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回到高专时已经半夜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尾巴和耳朵才能消失，做完任务后就一个人在天上飞，期间还当了回热心市民——劝解一起未遂的斗殴案件。

当事人异常激动，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名片，夏油杰本想拒绝，但看见上面金光闪闪的“盘星教”，他抱着以后可能会用到的念头，把名片收进了口袋里。

高专的老旧灯泡发出滋滋杂音，夜色中，夏油杰轻轻推开五条悟的宿舍门，想吓……给对方一个惊喜。

入目便是书桌上的半个蛋糕，化掉的奶油和面包堪比下雨天的泥石流，融成一团不可名状的糖油混合物。

五条悟的宿舍现在很符合那句“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有人”。

沉默是今晚的宿舍。

夏油杰额角直抽，根据经验，悟绝对在搞事。

半夜不回学校，夜蛾老师又没给他安排任务，五条家他从天上路过时也没看见里面举办什么“欢迎神子回家”之类的活动。

六眼无差别接受所有信息，休息对悟来说很重要，所以悟应该是搞了个大事。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你好，请问哪位？”

陌生号码，该不会和悟有关吧，夏油杰屏息凝神地等待对方回应。

“杰~猜猜老子现在在哪~”电话那头传来五条悟雀跃的声音。

夏油杰又看了眼来电显示，“……悟，你怎么用别人的手机打给我。”

“这是老子的战利品啦，杰快猜，快猜猜看。”

“首先排除高专宿舍。”夏油杰平静道。

“诶，杰居然提前回来了，正好老子要做的事也解决了，杰先别睡觉，等老子半小时哦。”

不搞恶作剧的前提下，五条悟的承诺还是很有效的。

凌晨3:23分，他揣着两只猫回到宿舍。

看见他手上什么都没拿，夏油杰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战利品手机应该还给别人了，悟果然很懂分寸。

夏油杰现在由衷希望他的“搞事猜想”也是错误的。

“锵锵！”

五条悟突然张开手，但他手心空空如也，夏油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上面有除了空气以外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六眼的视觉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上面有悟能看见但我看不见的东西？

五条悟虽然大受感动，但还是诚实道：“其实什么都没有，因为坏猫们不配合老子。”

夏油杰：“……你搞的事，团伙作案？”

“nonono。”

五条悟抓起两只猫举到脸颊边，“他们干的，老子跟杰才是团伙关系，跟他们是散伙关系。”

墨镜小猫隔着无下限对人的左半边脸拳打脚踢，刘海小猫心疼自己的悟，怕他爪子打疼了，所以扭着尾巴把东西放出来。

是一大堆……价值连城的咒具……

至于为什么不用人介绍都能知道，因为他长眼睛了，眼睛没瞎的都能看见上面镶了一层真金白银，土到爆炸。

价格当然也很爆炸。

夏油杰顿时两眼一黑，颤巍巍道：“悟，小猫们终于还是杀人越货了吗，要不他们先回地里避避风头吧。”

两只小猫：“……哞？”

夏油杰蹲在地上翻看，发现里面居然还藏着一只蘑菇。

这脸……不认识。

夏油杰：“悟，这是谁？”

五条悟：“浅井老头的弟弟。”

“他还有弟弟？”

“老子也才知道不久。”

五条悟把蘑菇丢回给刘海小猫，扭头说：“杰，这些东西全都是老子买下来的哦！还有咒灵呢，老子把它们关在了这个咒具里。”

五条悟指指某个金灿灿的小盒子。

“对了，还有桌上那个蛋糕也是，很好吃，老子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吃，但宿舍没有冰箱，它塌掉了。”

夏油杰的视线落到蹲在地上的一大团五条悟身上，因为蛋糕塌掉，他头上翘着的白毛似乎都耸拉下去了。

“悟饿了吧，这个给你。”

五条悟接过来一看，发现是黄油土豆，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呢。

夏油杰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半夜着急回来，甜品店基本都关门了，就买了这个，不知道悟喜不喜欢。”

“好耶，谢谢杰，老子超级喜欢！”

还是那句话，除了搞恶作剧，五条悟不常撒谎，他是真喜欢。

“杰，一起吃。”

五条悟用手肘碰碰他。

“好好。”

他们两个人在两只猫的死亡凝视下，悠闲放松地吃完了土豆。

猫等的刘海耸拉，墨镜起雾，终于等到人询问价格了。

夏油杰看着这堆咒具，用感叹的语气夸赞道：“啊，悟真棒，花了多少钱呀？”

感觉五条家要打爆好几张银行卡。

“不贵，”五条悟打了个哈欠，“你教老子买东西可以砍价，所以只花了一点点钱。”

究竟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有待考究。

“50日元！”墨镜小猫举起一把刀。

“100日元！”刘海小猫指指另一个咒具。

“这个有点贵，200日元，”墨镜小猫放下一米长的大刀，踩了踩脚底的小盒子。

夏油杰：“……”

盒子有好几只准一级咒灵，这质量二百后面加好几个零都不舍得卖吧。

夏油杰脸上的质疑太过明显，小猫的实力怎么能允许被质疑，他们立刻转头对五条悟咪咪哞哞。

墨镜小猫：“喂，批准你展示一下。”

刘海小猫：“悟帮我们解释一下吧。”

“哼哼~”

五条悟踢掉拖鞋，站在床中央骄傲宣布：

“都是老子砍的价，怎么样，杰，厉害吧！”

“杰之前不是说过嘛，让我买东西时要和对方商量价格，情况允许的话，也可以讨价还价，杰说这叫性价比。”

而他，堂堂五条悟，不仅把原价五千日元的蛋糕砍到了五百日元，还花超低价买了一堆咒具和咒灵回来，简直天赋异禀。

老子真厉害啊！

五条悟昂首挺胸，准备迎接夸奖。

夏油杰麻木道：“……啊，悟真棒。”他是不是也该带悟出去躲躲，万一卖家反悔怎么办。

果然，搞了好大的事……

时间回到一天半前。

五条悟从甜品店走出来，默默跟上的人。

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任凭那人怎么绕路，怎么往对方头上下雨防火打闪电，他依旧甩不掉五条悟。

浅井老弟恼羞成怒，打算把身后阴魂不散的人引到巷子里杀人灭口。

他七拐八拐地绕进小巷子，随后自信转身，终于看清跟踪狂长什么样了。

白发，戴墨镜，肩上还站着两只奇怪的玩偶。

五条悟直截了当道：“老子要买你手里的蛋糕，快卖给老子。”

浅井老弟：“……”

“不卖。”他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

“宰了你喔。”

五条悟摘下墨镜，一双冰凉通透的蓝色眼睛映入视线。

不混咒术界但经常听浅井雄在背后怒骂六眼的浅井老弟：“……”

这双眼睛，他就是六眼吧。

“给，送您了，不要钱。”他战战兢兢地递上蛋糕。

“不行，买东西要付钱，你开价吧。”

“三千日元？”

墨镜小猫飞起一脚，把他踹进了墙里。

“咪，咪哞！”

太贵了，降价！

“一千，一千日元。”

五条悟眉头一皱。

“五百日元！”

“可以。”

五条悟给了他五百日元，转身拎起蛋糕就走。

走到一半他脚步一顿，又转身瞅了瞅，把对方脖子前挂着的吊坠摘下来，衡量了一下这玩意和蛋糕哪个比较有用，五条悟掏出二百五十日元给对方。

五条悟：“够吗？”

二百五·浅井老弟：“……够！”

五条悟又拎着蛋糕离开。

反复确认他真走了以后，赔了咒具又折蛋糕的浅井老弟用力踹了一脚墙壁泄愤。

天杀的六眼，那是可是限量版蛋糕，他亲自排队来买，就为了讨好合作方的小孙女，结果！

还有他的保命咒具，像个笑话一样被五百日元买走了！

不讲道理，强买强卖，土匪，强盗，虐待老人，虐待小孩！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王法在哪里！

他踹着踹着眼前一黑，昏迷前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咪哞”。

-

“给他二百五便宜他了。”刘海小猫看着爪子里的蘑菇说道：“浅井老头在总监部有职位，很多他自己不能直接动手的事就被交给他弟弟去做。”

很多诅咒师杀过的人都没浅井老弟多。

“砍价真爽，老子喜欢砍价！”

墨镜小猫还在回味刚刚的感觉，他发现好划算哦，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殴打坏蛋，还能获得好吃的蛋糕和没用的咒具！

五条悟带着蛋糕踏进高专结界时才忽然意识到——杰去做单人任务了，明天才能回来。

限量版，明天就没有了。

反正在高专也是闲着，还很无聊，所以接下来的一天，五条悟就带着两只猫一起，他负责动手，两只猫负责动嘴，由于烂橘子喜欢告状，一人两猫甚至拓展业务，仗着诅咒师申诉无门，干脆就和一群诅咒师进行了“强买强卖”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