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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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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燃和宁远鹏结婚了。为了迁就王燃, 婚礼选在了锦城举行,宁远鹏没有邀请远在老家的父母亲友出席,当然也没有邀请訾岳庭出席。

为了办一场体面的婚礼, 宁远鹏将多年积蓄挥洒一空, 婚后开始接商业活儿,画的东西一幅比一幅不像样, 全然没有之前的灵气。能让他在艺术圈里谋生的,只剩“訾崇茂关门弟子”这个头衔。

故事的走向,是意料之中。

某一天夜里,訾岳庭接到了在值夜班的林悠的电话。

闹闹已经睡了,他匆忙穿好衣服,下楼交代保姆照看孩子, 开车去了警察局。

治安大队今晚突击扫黄, 抓了上百号人,审讯室位置不够站, 只能挨拨联系家属过来保释。情节轻的, 交了罚款就能走人,涉嫌卖-淫的,拘留十天, 罚款五千。

周姐拿着茶缸从乌烟瘴气的审讯室里出来, 见到走廊上的林悠和訾岳庭。

“小林,这是你爱人呐?”

“是。”

林悠介绍,“这是我领导,周局。”

訾岳庭伸手问好, “周局好。”

“你好你好。”

周姐笑着打量两人,“郎才女貌,真挺好。平时她保密工作做得好, 在单位从来不聊家里的事,我还以为你们感情不好呢,害——”

訾岳庭搂上林悠的肩膀,“主要是我们平时工作都忙,孩子小,每天光顾着围着孩子转了。”

“等孩子上学了就轻松了。”

新婚夫妻,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这种痛苦周姐经历过,于是体恤道:“老公都来接你了,就先下班吧,这群人还有得耗呢。”

“周姐,其实……”

訾岳庭没让林悠开这个口,抢断她说:“周局,是这样的。今晚抓的人里,有一个人是我父亲生前的学生。他是个有点名气的画家,出了这种事情,可能牵连我父亲的名声,所以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处理办法。”

周姐了然,是要捞人。

“他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问一问。”

“宁远鹏。宁夏的宁,遥远的远,鹏程万里的鹏。”

“行。我记住了,你们先在这等一会儿。”

“谢谢周局。”訾岳庭补充说:“当然,该处罚处罚,该拘留拘留,这些我们都没意见,只要不曝光名字信息就好。”

周姐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茶缸,招呼林悠说:“你先跟我来一下。”

周姐带上茶水间的门,无奈道:“这点小事,你跟我还开不了口吗?”

林悠犹疑道:“我怕不合规定。”

“你原则性强,这是好事。只是不通报不曝光信息,这不算违规,你跟治安队打声招呼就行了,何必那么郑重地让你爱人亲自跑一趟。”

“我没让他来……”

訾岳庭知道她开不了这个口,也不想她难做人,所以才过来了。

“行了,这不算什么事。一会儿处罚完了,我让他去调解室找你。”

“好,谢谢周姐。”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调解室见到了宁远鹏。他和没结婚前简直判若两人,胡须邋遢,衣衫不整,且身上酒气很重。

头一回嫖就被扫黄的概率很小,大部分被抓的都是“常客”。

林悠没进屋,留他们两人关上门说话。

訾岳庭从贩卖机里买了瓶水,放在他脚边,随后在长椅上坐下。

“后悔了吗?”

宁远鹏垂丧地说了两个字,“后悔。”

婚姻故事,不总是美满的。

“因为她要度蜜月,要去马尔代夫。我妈走了,我都没能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我想要孩子,但她不想生。我想画画,她想我挣钱。信用卡刷爆了三四张,房贷还要还十几年。只要一吵架,她就去别的男人家住……她根本没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訾岳庭扶额,“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一门心思要和她结婚,你也有问题。”

宁远鹏抽了自己一耳光,“对,我他妈有病。”

“你们现在没孩子,还可以离。”

“房子车子都写的是她的名字,离了就全送给她了,我不甘心。”

“从头开始,也没那么难。”

訾岳庭拿出一张名片给他,“我的画廊新签了一批In house画家,不介意多你一个。自毁前途很容易,但等你后悔了再想把这些捡起来,更难。你是我爸的关门弟子,我希望你不要毁了他的声誉。”

曾经宁远鹏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能甘于淡泊,多年来宠辱不惊,活得如此平庸。

谁不曾一时气盛,实则人生最难处,是有一颗恒久不变的忍耐之心。

宁远鹏偏头问他,“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

“跌倒不可怕。跌倒后能站起来的人,更值得尊敬。”

訾岳庭起身,“我先走了。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和结婚时如出一辙,宁远鹏和王燃的离婚闹得轰轰烈烈,两人为了财产相互撕咬,谁也没留情面。

与此同时,艺术圈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瑞典版画家艺术家通过媒体发声,直指中国画家何冰抄袭他的多幅画作。

有了上一次被指控“抄袭”的经验,何冰和他的团队对此的反应异常迅速,工作室很快作出澄清声明,说这是一场“美丽的巧合”。

“艺术不能用当下粗浅的目光看待。杜尚给蒙娜丽莎画了两撇小胡子,在当时也引发了很多的争议。但正是因为他的荒诞不经与标新立异,才给现代艺术开启了一扇门,创造了更多可能。天下文人“一大抄”,当代艺术不应拘泥于传统创作形式,我同这位瑞典版画艺术家的作品只是风格相近,并无抄袭之嫌,且我本人从未看过这位艺术家的任何作品。”

很快,就有评论家站出来反驳何冰的诡辩。

杜尚从未否认过《蒙娜丽莎》的原始属性,他的再创作是基于“承认原作”的前提下进行的。而真正的抄袭者,往往否认“原作”的存在,且想法和概念都非自我原创,而是直接套用了他人的作品。

也许是心虚作祟,何冰虽面对国内发表了一篇义正辞严的声明,但私下却偷偷联络了对方和解,想拿钱了事。

欧洲的原创环境不同于国内,对知识版权的保护力度大,且法律健全,对于“抄袭”的容忍度极低,“花钱好办事”的套路对他们根本行不通。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已联络了律师取证,并将对此事追究到底。

在经历了漫长的调查取证和材料收集后,这场跨国抄袭维权案拉开了帷幕。

瑞典版画家拿出了更多的证据,何冰抄袭的作品不止一幅,仅在拍卖行找到的,他们认为有抄袭嫌疑的作品足有三十多件,累积获利数百万欧元,且相似度已接近临摹的程度。

这场艺术圈“打假”大戏上演的轰轰烈烈。

跨过抄袭事件在国外社媒上引发热议,“中国知名画家抄袭瑞典版画家作品三十余件,公开售卖且拒不承认”的标题挂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外媒纷纷抓住“抄袭”的点痛斥中国对知识产权的漠视,以及无底线的商业剽窃行为,事件很快上升到了外交层面,并引发了国内外网民的口水战。

外交无小事。由于涉及到国际舆论风向,且在海内外网民中讨论度极高,知识产权法院已受理案件,并向何冰发出了正式的诉讼通知。但何冰一直拒绝出庭,仍旧如跳梁小丑般在社媒上疯狂发博洗白。

但在大量的事实证据面前,何冰的所有辩驳都十分苍白无力。更有艺术机构曝出他的作品80%都有抄袭嫌疑,其中罗列出的作品也包括訾岳庭的《IRIS》。

抄袭一事,实锤无疑。

何冰自诩手段高明,专挑不出名的原创艺术家下手,缝缝补补,加点调料,去皮留骨,炒出一盘回锅肉,实际手段低劣下作,行径与“小偷”别无二致。

艺术家协会也发出了严正声明,何冰的“抄袭”行为触犯了艺术创作的底线,已被艺协和多家工会联合除名,并剥夺其曾获荣誉。

何冰的所有画展被喊停,所作书籍下架,名声一落千丈。

多行不义必自毙。

所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何冰事件牵扯出的不仅仅是剽窃风波。内幕人士爆料出何冰曾借实习名义,性侵美院女学生,并实名举报其在工作室聚众吸食违禁品。

警方对何冰家进行突击搜查,毒检结果呈阳性。

何冰为了能争取少判轻判,供述出了其他参与聚会的人员,名单中涉及多位知名教授、艺术家,其中也有王燃的名字。

丑闻愈演愈烈,当丑陋的面具被一点点撕烂,巨大的谎言气球被戳破,倒塌的不止是人设,更是高垒起流量时代下的砖石瓦砾,千尺屋翎,崩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曾伴身的名或利,赞扬与热度,虚无如灰烬。

一栋高楼坍塌,又会有新的高楼平地立起。

泡沫,全是泡沫。

訾岳庭早已不关心这些为名为利的明争暗斗,难得周末逢艳阳,他照旧泡一壶茶,支一把躺椅,在院子里看书。

保姆带着闹闹去打流感疫苗了,林悠好好在家睡了个午觉,起身没见到他人,便找到了院子里来。

果不其然,手边还是那老三样。养花,喝茶,看书,画画,活得就跟老干部没两样。

“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她是关心他。

訾岳庭不为所动,“晒晒霉气。”

林悠坐在旁看了会儿手机,冷不丁说了一句。

“你要庆幸,好在你娶了我,不然你现在可能就在监狱里。”

这事是过不去了。

訾岳庭噎着口气,终于放下书,伸手邀人,“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我只是陈述一种可能性。”

林悠存心挤兑他,“你眼光真的不怎么样。我说的是,遇到我之前。”

前妻和前任,没一个是正常的。

或者说这圈子里,压根就没有正常人。

“歌里怎么唱的?遇过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訾岳庭也不生气,只是搂着人笑说:“我这不是时来运转了吗。”

这男人脾气好到简直离谱,除了给闹闹换尿布时偶有不耐烦时会抱怨几句,平时甚少与人置气。

套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自己活,也要让别人活。

凡事不计较,才能皆大欢喜。

林悠并没有全盘否定他的过去,“你前妻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让你继续和这群人来往,不然你也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

丑闻事件发酵,连日新闻轰炸,每个新料在突破林悠的认知上限。

何冰事件发生了那么久,訾岳庭至今未做任何评论,每天该生活生活,该工作工作,全然未受影响。

同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新闻上所说的那些事情。

林悠问他,“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还击?”

他受的委屈,只有她最清楚。

訾岳庭脸上了无波澜,只是答:“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才是真君子。”

君子与小人无争。这是訾崇茂最后告诫给他的话。

人性当然是脆弱的,经不起考量的。环境能改变人,人却改变不了环境。等硝烟散去,小偷和瘾君子还会横空出世。

所以,不要管别人做什么,管好自己。

做自己想做,活自己所活。世间所有风吹草动,都只是干扰。

这是他的生活哲理。

结婚之后,林悠发现他的境界又高了一层。

阳光散漫,他们难得能享受一刻没有孩子打搅的清闲。

像这样的生活,两人相伴的岁月,好像活到七十岁也不觉得无聊。

“所以,艺术圈里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或许是受何冰事件的影响,訾岳庭发现林悠对他的偏见日渐加深。

“我哪里不正常?”

林悠说不上来,但也不饶他,“那是因为其他人都太不正常了,才衬托得你稍微正常点。”

现在不似从前,她也不再是那个傻愣愣地喜欢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的小女孩了。恋爱时的那些光环,早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剥脱了干净。

訾岳庭免不了有落差感,“你最开始暗恋我的时候,不是这态度。”

“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

就因为是她喜欢他在先,表白在先,所以恋爱时处处落下风。这些林悠都记着。

早前放出去的债,她得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闹闹已经满周岁了,林悠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身边人一直在怂恿他们生二胎。林悠起初不想生,但回家见了闹闹,觉得他一个人长大太孤独,没有玩伴,也动了生二胎的念头,结果反倒是訾岳庭不答应。生一回就够遭罪了,同样的痛苦,他不想再让她经历第二次。

于是计划就此搁置。

生完孩子,林悠的身材没怎么走样,胸倒是升了一个CUP。

除了月子里养的好,当然也要归功于某人的精心爱护。

訾岳庭承认自己有些后悔,从恋爱到结婚,这一步迈得太快了。

这一年多来,他们晚上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没生闹闹之前,两人怎么折腾都可以,第二天照样能精神满满去上班。

而现在呢?无论是外出约会,还是在家搞浪漫,最后步骤一定是掀开被子,起床去看一眼孩子。

想想,也只能怪自己当时太心急,不敢拖着晾着,生怕她会变卦。

同床异梦的情况,也发生在林悠身上。

自从訾岳庭去过了她的单位,身边的同事便开始在林悠耳边提醒,“你老公年纪轻轻就是大学教授,在学校里肯定很受欢迎。美术系净是些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你可要看紧点。”

原来在小派出所里,同事都是些大老爷们,她插不进他们的话题。

调到市局后,林悠几乎每天都要接受“女性圣经”的洗礼。

行政部门是已婚女性的聚集地,谁谁谁的老公在孕期出轨,谁谁谁的老公又和高中同学好上了,诸如此类的八卦碎片,飘散在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林悠原本对爱情这件事非常有自信,但在外界信息的潜移默化之下,渐渐也产生了某些怀疑。

年末,是锦大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为了庆祝建校120周年,系里还单独组织了文艺汇演。

訾岳庭提前报备过晚上的行程,林悠用料理机做了营养米糊,喂过闹闹,她看了眼挂钟,八点半。

她给訾岳庭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背景音挺吵,林悠问:“你喝酒了吗?”

訾岳庭答:“跟系主任喝了一点,怎么了?”

“用不用我去接你?”

跑一趟市区,十几公里,訾岳庭不忍心使唤她,“我叫代驾吧。”

挂了电话,林悠还是决定打车去一趟锦大,在没有提前告知他的情况下。

突击检查。

她旁听过他的课,所以对锦大校园还算熟悉,路上问了几个大学生,今晚文艺汇演在哪栋楼,也没绕圈,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谁知她走到花坛,正碰见訾岳庭从光华楼出来。

他脖上围着的黑色羊绒围巾,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掰掰手指,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了。

还是会心动。

系里的学生摩肩擦踵地走出来,和他打招呼,“教授,你要走了啊?”

林悠退避到一旁,想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是。”

“下半场还没开始呢。”

訾岳庭摇头无奈道:“有孩子了,哪还有什么下半场?人生只有上半场。你们好好玩,别忘了节后要交作业。”

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哪懂这句“人生只有上半场”的含义,嬉笑着买去酒了。

訾岳庭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拨电话。

很快,林悠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接起电话,说:“我在你前面。”

訾岳庭举着电话四处望了望,很快便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的身影。

他迈开步子,比平时迈得大,迈得阔。见了面,先搂一下腰,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认识他,有没有人在看。

“你怎么来了?”

来都来了,林悠知道很难自圆其说,胡诌道:“想来看演出,行不行?”

“行,当然行。”

訾岳庭心里知道她是来查岗的,也不戳破,心里美滋滋的。

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你少得意。”

“我没有。”

“你看你那嘴角,比月亮还弯。”

“媳妇儿。”

“嗯?”

“你想好在哪办婚礼了吗?”

“没想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办了婚礼,我就能把结婚照洗出来,再装个相框,放办公桌上。这样能省掉很多麻烦。”

“切,臭显摆。”

“再等闹闹大一点儿,上学了,我们挑一个夏天,送他去夏令营,然后我俩就去小坝,躲山里,你看书,我画画。怎么样?”

“你把儿子送去夏令营,就为了实现自己的艺术之旅,你自私不自私。再说,你有寒暑假,我还要上班呢。”

“人是需要休息的,你把年假攒着,攒一个月。说好了,一个月起跳。”

“……你想好了,要继续画画?”

“每天在学校,看他们画画,我手痒。”

“你不是手痒,你是心痒。”

“是。糟心事,终于都过去了。所以我想试试没有负担的创作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你愿意陪我吗?”

“我不陪你,让你一个人在山里饿死吗?”

“你看你,不能因为你是人民警察,就凡事都往坏处想。对待生活要积极一点,嗯?”

“……”

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述爱情呢?

在林悠看来,爱情,就是极限一换一。

用我的人生,来交换你的人生。

从此汇成一条河流。

和你,于万千人海,在余震中重逢。

看。牧羊人和羊,都在人群里。

「之前的天走了,海也不再有了。

这是一块新的土壤,一片新的天地。

盗贼来这,无非要偷盗,杀害,毁坏;

而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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