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南眠被面前的景象吓傻了,鼻尖嗅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他双手撑地干呕。
一个个虫茧倒挂于顶,排排堆砌,偶有咀嚼的脆声,听的让人头皮发麻。
怀忘抬脚迈进这暗室,仇南眠又恐自己落单,连忙爬起身顺顺气,夹在谢怀二人中间,才让他稍有安全感。
暗室的门不过几息便缓缓合上,不给人退路。
咔咔声响直窜耳膜,实在是瘆人,仇南眠捂着鼻腔,眼睛左瞥右觑,脚下收了劲儿尽量点着脚尖小心翼翼从这虫茧旁走过。
忽一虫茧裂开缝,冲仇南眠吼了一声,吓得少年紧抱住怀忘。
那虫正在啃食,显然有些护食。
“它啃的是……”谢榕川面露难色。
“头颅。”
怀忘并未回头,声音更是有些听不太清,得到真相的谢仇二人纷纷要求快些走。
这条路并不长,越走向密道深处,虫茧也欲渐稀少。
周遭的异味也淡去,仇南眠甚至觉得自己习惯了这臭味儿。
“华胥梦往往会窥探本人的昔日的记忆。”谢榕川盯着怀忘,猛地开口。
怀忘傲立在原地,沉默片刻:“没错。”
“破解华胥梦如你所说,需找到主心骨,我们需要找到尸墓的主墓窟。”怀忘回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什么时候能找到主墓?”仇南眠瑟缩了头,他想赶紧出去找到本派的师兄弟们。
“通向主墓需过三层,分别设有三六九难。我们只到了第一层。”
怀忘的话让仇南眠整个人都感觉希望渺小,这还有十多难没过。
“除非你找到通往主墓的暗道。”怀忘神情淡淡,向前一步停在石门侧方。
仇南眠算了算,也过了第一层三难了,见他二人立在十米高的石门前:“我们要去第二层吗?”
面前两位先辈却挑眉扯出一抹笑来,小福娃顿感不妙。
一股恶臭袭来,还未反应过来,仇南眠被怀忘揪着后领悬在半空。
脚下难以言说那到底是什么异物,一双双天网般的蝶翅,其背部却是一张安然的人脸!那蝶推挤着向他三人爬来!仇南眠蜷缩整个身体,双手攀拽着怀忘的衣物。
“这是什么……”仇南眠这辈子没想过修仙会遇到这么多骇人的怪物!
“南海百幻蝶。”怀忘略有些头疼。
眼见这蝶要堆砌在一起,攀上仇南眠的脚,他双腿禁锢在怀忘腰侧,两手揽着其脖颈。
眼见这百幻蝶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幻化成了人形,怀忘拖着仇南眠同谢榕川引着百幻蝶冲向远处的拱门。
二人脚踩拱门门楣,沿着墙壁疾步后空翻,残影宛若两颗交汇的彗星。
百幻蝶撞上拱门,一阵轰响撞开两指缝隙,响声引来四面八方的同胞,踩踏声在整个窟中由远及近。
“怎么更多了……”仇南眠欲哭无泪。
“要的就是更多!”谢榕川咧开嘴笑,衬得整个人像是要疯魔了。
涌来的百幻蝶中突闪出一个头目,其异于一般蝶,飞扑而来,口中喷涌出粉末。
怀忘虚空一握,银鞭穿过尘雾顺势甩向那百幻蝶:“你可有防御的法宝?”他带着富态的仇南眠着实不易。
“有。”仇南眠刚说出口就被怀忘随手扔向蝶群外围。
从整个蝶群头顶越过,百幻蝶跃跃欲试要将其拽下,但那富态的“猎物”于半空便消失不见,惹得整个群落不满,踩着步子向前冲。
那头目被怀忘一鞭甩下地面,其隐匿在蝶群中,难以分辨。
霎时,怀忘眸中闪过一丝凌冽,银鞭缠着整个蝶身甩手将其摔至拱门正中。
头目四肢被禁锢,再次从口器中喷出似烟的粉末。
怀忘旋身后退几丈远。
“雷诀——游!”银光宛若游龙般将头目困于拱门中央。
谢榕川捻出一符纸,拇指相抵,两手食指中指并拢:“火诀——破!”
大半百幻蝶被火燃至全身,铺天盖地的烈火将其燃烧成灰烬。
为自己开了路,谢榕川疾步如飞跃至怀忘身侧,同他一起隔空蓄力推压百幻蝶撞开门。
百幻蝶头目惊骇声响彻整个洞窟,引来更多蝶群挤占在拱门旁。
谢怀二人只得弃而躲之。
周遭围着密密麻麻的的百幻蝶,只待那头目露出马脚,二人合力将其掳走破开拱门。
怀忘屏气凝神,窥探整个蝶群。
众蝶欲渐向前,试图将他们圈在小范围内。
一百幻蝶张开大口,其颊边触须沾染粘液,猛扑向侧方。
那是仇南眠的方向!
见是冲着自己来的,拖着富态的身子,仇南眠四肢并用连滚带爬躲了过去。
谢榕川长刀破空,一个回旋刃将百幻蝶横向斩断。
怀忘一眼认定那藏匿在蝶群中的头目,轻功加身,银鞭划破引起一阵耳鸣,竟将周遭的蝶群驱散,徒留头目在原地。
百幻蝶头目瞬移变成人形,冲怀忘嘶吼。
为决断其余蝶群近身阻拦,谢榕川就地设法:“火诀——狱!”
头目扇着蝶翅张开口器扑向谢榕川,银鞭直缠其脚腕甩向拱门,门只堪堪开一掌宽的缝隙。
谢怀二人手心聚力,隔空威压蝶翅试图撞开拱门,周而复始。
远闻一惊呼声,未见仇南眠,只见一双手攀在地面,那显然是另一个通道!
怀忘与谢榕川互看对方一眼,弃了头目,跃向仇南眠所在的地方,他一脚施压,少年攀着的地板碎裂,仇南眠直直坠下这洞窟。
二人一前一后跳下这隧道,谢榕川两指并拢念咒,爆响过后洞口已被废墟掩埋,盖住稀少的光亮。
摔趴在地上,仇南眠两手被擦伤,火辣辣的疼。谢怀二人不过片刻便轻身落地。
他们正身处一个旋梯转角处,上下各有一条路,墓窟自然越往下,越是主室。
怀忘随手递给他一瓶药,仇南眠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关心多余了,这小福娃灵囊里宝物多的是。
“多谢。”正想收回手,仇南眠却接下了药粉。
“这是第二层吧?”谢榕川双手抱胸,迈着步子随处乱转,高束起的墨发随着动作摇晃,倒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
“我们可以休息会儿吗?”仇南眠从迈进沙域到误入蜃境没休息过一刻。
“也好。”怀忘掀起衣袂就地打坐。
少年从灵囊中拿出一床被褥,紧挨着墙壁就睡去了。
谢榕川探看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异常,难得没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仨人少有的神经放松休憩片刻。
尸墓里偶有暗河的水流声,于后半夜,寒气逼人,杂声涌出。
脚步声。
怀忘睁开双眸凝神静听。虽一墙之隔,但俨然是一位修仙者,步伐轻盈。
“师兄。”
两个人?不,怀忘窥探了周围,知晓了答案。
月白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怀忘顺着旋梯登顶与那人一墙之隔,像是故意在引他般,直到顶层才停下脚步。
怀忘凝视着墙壁,右手虚握,眉目间甚至涌现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掌风将厚墙劈开,一身澜夜色披袍将整个人笼罩。
怀忘与其对视,手腕一翻银光闪过,那人下意识拔剑来挡。
长剑寒光四溢,挥出一斩,剑风凌厉。
银鞭破空惊鸣,纵横交错,鞭影交织。
一招一式再熟悉不过,怀忘心中冷笑,虚无座下的弟子。
见他分了神,黑袍提剑直冲怀忘面门,怀忘左手运势,将其长剑压制,右手聚灵一掌将黑袍轰向身后的墙壁,烟尘四起。
于雾中,一道白光从中破出,怀忘足尖轻跃翻至下一层旋梯间,提鞭冲向黑袍。
仇南眠是从吵嚷声中醒来的,只有谢榕川在此打坐休憩。
蓝仙友呢?
一阵耳鸣,疼得他捂上耳朵,难道耳朵出问题了?怎么能听到父母对他说过的话?
谢榕川运转完毕,一个收势睁开了双眸,只看见这个小福娃在身侧:“那位蓝仙友呢?”
仇南眠将双手从耳边移开:“我不知道。”耳畔嘈杂声更甚,他甚至觉得谢榕川的声音宛若蚊咛。
“蓝仙友不会弃我们自己走了吧?”
“你说什么?”少年顿感自己耳聋了。
谢榕川只见他张口,却也听不见仇南眠的声音,只能听到更杂乱的声音。
两人用手比划着,开启无声的交流。
试图交谈通顺后,谢仇二人顺着旋梯向下走去,少年探头瞧了瞧旋梯井,底下深不见底,甚至能听见呼呼风声。
仇南眠走在谢榕川内侧,生怕自己摔下去。
旋梯内壁墙面刻有壁画,以各式各样的耳朵为主,变化虽小,却也能看出其大小欲渐变大。
碎石从旋梯上方天井处落下,二人余光瞥见仰头一望,并未有何发现,只道年久失修罢了。
越往下,越能看清旋梯的底部,而上部天井却被黑暗笼罩,目及所至也不过三尺远。
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堵铜制耳廓,仇南眠抬手敲敲,又高声喊,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顺着墙壁试图寻找出有用的线索。
铜制的耳廓中机关运作,射出数百箭镞,少年回首惊叫了一声。
谢榕川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欲要将其护在身下。
怀忘听闻异声不再恋战,从百米旋梯顶部一跃坠下。
谢榕川就地开界,护着自己和仇南眠,但那箭支愈加粗壮且锐利,他不免额头冒出冷汗。
怀忘念及另外两位,施法试图更快抵达,黑袍于影魅般从旋梯侧方出击。
“疾风!”他两指并拢,一阵风拂过,没了身影。
清风于头顶吹来,凝聚在谢仇二人身前。
怀忘悬于半空,缓缓睁开眼眸,一丝银光从眼角闪过并摊开掌心:“雷诀——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