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天气已然变暖。

霞城市中心的某个大楼内，从四楼往上数每个门口都有人看守。

楼外看似是平凡的写字楼办公室，但实际上没有上面的通行证连大门都进不去。

一个穿着一身白西装的男人顺利通过大门和闸机，优雅地走进了电梯。

他先去了五楼，这层像学校宿舍一样住着不少的“omega”。

其实他们本不全是omega，没人知道他们会分化成什么，只是在分化前就被集中到了这里，然后在分化前后进行某种药物注射，接着就会如愿变成高阶omega。

当然，这种药物并没有比池乐奕当时用的那些黑药好到哪儿去，这种药物的致死率也极高，全都是看命。

五楼从电梯附近到走廊尽头依次是已分化omega、即将分化和许多还没到分化期的小孩。

男人刚从电梯上下来没走两步走廊里就响起一阵喧闹。

有人扯天扯地地哭喊，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少人听到动静都从屋里出来，扒着头往外看。

看到那具尸体一个个捂着嘴又不敢发出声音。

卫慕南看着这样的环境想起了点不好的回忆，忍不住皱眉。

果然没一会儿，几个医生抬着一个担架从其中一个房间出来，担架上是一具用药物分化没成功的尸体，上面盖着的白布上沾满了血，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人死前有多痛苦。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还抬手把口罩往上拉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走到一个穿着不同制服的人面前停下，这人是这一层的负责人。

负责人看到男人很是吃惊。

只见男人缓缓摘下口罩。

负责人惊呼：“阿南？！”

卫慕南把口罩又戴回去问道：“那个beta呢？”

负责人脸色突变只是支支吾吾地在话里面绕弯子。

卫慕南清冷的面色忽然变得狠厉，“有些话我不想问第二遍，他是不是已经不住这里了？”

负责人无奈点点头，“这都是老大的意思。”

卫慕南的神情变得很差，一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旁边有个胆大的问道：“吴叔，那个人是谁啊？”

叫吴叔的负责人擦了擦汗，说道：“跟你们一样是从这儿出来的。他当时分化的很成功，又聪明又努力，后来和秦承权结婚了。”

其他人惊喜地问：“秦承权？秦家的那个秦承权？”

吴叔点头，“霞城还能有几个叫秦承权的？秦承权有个儿子，是alpha，你们可以争一把这个机会。”

吴叔两句话把这些年轻孩子刚刚看到死亡的恐惧全部抹净了，转而让他们对此报以极高的幻想。

如果说之前跟他们说这些无异于讲天上的星星月亮，但是卫慕南的出现就完全变了，有了前人的成功每个人都期许着自己也能走上这条通往纸醉金迷的道路。

这些被关在这里每天做体征检测和用药的孩子们全都是从福利院收养的或者穷人家卖过来的。之前他们只有一条路就是用黑药变成omega成为上层的玩|物，但是现在这个组织的出现，让他们有了机会真正和有钱的alpha在一起，哪个更划算大家都算得清，所以这里的孩子就算用药死了不少，也会像货物一样源源不断地补上来。

刚刚那具被抬出去的尸体还没送去火葬，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就拉着一个懵懂的男生走了上来。

卫慕南在电梯里把口罩摘掉，心烦意乱地捏着眉心。

憋闷的感觉从四周传来，不是因为他站在电梯里，也不是因为刚刚戴了口罩，是情势失控带来的不安让他难受。

四楼的那些孩子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成为omega，一个是死掉。

可是最近他听说竟然有个孩子分化成了beta，卫慕南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他坐着电梯上到顶楼，站在一扇豪华的门前，犹豫几秒。

接着他无力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但是门并没有被很快打开，而是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个助理从里面打开门。

这助理看到来的人是卫慕南有些犹豫，说：“老大刚刚在忙，您等他休息好了再来吧。”

卫慕南没理，径直走进书房。

书房里烟雾缭绕，卫慕南隔着这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对面男人的脸，也看不清对方的心。

对方夹着一直雪茄，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座椅上。

刚刚经历过的快|感还直冲头皮，他用戏谑而又冷漠的声音问道：“有事？”

这种状态卫慕南太熟悉了，他径直又出去，然后直冲冲地闯进卧室。

床边的衣服散落一片，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跪坐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

甚至对方穿着的还是四楼那些人统一的病号服。

这一刻卫慕南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单手拎起地上的人拽到书房，让后把人扔在地上。

“齐靳枭！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卫慕南几乎已经神智失常，对着对面的男人喊。

齐靳枭看着已经发疯的卫慕南没忍住上前抽了他一巴掌。

然后弯腰把被扔在地上的beta抱起来，beta本来就受了惊吓，这会儿更是怕到连话都说不出口。

卫慕南捂着自己的脸，血从嘴里流出来，蹭到手上他才发觉。

其实齐靳枭的情人不少，omega、beta都有，甚至连alpha都有几个。

但是他从来没对谁上心过，卫慕南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

可是齐靳枭忽然允许这个beta不用用药，那就是要长久的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了。

凭什么！他是齐靳枭组织这个基地以来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齐靳枭，当然，没有对方也没有今天的他。

他一直记得齐靳枭去孤儿院收养他的那一天，像天神降临一样把他从那个折磨人的孤儿院拯救出来。

虽然来到这儿每每用药都是冒着生命风险，但是他一想到可以让齐靳枭成功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后来他被培养成功后派去秦家接近秦承权，任务非常成功。

他的卧底做的很好，借着秦家的权势总能为齐靳枭这边换来不少的好处。

可是他就是一枚棋子，从那之后齐靳枭和他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

齐靳枭的网布的越来越密，棋下的越来越大。

忽然有一天，齐靳枭联系上他，一个要搞垮秦家的计划就在两人之间产生了。

当然，产生的不止是这个计划，还有两个人的感情。

卫慕南年少时的爱慕终于得偿所愿，他还抱着最渺茫的期许。

齐靳枭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把他的幻想打破了。

卫慕南觉得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许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

齐靳枭终于推门进来。

卫慕南用一种失望又难过的眼神看过去，齐靳枭缓缓弯腰伸手。

卫慕南借着对方的手站起身。

齐靳枭带着点哄劝的意味说：“我一个人久了，难免会想要一点温暖。”

这句话更像是在打卫慕南的脸，卫慕南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呢？平常陪你的人又不少！”

他觉得不公平的地方在于，自己和那个beta都是一样的身份，为什么对方在齐靳枭这儿获得了特权，而他就是一颗彻彻底底的棋子。

齐靳枭抱着人亲了亲，“你们不一样，我都需要。”

其实根本用不上齐靳枭说这些话，卫慕南思索久了，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原谅对方。

齐靳枭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句逗乐的话，卫慕南刚刚的所有伤心便一扫而空了。

接着齐靳枭想起了正事，“其实有些事情不用查那么清楚，我觉得可以行动了。”

卫慕南却还是犹豫，“但是......不，那个池礼太聪明了，他做的事说的话真真假假，很难辨别。”

齐靳枭也跟着思索，池礼到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考虑的是秦承权。

对方掌权这么多年，说不定有些事是营造的假象，专门摆出来骗他等着他上钩呢。

所以没一会儿他说：“池礼以他的身世看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不过秦家的事既然你说还不能做到百分百保证那我就再等等。”

*

秦灼一周前出院，老夫人不放心想让他去家里住。

秦灼硬是拒绝了，毅然决然地搬回了东湖庄园。

出院那天秦承权也腾出时间来接自己的孩子，看到他强硬地要回东湖庄园老夫人不禁抱怨，“跟你一样是个犟种。”

秦承权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他明白秦灼对池礼的感情，也钦佩池礼决然放弃联姻。所以对于这俩孩子他现在很支持，因为爱总是稀少又难以延存的感情。

秦承权说：“没什么不好的，这个时代赤诚的爱太少了。”

老夫人没忍住吐槽，“你倒是有，可是人家呢！”

秦承权默默不语，只是晦暗不清的眼神中酝酿着强烈的情绪。

秦灼打破静默，说道：“我回去了。”

老夫人抓着他的袖子，“欸，我跟你一道回去，送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秦灼抬眼看向秦承权，秦承权劝道：“他都这么大了，没事，总要独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