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宁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学了,家里也没人,他来班级的时间短,存在感却非常高,突然消失这么久,就连成日嗜睡的燕知节都跑过来问唐枕,你整天追着跑的目标对象怎么不见了。
燕知节很用力地咽下一大口手抓饼,香的迷迷糊糊:“你现在又没同桌了。”
对此唐枕却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滚。”
他随手扯过旁边的烤肉拌饭,敷衍:“吃。”
唐枕烦躁非常地抓了抓头发,他也不知道俞宁去哪了,可能是回江宁了,更糟的,甚至是回A国,还有......
生病。
唐枕想到这个最糟糕的可能,眉宇间隐约缠绕着戾气。
他含糊其辞,心情差极了。
燕知节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唐枕现在心情糟糕无比,他耸耸肩,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绪,不知想到什么,他默默叹了口气。
唐枕在众人眼里一直都是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如此失态的时候很少,他好像永远不会被激怒,可是燕知节见过,唐枕真正焦躁不安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不过那时候的他,更像一头年幼的,愤怒焦躁的狮子,来回的在领地里踱步,冷漠而麻木地积蓄力量,心中永远铭记着仇恨与鲜血,他在慢慢成长,只是现在,唐枕更像一头亚成年的雄狮了。
俞宁和唐枕,就像小鹿和狮子,小猫和猎犬,燕知节想不通,俞宁太柔弱了,唐枕一向最反感这类东西才是,可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去。
他看不懂,他原本以为唐枕只是把俞宁当作猎物,可是谁会因为猎物的离去伤心呢?
他没发理解这种感觉,可是也莫名觉得哀伤,如果俞宁不在了,唐枕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怎么办?
空荡的教室,此刻正是西照日头,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教室,落在课桌上。
已经放学很久了,教室里早就没了人影儿,只留下桌子上杂乱的书堆。
一阵窸窸窣窣 ,魏尔若的身形顿住。
最近教室里总是有老鼠,偷吃大家放在课桌里的鸡排。
刹那间,她心中杀意死起。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抄起一本英汉词典,闭上眼狰狞地向后砸去。
“砰————”
灰尘弥漫,透过光束四散开来。
“……咳咳咳……”
女生抬眼,看见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你……”
俞宁被呛得半死,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他半是抱歉,办事胆怯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我是俞宁……”
“你怎么来了?”
这话硬邦邦的落下,好像是不欢迎一样,这女孩子一向说话带刺,俞宁一直以为她很讨厌自己。
毕竟,他刚转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说过他高考移民之类的话。
也许只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所以有些偏见。
魏尔若却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她也觉得说话有点冲,清清嗓子,道:“我是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老鼠呢,不是,俞宁,你这几天没来上学,怎么大家放学了,你反倒来上课了。”
她性格爽朗,一番话下来,倒是没有很冲的火药味了。
俞宁顿了顿,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摇头,沉默着走到后排,开始一本一本的装书。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女孩咬了咬唇,道:“还是跟你道个歉,我嘴巴毒,说话一直不好听,见到你的时候也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说你占用资源高考移民什么的……我很抱歉,对不起 ,俞宁。”
俞宁装书的手一顿,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了:“没事。”
“你不参加高考,是吗?”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却在俞宁耳朵里炸开,他像是被定住,半晌,才木木的转过头。
魏尔若也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尴尬:“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俞宁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但是此刻,他却好像害怕听见女孩继续说下去,直直打断道:
“嗯。”
空气再次归于沉寂。
须臾,魏尔若也开始低头背包,她收拾的快,临走前,她蹙着眉,眼神里写着担忧与不解,回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祝你开心,胃是情绪器官,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她的目光落在俞宁的书上,意味深长::“以后,照顾好自己吧。”
俞宁的视线一怔,他抿唇,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谢谢。”
随后垂下眼睛,不再看她。
女生手里抓着书包带子,也愣了神,她转身就走了,突然脚步一顿。
“唐枕知道吗?”
俞宁瞳孔骤缩,僵硬在了原地,许久缓不过神,再看向门口时,魏尔若早就不见了踪影。
可是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不停回荡。
唐枕知道吗?
该让他知道吗?
都要告诉他什么?
是见不得光的心理疾病,还是他丑陋不堪的血缘亲情,抑或是——
他辛苦伪装下的,破碎的皮囊。
俞宁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要怎样开口呢?
是要在唐枕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京城念大学的时候泼冷水,还是要在杨闪亮怪笑着调侃他被京大和清大抢着要时破坏气氛。
还是等到来年不久,登上飞机的前一秒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