什么”的人，应该是这里的领头，在开电梯门的那一瞬，他最先注意到这里。

开口说话后，其他人才停下工作看向他们。

但他也只是像例行公事一般，问了他一句，就没有再深究，毫不关心他的动向。

有种突然闯入别人公司寻找机密，碰巧被公司的人发现，害怕被揭发的不速之客却直接被人无视，的既视感。

果然，真正的牛马从来不会在意公司的死活！

又歪了……

白无缺敲了敲脑袋，把思绪拉回到程子轩身上。

是的，就是他，幸运值拉满的男人。

在那两个女孩离开的时候，白无缺和贾子虚就发现了程子轩的不对劲。

在贾子虚问他怎么处理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表示见机行事。

一进入工厂，平时话多喜欢往他们身边凑的人，却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找着什么，他示意贾子虚不动声色地盯着人，自己去别处打探消息。

果然，不久，程子轩就偷摸按着电梯离开，没想到自己还帮着他助攻了一把，拖住领头，方便他离开。

要不是提前让贾子虚盯着，这人还真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里。

白无缺还是不由得感叹，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的欧气。

电梯一直在上升，时间比之前搭乘过的时间还要久，贾子虚在边上带着笑意说道：

“看来我们要重见天日了。”

白无缺抬头看向不断显示上升的图标，应声道：

“是啊。”

密不透光的建筑内，顶层会是怎样的景象。

“滴——”

电梯门开，引入眼帘的，是刺眼的光线和大片的绿色，一颗颗低矮的茶树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头顶的日光倾撒在二人的身上，让体内的阴冷都散去不少。

学校或者说工厂的顶端，竟然是茶园。

和幻象中展示的一样，茶园的旁边，就是娃娃工厂，唯一不同的是，在现实中，这两者不存在于同一层。

一个在最底层，一个在最高层。

站在顶层，白无缺才知道，脚下的建筑背靠山，面朝海。

顶层的高度和山顶的高度一致，土壤和建筑相连接，从顶上向下望去，一排排茶树如梯田一般的层层叠叠。

远处湛蓝的海面风平浪静，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绵密的白云，几只海鸥偶然飞过，掠过海面是带起银色的海花。

他的眼中难藏震惊，这幅景象，竟然美得与之前经历世界，像是两个世界。

“白哥！贾大哥！你们真的来啦！”

白无缺回过神，他被美景吸引住了视线，一下子没发现远处的程子轩——

和他身边穿着修士服的女孩。

程子轩拉着身旁的人，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

开心地说道：

“笑笑说你们肯定会找上来，我还不信，我明明溜得那么悄无声息，还有我的情绪隐藏明明那么完美！”

说完顿了顿，表情受伤，又继续道：

“可是笑笑就是说你们肯定会发现，我的表演真的很烂吗？”

贾子虚根本不留情，直接就笑了出来。

白无缺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满是笑意地假意安慰了一下：

“演的很好，但我们两个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程子轩看着他虽然看上去严肃，但眼里的笑根本憋不住，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介绍起身边人：

“这是笑笑，你们见过的。而且刚才带我们工厂的阿笑，就是她！”

说起女友，程子轩满是骄傲，讲起她的事情来，就像是在夸自己。

“她其实老早就自己醒过来了，一直潜伏在敌人身边！”

不用唐笑笑开口，程子轩直接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夸夸女友中，把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进入幻象后，唐笑笑确实被人篡改认知，成为一个学生待在学校内，接受着教育。

直到她被请上台，亲手用木仓，杀了玩家。

木仓声勾起了她的应激反应，脸庞上温热的血刺痛着她的心脏，大脑在此刻反抗被篡改的记忆。

仅一瞬，脑内茅塞顿开，眼神清明，她重新活过来。

但她不是首次进‘窗’的新人，带着男友一路跌跌撞撞走过几个本，她早已经成熟。

于是，她干脆假装没有恢复，与虎为谋，一步步取得主任的信任，通过测试得到手环，跳出了学生的身份，成为可以自由出入工厂的半个执行人。

在底层见到三人的那一刻，她是惊讶的，却不怀疑他们的能力。

她有在宿舍内和他们交流的记忆，知道他们不是愚蠢的玩家。

于是，她用和子轩很早就约定过的暗号，让他跟着自己来到顶楼。

在和男友交流过后，她相信二人是可以信任并且有能力的人，于是在顶层等候他们，让他们畅通无阻地来到顶层。

“怎么样？笑笑厉害吧！”

白无缺看向唐笑笑，眼里是佩服，贾子虚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好聪明的女生！

一开始柔弱的形象都是她的伪装。

怪不得程子轩那么傻缺的人能活到现在，他口中过了几个本还真不是夸大。

唐笑笑此时主动摘下帽檐，对着他们说道：

“你们好，感谢你们对子轩的照顾。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不等两人拒绝，她伸出手，直接开口：

“我现在深入敌营，手上有很多信息可以和你们分享，但我需要协助，子轩需要先跟着你们，我暂时不能把他带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合作的价值和条件直接摆在面前。

白无缺没有理由拒绝，他和贾子虚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没有意见，于是他爽快答应下来。

和唐笑笑短暂地握了握手，合作达成。

见目的达成，唐笑笑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把她知道的信息告诉两人：

“这是一座古堡，历史悠久的古堡。”

白无缺疑惑，虽然一开始的风格和装扮确实很像，但后面一些科技介入，怎么看都不像座古堡。

“古堡？”

唐笑笑点点头，开始讲起另一个女孩的故事：

“跟我一起接触到深层的女孩，她告诉我，她的家乡离这里很远，她们镇上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家里有人可以进到古堡学习。”

“跟我说的时候，她的眼里充满了亮光，是憧憬的光。”

“但当她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一样，只有一个老师，全是女生的学校，还有意味不明的教条……她感觉慢慢失去了很多。”

“她很努力地完成学业，终于进入了毕业测试，但却没有一个收养人愿意选择她，她被延迟毕业，主任把她带在身边，让她接触到学校的深层事物。”

“于是，她看透了这里。一个人口贩卖的合理场所，一个非法催眠的人体改造地，一个……巨大的牢笼。”

白无缺皱了皱眉，抓住了一个疑惑：

“人体改造？你是说那些娃娃……”

唐笑笑眼神悲哀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在封闭的仪器中，是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她们会被改造成一个个用具，送到收养人的身边。”

“所以那个女孩很怕主任，她怕自己成为它们。”

“我是被主任亲手催眠篡改的，因为聪明，又杀了那些玩家，主任很放心我，让她带着我学着管理这些产业。”

“那这些茶园是……”

“是瘾品。”

唐笑笑看向茶园，轻声说道：

“茶叶是精华，口感很好，一旦长期饮用，就很难戒掉。”

白无缺猛然转头看向贾子虚。

后者眨了眨眼，安慰道：

“就抿了一口，没事，她说了得长期饮用。”

“……茶树树枝，结合海腥，做成手环，可以致幻。”

身旁原本紧紧握住女友手的，安静听着的程子轩，着急担心道：

“那你……”

唐笑笑抬起手，甩了甩她手上的手环，笑着开口说到：

“这个手环必须认知被改变，才能持续发挥作用，像我这种已经清醒的人，拿着不过是个凭证，没有丝毫用处。”

程子轩放心下来。

贾子虚在一旁突然开口：

“说了这多，你肯定有你的想法吧，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救这些女孩。她们有归处，她们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贾子虚眯着眼，看着她，提醒道：

“她们只是‘窗’内的npc，你要为她们做到这种地步？”

唐笑笑突然态度坚定起来，语气认真道：

“是的，尽管她们是npc。”

又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