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天边橙黄色的太阳还在散发出耀眼光线。
卫家小院前的枣树下，一片热闹。
大黄扑腾扑腾绕着树下的人来回转，连绵不绝的叫声像是恨不得自己长出手上前帮忙。
因为中间三人毫无默契。
贝念仰头拿着竹竿打枣，大仁拿了根小棍跟着敲。
“小阳，这边！”
“阳阳哥哥，我这也有！”
“来了。”
秦阳蹲在地上，伸手拉开塑料垫，尽量眼疾手快地装枣。
——虽然没装上几个。
与之相反的是，悠闲坐在院里的卫曈。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卫曈嘴角微勾问。
“不用。”贝念头也不回说。
卫曈是专业选手，要禁止参赛。
大仁举起手里的棍，跟着说：“我也不用。”
卫曈面露遗憾，“那好吧。”
随即抱手又坐回去。
好不容易直起腰的秦阳擦擦头上的汗，苦不堪言。
他用啊！
打枣的两人啥也不会，毫无章法，枣没落几个，叶子铺了一地，好不容易打下来了还四处乱飞。
往后退开两步，秦阳伸手托起眼镜，小声提议：“要不还是让小曈哥来吧。”
说完很快又补充了个理由，“人多力量大。”
玩得正嗨的贝念显然没听全，只抽空扭头对秦阳说：“小阳你累了就歇会儿啊，等下我来捡。”
说完又举起竹竿哐哐敲。
秦阳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当一个目不斜视、心思简单的小孩。
之前瞥到小念哥和小曈哥说话，被数学题扰乱的脑回路想岔了，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
傍晚前两人找他摘枣，听到他们说起什么兄弟情，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也因此，在分配任务时他由于心虚，选择了这个‘天坑岗位’。
按照以往的做法，他现在应该会继续拿起袋子捡枣。
但看看高高兴兴打枣的小念哥，再看看坐在院里的小曈哥，他觉得该让自己休息休息了。
“我去找小曈哥。”秦阳给贝念说。
贝念腾出手挥了挥，“去吧去吧。”
秦阳搬了根凳子到卫曈身旁坐下。
“小曈哥。”秦阳打招呼。
卫曈等人坐下随口问：“作业写得怎么样？”
秦阳从小跟在卫曈屁股后头长大，听到人问学业乖乖回答。
“完成了三分之一，这个月应该能全部写完。”
“不急。”卫曈和人说话时神色很淡，但语气不算严厉，“还有一年时间，稳扎稳打。”
秦阳抿唇轻笑，“知道。”
贝念和大仁、大黄还在围着枣树跑，欢笑声衬得空寂的村庄很热闹。
沉默几息，秦阳游移开口：“小曈哥，小念哥他、不记得了？”
卫曈神情不变，视线低垂看着前方的人，音色偏低，“应该吧。”
“那、你……”
秦阳是个很敏感的小孩，这种敏感不仅表现在其内心或性格，更体现在他对外界的感知上。
卫曈其实不是个对谁都热心的人。
秦阳话没说完，只定定看着卫曈。
然后又很快明白什么，心里激起一阵惊慌以及、、、不忿。
他果然没有想错！！！
早知道，他也拿竹竿敲枣去了，不然也不至于热得一身汗还沾了一手泥！
‘惊心动魄’的打枣活动在天黑前落下帷幕。
捧着两篮子硕果，贝念凑到卫曈跟前，眼睛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
“喏卫哥，都给你吃。”
大仁和秦阳还在厨房洗剩下的枣，卫曈听罢打趣道：“不哄小孩了？”
贝念捡起一个枣子扔进嘴里，嘟囔着说：“我刚才给他道过歉了，他也已经原谅我啦。”
卫曈接过还在滴水的塑料篮子，拿起枣往贝念手里放，说：“所以刚才真是在陪小孩玩？”
贝念眼睛快速眨了眨，小声解释：“也不全是。”
“那怎么不让我去帮忙？”卫曈继续递枣。
贝念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嚼了好一会吐出核才有空答话，“那不是、、、得给我们这些菜鸟一点体验机会嘛。”
卫曈弯着眼笑出声。
“都说了给你吃卫哥，怎么净往我手里放。”
贝念被笑得不好意思，急切地把枣往卫曈嘴里塞。
卫曈像是毫无抵抗之力，任由人‘折腾磋磨’。
站在厨房门口看见这一幕的两人，一整个目瞪口呆.jpg
看得明明白白的秦阳不忍直视。
傻愣愣的大仁眼睛发亮，恨不得抛开枣篮子鼓掌，嘴里喃喃道：“小念哥哥可真厉害。”
大仁很喜欢找卫曈玩，卫曈对他也很好，但不管再如何，他也不敢蹦到小曈哥身上胡闹。
大仁啪嗒啪嗒跑到贝念身旁，进贡似的捧起枣给贝念。
“小念哥哥~”
这语气太过谄媚，贝念歪头看他，谨慎说：“做什么？”
大仁嘿嘿笑了下，继续讨好道：“你好厉害啊，刚刚打了好多枣。”
贝念打了个冷颤，面上嫌弃，“别学电视剧说话。”
“我…”大仁撅着嘴有些不服气。
“行了。”贝念打断他，“快九点了先回家，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贝念想的无非是小孩还没玩够，想上树什么的，现在天黑近了，不好再浑玩。
可怜兮兮的大仁只好点点头，“好吧。”
贝念转头和卫曈道别,“那我们走了卫哥。”
“我送你们。”
卫曈从屋里拿出手电筒，照着路送三人回家。
回到家贝念和姥姥打了声招呼，上楼洗漱。
不多时，带着一身水汽在刚装好的书桌前坐下，翻开手里的作业本。
本子是他前两天问大仁要的，第一页的格子才填满三四行。
静静坐了两分钟，贝念抿唇拿起笔在第一行的格子前打了个勾。
随后他放下笔，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嘴角慢慢弯起些弧度。
初步试探任务完成，结果八十分。
好消息是卫曈对他部分超出普通朋友范围的肢体接触并不反感。
坏消息是没有攻略上说的特别反应。
但这才刚开始，贝念回想这一天，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合上作业本，撩开窗帘瞅了眼，斜对面小楼还亮着灯光，贝念低声喃喃道了句晚安。
夜色四合，月明星繁。
卫曈关上门，靠着床头坐下。
随后反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个东西。
是个红色的福袋，样式很简单，红色的吊绳挂着红布小袋，看起来还很新。
卫曈将其放在手心定定看了片刻，手指弯曲握拳，感受着福袋的存在感。
房间里很安静，些许细微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大。
随手放在床脚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下。
卫曈神情一顿，起身拿过来打开。
贝小念：【卫哥，明天找你玩儿呀~】
贝小念：【我舅说家里有副羽毛球拍，咱们明早打球？】
卫曈快速点开键盘打字。
卫曈：【好。】
贝小念：【那明早七点？】
卫曈：【可以。】
被不知什么迷昏了眼的两人丝毫没想过大热天的打什么羽毛球。
时间说定，对面人回了晚安，说要早早休息备战明早。
卫曈眉目温柔地看着那几条消息，最后视线落在第一条上。
手心还握着福袋，但那条虚拟消息的存在感比其更盛。
.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空气还算凉爽。
贝念抱着球拍在屋后的路口和卫曈汇合。
从路口到卫家院子这段路没其他人走，刚好能当作打球的场地。
把拍递给卫曈的间隙，贝念带着心虚开口，“卫哥，如果你觉得热了，咱们就休息。”
昨晚的计划在今早凉风一吹的时候就差不多消散尽了。
贝念开始觉得尴尬。
但卫曈好像不觉。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球，拿给贝念，点头认下这个怕热的说辞，“好。”
以水泥路上的分段线为界，两人分立两侧，贝念发球。
在抛起白色羽毛球的瞬间，他的心虚感达到一个顶峰。
等球落回怀里，贝念看向距离偏远的卫曈，声音略高喊道：“卫哥，要不、、你还是站近点儿吧。”
贝念没什么打羽毛球的经验，因为这是一项需要人合作的体育活动。
他只这两年上大学后和室友打过两回。
卫曈向前走近几步，眼睛很认真的看着贝念。
贝念回望过去，对上那人的视线时，心口好像倏地卸下了担子。
卫曈在笑他，准确来说不是笑他，而是在对他笑，很轻的那种笑。
不会让他觉得有压力，又不会让他觉得被轻视，就是……贝念形容不出来，想来想去只想到正常这个词。
好朋友在打一场普通的球，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贝念高高抛起球，挥拍击球，白球稳稳落向卫曈，卫曈顺利打回来。
整个打球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和开心。
以至于结束后贝念又习惯性地夸人。
“卫哥，你简直太厉害了，每个球都能接到。还有，我们俩还真是默契无敌，如果我俩组个组合，那绝对大杀四方、打遍天下无敌手！”
卫曈走过来帮着收拍，笑着说：“羽毛双侠？”
贝念狠狠点头，捏着下巴想了想说：“到时候我们的组合就叫‘童年组合’，多有意思。”
卫曈拉上球包拉链，侧身背上，斜眸看着贝念开玩笑，“从童年到长大，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不如干脆叫竹马组合。”
贝念擦掉额头的汗，听罢一脸黑线，“卫哥，你还是不要和大仁一起看电视了。”
大仁一个小男孩，最近迷上了暑期档偶像剧，整天扬言要保护自己的公主。
卫曈挑眉笑了声，“我觉得还挺好看呢。”
贝念怀疑人生，“卫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恋爱？”
卫曈仰头走在前面，想着如果恋爱对象是贝念，那些黏黏糊糊亲亲密密的日常倒真是很惹人心动。
“嗯哼。”卫曈莫名开心。
贝念跟在后面，笑意转为纠结。
如果卫曈真喜欢那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的追人计划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
并且、、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来看，他好像真的没办法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动作。
贝念顿时愁得紧皱眉头。
恰好此时，被准许出门的大仁从旁边钻出脑袋。
大仁（伸出五指版）：“小念哥哥你怎么了？不要皱眉，我会心疼的，你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一定帮你报仇！”
贝念：……
谢谢了，我真的不用。
旁边的卫曈嘴角一僵—高兴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