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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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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轨,夜里,我像往常一样回到沈宅,却看见沈喻景瘫在沙发上,脸上盖着张卷子,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脚步放缓,站在沙发背椅后面,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间权衡,最终缓缓地掀开了他面上的卷子。

他惊坐了起来,一种垂死梦中惊坐起之态。瞪着豹似的圆眼,评估周围的环境,待看清是我后,他又平静了下来。

“怎么不回房睡?”

他不答,打了个哈欠,反而说:“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回来了呢。”

他从我手中抽过他的卷子,抖了抖,展示给我看,“看,分数翻倍了。”

这张语文卷子他打了六十六分,跟他那张期中考试卷比,确实翻了个倍。而且他的字也不大像黏在一起的蜈蚣了,起码每个字都的间隔开了。

我细细地看了,确实是真材实料,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淡然地笑说:“嗯,很厉害。”

我下意识地伸手,但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只是放在沙发背上。

“哥哥,打个商量,那练字的帖……能不能少几本?”

我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揣着坏水,否则也不会熬到这么晚等我回来。我挥挥手说:“你翻倍,我打半折。”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噢耶地喊了一嗓子,“哥你最好了!”

他说完,便忙不迭地跑上楼,生怕我反悔似的。

***

月考完,学校难得大气地给学生放了个双休,没布置什么作业,但班上的人都把书包塞得满当当的。我不想带什么东西,就带了几张卷子回去练练保持手感。

下午五点多回到沈宅,华南的暑气已经散了大半。沈喻景不在,我以为他又去上培训班兴趣课了,所以没多问,上房间收拾了一下,却被周管家告知说沈轩程来了,在后花园里。

周管家的言外之意就是叫我去找他,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去了。推开通往后花园的玻璃移门,看见草地的上搭着一凉棚,下面摆置着一套桌椅,而沈轩程正坐在那。

我朝他靠近,看见他在摆弄一盘棋,他身旁烧着一壶水,沏着一壶茶,我闻香识茶,猜是普洱。

他似乎感知到我的存在,却头也不抬,我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听人说,你的茶泡得不错?”

我了然他的意思,于是拎起正在烧水的壶,往空了的陶瓷茶壶里灌水。

这不是第一泡茶,所以我等了一小会儿才滤茶。等待期间,我跟他说:“我的咖啡泡得更好。”

他点头笑了,问:“会围棋吗?”

我斟了两杯茶,“看过点入门棋谱,但没实操过。”

他抬手示意我在对面坐下。

我鲜少有这种毫无目的地跟他对坐的时候,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

我看着那已下了一半的棋,一时没什么思路,便拖延时间,岔开话题,“沈喻景这会儿不在,你来这找谁?”

他看了我一眼,“事忙完了,我刚叫人把他接到我那去了。”

我默了一瞬,才说:“挺好。那小子挺闹腾的。”

“是吗。”他轻笑,“听周管家说,你把他惯的无法无天了?”

沈喻景虽一身野蛮生长的公子气,但还不至于到上房揭瓦无法无天的地步。

我于是说:“他言过其实。”

我点想法,便执起一枚黑棋,搁在了棋盘上。

搁下的时候我觉得声音不大对,便又在珐琅莲纹的棋笥里拿起颗黑棋,攥在指尖摩挲了一下,这棋触时极凉,但手感极温极细,就着阳光一看,剔透纯净。

我在季承文的玉器堆里混过一圈,也看过不少图鉴,认得这是什么,“这是碧玉?”

“识得?”

我往沈轩程的棋笥里看了一眼,看见满罐的白玉,也是一般的剔透。

见罢,我在心里摇头。实话道:“皮毛而已。”

但这玉手感实在好,我多摸了几下。季承文的玉我都是只可看没得摸的。

他随口说:“你要喜欢,也叫人打一套给你。”

我摇头说不用,慎重地落下一枚棋,“这么好的玉,拿来当棋子,不可惜?”

他抬头看我,意有所指:“既然到了我手里,与其放着供着,不如物尽其用,让他物有所值。”

我看了回去,知道他说的不仅是玉。

他拿出烟盒,“介意吗?”

我虽不抽,但也闻惯了烟味,于是示意他请便。

他燃了烟,浅吸了一口,“听说,最近你跟魏家那小子走得挺近?”

我撩起眼,他亦在看我,思忖过后,我把那句“跟你有什么关系”收回腹中。

“嗯。”

他往那墨玉雕筑而成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絮,抬眼看我,“我听人说,你为了让跟过去的保镖帮忙救他,还拿自己做威胁?”

我盯他,没说话。

沈轩程的眼低了低,似乎看到了我的手腕一眼,忽而轻笑了一声,说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更似某种感叹,“魏家不如当年了,老的老,塌的塌,垮的垮。魏楮堂他也厉害,他有野心、有手腕,一个人硬生生地撑了六七年。可多少人盯着魏氏着块肥猪肉啊,他要是稳不住自己的根基,那这条路就太难走了。”

“魏老爷子——魏钟鸣,我见过几次,他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可以说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他弃政从商,功成名就后就早早退出高坛,有人说他是因为以免坐久了落下把柄。后来,代替了他的位置、被从副职扶正的那位在上面坐了几个月,就被革.职查.办了。”他说,“再后来,魏钟鸣为了开拓市场,让魏楮堂的姑姑嫁到上海跟人联姻,靠着前半身积下的人脉,硬生生给他姑姑的爱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他进去坐了几年。那小子一介布衣,毫无背景,进去了除了喊冤什么都做不了。”

我心里陡地一凉,感觉沈轩程嘴里的老人,跟我所见的那位清癯有礼的老人大相径庭。

沈轩程说:“而界内很多人都说,魏楮堂承了魏钟鸣当年的遗风。”

我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想说什么,沈轩程的手突然晃悠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一下子没躲开。

他忽而抓起我前额的头发,把我往前扯,逼着我仰头,我重心不稳,撞到那红木桌沿上,差点碰倒了那罐碧玉棋,哪怕有锦缎桌布隔着,也磕出了响,磕得我胸口一沉。

我瞳孔紧缩,看见他表情淡漠地说:“但这次魏家那小子行事操之过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场车祸,圈外人看的是意外,圈内人看的是谋害——有你去救是他命好,人没死是他命大。出了什么事我有能力保你,但也仅限于你。”

他揪得我头皮生疼,我反抓住他的手腕。听到“谋害”一词的时候,我不觉得意外,反倒像是早已知道了谜底,所以觉得理所当然。

怪不得那晚那跟着我几个保镖不肯出手救人。是因为他们早就看出了不对,知道我妨碍了某些人清除绊脚石的行动。

他给我一种我从未感受到的威压,“记得,别把自己玩脱了。”

他这一“玩”字耐人寻味,我想起烨说的那句话,觉得竟然烨能看出来,那么自然也瞒不过沈轩程。

我不卑不亢:“既然你觉得有所顾忌,那为什么保我?”

“从你被媒体公开身份的那一刻起,你的行为就代表了家族的行为,你的名誉影响着家族的名誉。”他一字一顿地说,“玉不琢不成器,我希望物尽其用。”

我咬牙道:“你们只当人人都是器物,没有思想。”

“啧,别这个表情,笑笑嘛。”沈轩程真真是喜怒无常,他松开手,忽而笑着帮我撸顺了头发,岔开了话,“风水轮流转,当年你妈舍命救谭维,如今你又冒险救魏楮堂,是姓魏一家欠你们母子俩的。”

“什么?”

沈轩程看我不知情,言简意赅地说:“你妈当年南下,还在场馆当拳击教练,在道上碰见被劫匪缠上的谭维,她出手帮了一把。谁知劫匪带刀,还是夜里,暗箭难防,她的脖子被划了一大刀,差点没命。”

“谭维为了报答,安排她进娱乐公司,当了模特,资源不断。”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但我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他和我妈结婚了。

他话锋一转,“我们好歹也父子一场,我不是要劝你什么,你怎么玩我不会管,我也不会告诉你妈。”

沈轩程抽了口烟,烟雾喷吐在我脸上,又在棋盘上搁了一棋。

“我就只是提醒一下你——见好就收。”

沈轩程似乎也没打算等到我的回应,他叹了声气,含着笑意,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说了句本地话,“我嘅乖崽啊。”

他起身,转到了玻璃移门面前。

我打量着那盘棋。一局毕了,黑子势劣,满盘皆输。

我重复他的话:“见好就收。”

“你当年也是见好就收,然后在那个雨天,把许琦素赶了出来吗?”

果然,他愣在了原地。

他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他似乎想条件反射地抬手抽口烟,可到头来,才发现无烟可抽,他再次无所适从地放下了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她是个意外。”

我一时觉得他说的不仅仅是“意外”,还有“例外”之意。

他侧过头,我能看见他一只历经风霜的却依旧锋利的眼,而他的深灰的眼瞳似乎变得愈发暗沉。

“你也是。”

***

晚时,沈轩程没走,似乎有意留下来用晚饭。

我揣着打算,在饭桌上淡声说:“等高考完,我会跟我妈搬走。”

他没表现出意外,“搬去哪?你们之前住的那里那片区?”

“忘了说,我派人举报了那里的房东,说她管理不当,违章加建房屋,疑似危房,未认真鉴定人员信息就让外来人员入住,成为流窜犯的聚集地……类似的罪名还有很多,但光是这些就足够让承租人被强制迁走了。”

“你……”

“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吗?”

我忿忿然,却无话可说。

“等高考完,我会填报外省的学校。”我说,“你刚刚说会保我,但再厉害的地头蛇出了自己的地盘,也只不过是成虫一条。要是我走的够远,那些人也威胁不了我。”

“难说。”

我蹙眉,不知是不是他危言耸听,“那人到底是谁?”

“知道这么多对你没好处。”他转移话题,“能出去自然很好,你要想出国,我也可以替你安排。”

“但你妈不可能跟你走,你还有个法律上的妹妹——那个叫方渐曈的孩子,她还要在这求学。”沈轩程说,“据我所知,你妹妹的户口已经迁过来了,要是读省外的高中,需要满足很多条件,而且需要办理很多繁杂的手续,并且根据不同省份的情况,随迁子女分数门槛会高出本地考生不少,她的压力会增大。”

“据我了解,她的成绩还算不错,她一流的分数,但考外地的高中,没准只能上当地二、三流的学校。”

“我很好奇,你人看着冷面冷心,那会委屈她,来成全自己吗?”

从前我认为自己能随意地脱身而去,能斩断所有我不想要的纠葛,所以我有恃无恐,我无所顾忌。但现在,我却深落网中,如瓮中之鳖,如釜底游鱼。

这哪是大观园,这简直是狮子口、虎狼穴、刀下砧、海中网。

我坚定地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我总会离开的。”

他笑得十分坦然:“但你现在还在这啊。”

我觉得我跟沈轩程的谈话永远不可能以愉快收尾,于是及时止损,住了嘴。

待上饭后甜点时,他用餐巾角拭着嘴角,开口了:“我知道你不想欠着我,但你要知道,人不可能一生都不负债的。”

我咽下口中物,默了半秒,“那起码也要欠得少一点,免得有朝一日债主腆着脸上门讨。”

“你不用总这么提防着我。”沈轩程说,“我们不是在博弈。”

“当然不是。棋逢对手,需要平等,但从你把我当饵开始,我们的地位就注定不平等。”

他用看小孩子闹腾的眼神看我,笑道:“你要是还这么耿耿于怀,那么我可以酌情给你加砝码,让天平秤保持一个对称的平衡。”

我戳着那盏炙烤冰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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