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是太懒了。
饭是没做成，买菜也来不及，梁濯池只能拿手机给他点外卖，吃的喝的水果零食都点了个遍。
旸城人不太能吃辣，方今允像个例外，盯着他手机屏幕看：“梁濯池，你给我点个辣的，我想吃辣的。”
哪儿能由着他胡来，歪开手机屏幕，梁濯池侧目看他：“怎么不叫哥哥了？”
脸颊顺便起红，方今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头晕乱喊的，你别当真。”
还有点沮丧，梁濯池不言语，低头给他解外卖袋子，脸颊贴过来一个冰凉凉的吻，方今允亲了亲他：“哥哥，谢谢你。”
很受用。
梁濯池头一次翘班没去公司，感觉不错，多躺一会儿他忽然就理解了郑衔景的生活，不用关心家里公司谁去继承，无论是钱还是人脉，都有两个哥哥打理。
自从他姐去世后，也没个换班让他休息的，公司上上下下都得管理，容易磨灭掉人身上的灵气。
靠在方今允大腿之间看他，薯片碎屑掉了梁濯池一脑袋，他也没嫌弃，过几分钟后，方今允嚼东西的腮帮子没有动静了，他忽然放大瞳孔拔高音量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
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梁濯池问：“怎么了？”
“我今天要回学校拿毕业证呢。”薯片也不香了，方今允推开他的脑袋，“我穿个衣服，你送我。”
已经没有顾虑了，方今允理所当然地使唤他，梁濯池居然在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他起身等着方今允换一身阳光的运动服，大学生的样子瞬间有了实质性表现。
“看呆了？”方今允嘴贫道，“反正回来也要被你脱掉的，别看了。”
哑口无言，梁濯池拉回视线，催促他赶紧上车。
到方今允学校就几站地铁的距离，梁濯池怀疑这家伙在闷关子。
学校里青春气息洋溢，哪怕梁濯池年纪并不大，却也觉得力不从心，方今允保持着身上那股清澈的愚蠢也不错。
中途碰到方今允的同学，他跟人打招呼，一溜烟人也跟着别人跑了，转头用唇语说：“你在这儿等我。”
真把自己当成司机了。
梁濯池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百无聊赖，他拿手机刷社会新闻看，耳边微风吹得人脸上暖洋洋的。
这份宁静没有持续太久又被电话打断，柳君打过来的，仍旧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只是问话变得小心翼翼地：“小池，我听人说你今天没去公司，还跟你爸置气呢？”
柳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听，你不想说话没关系，听妈妈说就行，林确那件事怪他，可是你也清楚，就算你爸......”
不太想提这个名字，梁濯池制止了：“妈，不提他。”
“好好好。”柳君快速说道，“你爸说你在外面养了个小男生，别的我都不说了，你喜欢男生妈妈也认了，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我约了医生，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可以吗？”
还是觉得自己喜欢男生是病吗。
梁濯池耐心听完后不做言语，他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回应，方今允就悄无声息坐在他旁边了，抓着毕业证，笑得很开心，嗓门都不自觉提高：“梁濯池，我毕业了，今天我请你吃饭。”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你在打电话啊。”方今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你重新打，我去找……”
“不用，打完了。”梁濯池说，“走吧。”
挽着他的手臂，方今允满不在乎地往下滑，知道十指紧扣，周遭时不时有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哪怕旸城已经出了同性恋可以结婚的条例，介意的人依旧比比皆是。
从前没在林确身上得到的坚定，他居然在方今允身上收到了。
不是什么正式的恋爱关系，方今允担心梁濯池会介意，牵过一段距离后松手了：“有点热，不牵了。”
天气阴沉沉的，压根没有太阳。
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彼此，梁濯池走路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他没话找话说道：“你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吗？”
刚刚去了好一会儿。
“不，相反。”方今允说道，“我朋友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
“嗯。”方今允说，“男生臭烘烘的，我不喜欢。”
“我呢。”梁濯池捕捉他的眼神，暗暗试探，“也臭吗？”
“你不是男生。”方今允笑靥如花，唇边绽放着捉弄人得逞的火焰，“你是男人，我的。”
他又不补充道：“暂时算是。”
“以后呢？”
“不一定。”方今允加快步伐，背对着梁濯池，“万一我碰到个更好的金主了呢。”
以前梁濯池或许真的会觉得方今允是个为了钱能出卖自己的人，时间一长，梁濯池对他有些了解，能清楚方今允不是个随便的人。
哪怕他的言谈举止都写着‘随意’两个字。
学校附近的餐厅不是很贵，梁濯池特地挑选了他认为最便宜的店，方今允看着他选择的地方皱皱眉：“你不用为我省钱的，反正也是刷你的卡。”
“你倒是……”梁濯池让他给说笑了，“不客气。”
“逗你的。”方今允说，“我已经工作了，电视台给的薪水还是能请你吃顿大餐的，不过你那种五千块只能买一根海带丝的菜，我暂时做不到。”
饭桌上的方今允话很多，不知疲惫地跟梁濯池说他碰到的奇葩同事，看到的炸裂新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他什么都对自己说。
方今允的个人信息梁濯池想查会很容易，不过他更想听方今允自己来说，再者，他似乎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那么看着我呢？”方今允的筷子停了下来。
东西并不好吃，梁濯池很挑食，硬着头皮咽下去几口后转移话题：“方今允，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吧。”
梁濯池不善言辞，就算是朋友聚会，他都没有太多话说，光听着他们喋喋不休话题飞来转去，谈天说地。
咧嘴一笑，方今允说道：“我认识的梁濯池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你很好。”方今允坚定地重复一遍，“非常好。”
也就只有他对自己抱有那么厚的滤镜了。
说要陪他，梁濯池真就一整天都没有去公司露面，只是在沉默里买好机票。
他是呼啸而过的风，让人忐忑不安，方今允小声又谨慎地问：“梁濯池，你要带我去哪儿？”
“毕业奖励。”
从旸城市中心辗转到一个不太有名气的城市用了两个小时时间，下飞机后方今允都还保持着一头雾水的状态：“你今天好奇怪。”
奇怪得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
“我没有故意要看你的日记。”方今允是梁濯池见到过的第一个喜欢写纸质日记的人，像个无聊的小学生，同时，他又有些羡慕方今允，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能保持着天真秉性。
完了。
脑袋里只剩下这两个字，方今允那些无病呻‘吟的文字被他看去了，自我内心有些尴尬，他悻悻地问：“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没有。”梁濯池说，“只看到你说想去看习瑜的演唱会。”
习瑜这个人梁濯池略有所闻，就比柳君小十岁，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是妈妈年纪的偶像，梁濯池没想到方今允居然会喜欢。
“演唱会？”太信任梁濯池了，他带着自己往哪儿走方今允都没注意，一提演唱会他来劲了，拿手机看地图。
还真是习瑜公布复出演唱会的位置。
“票都买好了。”梁濯池说，“本来打算让人陪你来看的，刚好我有时间，就……”
话没说完，梁濯池就被他一个熊扑搂住脖子，方今允激动得说话都磕巴：“梁濯池，谢谢你。”
习瑜结婚后很少营业，在圈里差不多半退状态，突然宣布复出也只是因为她老公的公司资金周转不开，粉丝不介意这个，只是来奔赴一场当年没等到的演唱会。
现场极为热闹。
挤在人群里，梁濯池突然明白方今允为什么会喜欢习瑜了。
现场很多跟他一样的人。
起初只觉得方今允是闹着玩，压根不知道怎么做一个gay，演唱会进行时，梁濯池能确定了。
随口说的喜欢或许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假，方今允是个纯gay。
整齐的大合唱，梁濯池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吵，太吵了，吵得说话都听不清楚。
一看身边的方今允兴致勃勃的，他又觉得也还行。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后，导播开始切镜头，幸运粉丝的脸入镜，带着伴侣的都亲一起去了。
大屏幕忽然转到梁濯池跟方今允身上，还在状况外的方今允摇晃着手上的应援旗，人群里整齐划一爆发出一声“哇”。
台上的习瑜也没忍住感慨了两句：“哇喔，两个大帅哥。”
眨了眨眼，方今允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导播切进去了。
该死的镜头大有一副只要他们不亲就绝对不切换的样子，尴尬地对视良久后，梁濯池听到方今允小声地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得罪了。”
说完就猛虎扑食似的撞了过来，吻技毫无章法，磕破了梁濯池的嘴巴。
该死的镜头可算转开了。
耍完流氓的方今允自己还害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