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意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可抑止的想起陈颐民与赵方荣离婚那天,雨下的也是这样大,
天气阴沉,乌云在头顶盘旋,像要压下来,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边,桌子上放着离婚协议书,
她站在门边,屋檐下的雨淅淅沥沥的落到地上,溅湿了她的裤脚,
她看着两个人像在银行办理业务似的走完了所有流程,
至此,她的家庭不再完整,
她像一个物品一样,所属权给了赵方荣。
“舒意跟我,房子车子财产一人一半,没意见就签字,”
“房子车子都归你,存款一人一半,舒意还要上学,”
“你还知道你有个女儿啊,你干出这种脏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你女儿,”
“签字吧,”
“……”
几句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阵鸣笛声打断了思绪,她坐起身,
陈政屿注意到她的动作:“刚才吓到了吗?”
她脑海里浮现田明君拉扯她的衣服,她上手的那一瞬间确实有点让人害怕,害怕她一巴掌扇过来,说“还好,”
“以后她要是再来找你,给我打电话,”
“好,”
又想到什么似得:“哥,今天你怎么来接我了,”平常都是赵方荣来接她,
陈政屿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直视前方:“爷爷住院了,小婶在医院呢,”
听到陈博礼住院的消息,
陈舒意声音焦急的问:“怎么住院了,”
“爷爷心脏本来就不好,”陈博礼今天午睡醒来,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方秀珍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来的很快,及时把陈博礼送到了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听起来很严重,”陈舒意很担心,
“老人这个年纪生病,不是个小事,别担心,爷爷情况已经稳定了,”
陈舒意紧张的心稍微放下了,
陈政屿继续说:“小叔…还有小婶都在医院,”
车开了大概十分钟,到达第一人民医院,
他们乘坐电梯,到了心外科,
陈政屿打开病房门,陈舒意跟在他后面,
进门后,她环视一圈,没看到陈颐民,
“妈,奶奶,”
方秀珍:“舒意来了,”
她走到病床旁边,眉眼里一丝担忧,说:“爷爷,您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陈博礼握住孙女的手,和蔼可亲的说:“别担心啊,爷爷没事,年纪大了就爱生点病,”
“谁会说自己爱生病啊,下次再也不来了,”
“行行行,不说不说,”
他们陈家到陈颐文和陈颐民这一代,就只有陈舒意这一个丫头,作为陈颐民的独生女,获得了众多的偏爱,
所以陈博礼见外面下雨了,想想她骑车不方便,便让人开车去接,
所以陈政屿说他去接,
陈博礼又说不要告诉陈舒意他生病了,免得影响她功课,
陈政屿手里拿着钥匙,娓娓道来:
“舒意那么聪明,见小婶没去接她,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来二去,接下来就会猜到您了,”
赵方荣开口说:“接她来医院吧,十六七岁了,也不是遇事慌乱的年龄了,”
人总要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才能学会成长,而不是遇事不决,畏首畏尾。
这边陈博礼拿着报纸给陈舒意讲上面的内容,
陈政屿走到赵方荣旁边,让她出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陈舒意心里明白,估计是要讲田明君私下找她这件事,
该来的总会来的。
赵方荣和陈政屿从外面饭店买了晚餐,都是清淡的,又给陈博礼定了一个高汤,
他们一行人吃过饭,临走前,
陈舒意对陈博礼说:“明天晩上我来陪您下象棋,”
陈博礼大笑:“好好,明天叫你哥把我的象棋拿来,”
被提到陈政屿立刻站正:“好的,领导,”
“……”
方秀珍拍了他一下:“二十七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奶奶,我才二十多岁啊,”
方秀珍顺着他的意:行行行,才二十多岁,”
“是不是二十九岁也是二十多啊,”
陈政屿:“当然,”
“……”
赵方荣搂着陈舒意:“爸妈,我们得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好好,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陈舒意听话似的挥手。
陈博礼:“舒意,明天一定要来啊,”
“ 一定来跟您下棋,”
走出房间,
陈政屿说有事情先走了,而她们在门口遇到了陈颐民,
他眼睛躲闪,不敢看赵方荣,
这是他们之间隔了八年的第一次见面,
赵方荣侧头,对陈舒意说:“在这里先坐一会,不许过来,”
接着她走到陈颐民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前一后去到了楼梯间。
陈舒意背着书包坐在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霎时间“啪”的一声从楼梯间传来,她惊的一下站起来,跑到楼梯门外,透过玻璃看到里面发生了一切,
赵方荣背对着陈舒意:“这一巴掌你代她受着,”
“如果她还去骚扰舒意,你让她试试,”
“……”
陈舒意没有听完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失落堵在她的胸口,眼神酸涩的盯着地面,她也不是完全对陈颐民没有感情,毕竟在她十岁之前美好的一点一滴都是存在的,看着他们为她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感到无比痛苦,
时间能不能走快点,
在我的生活发生新鲜的事情,
让我不再想起过往。
过了一会,赵方荣还没有回来,陈舒意扣着手,无聊到观察四周,
晚上走廊的灯光很亮,
亮到足以看到每个生活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不停的去检查每个病人,
自己推轮椅的老人,在护士站询问,
在走廊做着复健的年轻人,旁边的家人嘴里说着鼓励的话,
……
每个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早日康复,早日从医院走出去。
坐的久了,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腿,
咔嚓一声,
是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她好奇的扭头,隔壁门缓缓打开,
房间走岀来一个人,
男生穿着条纹病服,
额前碎发遮住那双冷淡无神的眼睛,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神态间流露出一丝漠然,
他垂眸望着陈舒意,
视线交汇,她呼吸一滞,
抬着头看他,
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周围的喧嚣都失去了意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的瞬间心空了。
十一月中旬,
学校的第二节课是大休息的时间,英语老师胡幼书到班里面让于念找几个同学去改一下试卷,
胡幼书不止带了一班这一个班,还带了二班的英语,两个班的试卷加一起份量也不少,
正好不用去跑操,
于是何今阳拿着红笔第一个报名,“课代表,我自带红笔,”
于念伸手:“借我一个,我的笔芯没水了,”
除了陈舒意何今阳,于念又叫了两个女生,平时她们玩的也不错,
在班里不去跑操会被值日生看到,于是她们搬了板凳去办公室改试卷,
办公室里也有其他老师在,他们只能动静小一点。
他们几个围坐在一张办公桌上,改着本班的试卷,只改客观题,主观题胡幼书判过给分了。
于念分试卷,每个改十张,
“舒意,你改九张,”
陈舒意拿着试卷:“我都可以,”
何今阳提出抗议:“你怎么不让我改九张?”
于念象征性的说了一句:“能者多劳嘛,”
陈舒意对何今阳说:“要不咱俩换?”
何今阳摆摆手,“不换,区区十张,不在话下,”
“……”
每个人对着手上的答案,聚精会神的打对错,互相讨论着所改试卷的情况,
何今阳哈哈笑了两声:“于念,我改到你的了哟,”像是要使什么坏,
于念反击:“等下我也找你的,”
过了一会,陈舒意给于念递过来一张试卷,“呐你不是要改何今阳的吗?”
于念接过来一看:“看看他作文多少分,”
“别看我作文内容,”
“我偏看,”
“……”
丁晓华:“这几个作文分都很高啊,”
旁边的一个女生此刻也开口说:“人与人的智商差距还真是大,”
学习以分数至上,艰苦的努力需要6、700分来证明,
“你们作文都怎么写的?我平时只得17?8分,”作文单项满分25分,
何今阳手指了一下于念:“这个问题请课代表回答,”
于念开口说:“我就多背背范文,然后默写,”
“不是有一句话吗,熟能生巧,”
五个人改的很快,于念将散落的试卷重新整理,按学号排序,
何今阳盖上红笔笔帽:“怎么没看我同桌的卷子,”改了好多张,没看到徐誉的试卷,
于念提醒他:“你忘了你同桌请假了没来上课吗?他没考试,”
“好吧,”
于念将试卷放到了胡幼书的办公桌上,转头对陈舒意说:“去厕所吗,”
陈舒意无动于衷,
“舒意?”
于念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你说什么,”陈舒意懵圈的问,
“你想什么呢,”看她好像在沉思什么,
“我说去厕所吗?”
“去吧,我去洗个手,”手压在了红墨水未干的试卷上,手上沾了一点红印子。
于念拉着陈舒意从办公室里岀来,去了旁边的洗手间,
陈舒意站在洗水池前,消毒水的味道好刺鼻,将人的生理眼泪逼了出来。
从厕所出来的陈舒意,经过四班门口,碰到了杨途,
两人四目相对,都佷意外,
男生在栏杆那拦住了陈舒意,
“陈舒意,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和你说,”
于念很有眼色说先回教室了,”
“在哪聊,”
陈舒意跟在杨途身后,两个人来到楼下的公告栏处,
杨途先开口:“那天的事我替我小姨向你道歉,”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
陈舒意回:“你用不着道歉,我们根本没有那么熟悉,”她就当被陌生人碰了一下,
杨途被女生说的话噎住了,说不出话,
他之前不知道陈颐民是陈舒意的父亲,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一切缘由,他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我只是想让事情早点结束,”
陈舒意有些无奈,事已至此,她觉得杨途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只要她和我爸在一起,矛盾永远存在,”
从女生的话中杨途体会到陈舒意有多么在意这件事,
他不免想到他和陈舒意:“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陈舒意抬头直视他,低声说:“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已经是朋友的程度,只是加了好友的同级同学。
她也明白田明君是田明君,杨途是杨途,不应该把两人相提并论,可现在她看见杨途就会想起那个女人,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
她无法割舍他们之间的关系,
上课铃声响,女生没有看他,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跑回了教室。
杨途视线跟着女生,手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