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平复好心情叫两人回病房,刚看到元兮进来,就急切询问他:“我能见他吗?”
元兮应和后,走过去把小瓶子拿在手里,这个小小的物件儿里面装着真正的苏景山。
他在打开小瓶子之前,对老爷子说道:“苏爷爷,苏景山已经不是活着的他了,只是一个黑色的虚影,您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苏老爷子点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最可怕的样子了,不管这里是什么样子我都不怕,我就是想见见他。”
老爷子抹了一把心酸泪,抬头期待的看着他。
元兮打开小瓶子,一股黑影从中飘出,随后飘到了老爷子的病床边。
老爷子迷糊间看到了苏景山活着时的样子,就站在他身边,关切地问:“爸,您身体好点了吗?”
战栗的手臂下意识的想要抬高去触摸面前的人,却什么也没碰到。嘴唇跟着颤动,却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说起。
他知道面前的人一定是他的儿子苏景山,他用和他生前一样语气,总是会注意到他的身体。
“我好,我很好。”话从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最朴实的回答,想要他的关心,又怕他担心。
苏老爷子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他们以前的全家福,手指划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
“你们都走了,让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干什么。要是能回去,让我代替你们夫妻俩受那罪就好了,那你妈也不会天天想不开,你们也能陪着未朝。”
“爸,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人不要想死了的人,你和朝朝要好好活着。”
苏老爷子的眼泪落到照片上,他赶忙用衣袖把泪擦掉,怕毁了这留下的美好回忆。
“我要走了,今年的寿辰就让这些小辈陪您热闹热闹吧。”
老爷子突然抬头想要挽留,可他再看到的只有淡如烟雾的人形而已。
恍然若失的愣住,又后知后觉的急速嘱托道:“你好好走,好好走…… ”
不远处的李星河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外公的神情也让他跟着哭了起来,也跟着喊着:“舅舅再见…… ”
一阵风过去,烟雾消散,什么也没剩下。
李星河这次没忍住,还是抱住元兮的肩膀哭了起来。
李星河哭够以后,老爷子让他通知苏欣,就说今年要办寿宴。
李星河问道:“那我哥…… ”
老爷子瞥眼看向元兮,随即又转头对他说:“你先去通知她吧,有什么问题让她找我,现在就去。”
李星河乖乖的出门去打电活了。
病房内剩下他们二人,老爷子靠在床背上,还在回忆刚才的一幕幕,相隔数载的再次相见,竟就这样让他放下了当时的遗憾。
他侧目看向元兮,初见他时,在自己眼里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没曾想数次帮助苏家脱困,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当时他把元兮接到苏家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件交易的“商品”,是治好自己亲孙子的“引子”,未曾想他竟然能力挽狂澜,不动声色的救苏家于水火。
真如苏欣所说,他就是拯救苏未朝的关键。
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只是元家利用的工具。
元家不要,那他们苏家要。
老爷子把他叫到跟前,说:“孩子,你对苏家有恩,我理应不该再麻烦你,可我总觉得未朝的病只有你能救,你能试着救救他吗?”
老爷子忙又补充了一句:“那场联姻也不会是为了未朝的病,现在有了你,你不想搞咱们就不搞了。”
老爷子这话也算是说的明明白白,他不掩饰为什么把元兮招来苏家,现在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他自己也清楚现在怎么样都要看元兮怎么做。
“他的病,不难救,我既然会找刘阿姨,也自然是有心想救他的。”元兮实话实说。
“孩子,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未朝能醒过来,我愿意给你我掌管的一成家产,这也不是小数目。我知道你在元家过的日子不好,只要你同意,我也愿意把你当成亲孙子,你可以享受苏家的一切待遇。”
元兮倒是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大手笔,更没想到苏老爷子会用这么多优渥的资源与他协商。
不过想想也是,苏家没了苏未朝,可能真的会如八卦报纸所说一朝辉煌全都倾覆。
“嗯,刘阿姨的儿子有消息通知我就行。”元兮既然答应了会救苏未朝,也不会因为苏老爷子的条件而改变或奉承。
他刚轻声答应下来,老爷子立马接话:“放心放心,只要一有消息我马上让他们联系。”
苏老爷子千叮咛后嘱咐,拜托元兮把苏景山的魂魄给处理好。
元兮答应后,和李星河一起回到苏宅。
他也难得清闲一会儿,手机里不断接到苏欣传来的照片和视频,都是刘阿姨儿子的行动轨迹,是希望他通过照片和视频看能不能看出来哪儿有问题。
几日之后 ,还真被元兮找到了规律,这个叫“宏才”的年轻人,经常出入一栋距离苏宅不远的写字楼,本来这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每次出入之后,身上都会沾染一些邪气,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是有什么秘密。
元兮把这点告诉苏欣,第二天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兮兮,你快来,我们抓到人了。”苏欣接通电话就在对面喊着,身边还有些嘈杂的说话声,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格外明显,好像再喊着什么“误会”、“放开”之类的。
元兮准备出门,在路过隔壁时往里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未朝眼皮好像有微弱的颤动。
他一愣神,停住了下楼的脚步,拐弯走进了病房,房间内新换了护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看到他进来立马起身。
看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可能是听说了刘阿姨的事情不敢招惹他。
元兮当没看见,径直走到苏未朝身边,注视了片刻,病床上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刚才看到的倒像是幻影。
不过,也可能是将要苏醒的预兆。
元兮直接快步走出房间,去了苏欣给的地址。
苏家不愧是人员物资充沛,办事效率也高。
元兮来到这栋商业楼的顶楼,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足有十几个,其中苏欣也站在其中 ,正在劈头盖脸的骂着一个年轻人。
他缓步走进,就听到了内容。
“你还要不要脸,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干出这种下三路的事,亏我们还把你妈当自家人,结果养出了你们这一家子吃里扒外的东西…… ”
苏欣的嘴没停,骂出来的话也都不怎么好听,但是放在这个人身上也不为过。
这个年轻人看着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低头佝偻着背听骂也不还嘴,但从脸上也看不出有后悔之意。
这个人就是苏欣一直给他发照片里的人,正是刘阿姨的儿子孙宏才。
元兮一边听着话,一边走到旁边的房间门口,房门大开里面一览无余。
房间是标准的长方形,有窗的那面墙都挂着厚重的窗帘,整个房间内是靠着红色的香烛照亮,星星点点的红色看着诡异不安。
房间内布置着奇怪的“祭坛”,墙上、天花板都用毛笔怪着奇形怪状的符文。房间的中间有好几张桌子,桌子上还摆放着苏未朝的照片和香烛,还有一些布局用的符纸。
这应该是某种邪术,元兮虽然不了解,但也能看出房间内充满着浑浊污秽的黑气。
房间角落里也藏着好几只恶鬼,那些恶鬼没有脸没有身子,但是你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传来的负能量,他们自身散发的气息会让你恐惧、不安、害怕。
如果是普通人接近他们,轻则精神萎靡不振,重则高烧生病甚至产生幻觉,他们会扑在你身上,稀释掉你身上的勇气,让你一直处在这种惊恐当中,甚至怀疑整个世界。
还好苏欣看到这些东西就觉得害怕,让他们都等在门口没有进去,要不然这些人最近都得倒霉。
苏欣余光终于注意到了元兮,骂人声戛然而止,对周围的人说:“看好他,一会儿我再问他。”
自己慌忙走到元兮身边,满脸愁容地问他:“兮兮怎么样,是不是很糟糕,我看到这些东西都怕死了。”
“嗯,你没进去是对的。”元兮也站在门口,在没看清屋内情况前也不会轻易进去。
有些邪术就是这样,哪怕是误入也会遭到反噬,更别说拆除这种要人命的邪术,不小心一些可能和受害者一样,容易归西。
“兮兮怎么办,有办法解决吗?”她对不远处的人招手让他们把孙宏才带过来,“你看看有没有要问他的。”
元兮转过头,面对面打量起孙宏才来,问道:“这是你布置的?”
孙宏才摇头:“苏姐,不是,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意外。”
“还装!”苏欣立马训斥,他们跟了几天了还能不知道是不是冤枉吗?
元兮见他不配合,也不想多和他说话,转头问苏欣:“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赌的,没什么见识的人最容易被人下套。”苏欣一句话包含的信息还不少。
孙宏才赌博,但又说是被人下套才赌,想必给他下套的人也早已找不到了吧。
这个孙宏才和当时给李星河跑车上放红袋子的王家人是一样的工具人。
“我自己进去看看吧,你们在门口等着不要进去。”
苏欣连忙拉着他的手臂,颇有些担忧:“要不找个人和你一起进去吧,这里面看着太危险了。”
就连什么都看不到的苏欣也有些慌乱,往里面看一眼都觉得不安。
“不了,人越多越乱。”元兮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踏入了房间门。
苏欣只能站在门口向里探望,担忧地对元兮喊着:“兮兮,你注意安全。”
这道门就像是一个界线,只踏入一只脚,身体就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屋外的半只脚还显得轻松,而踏入屋内的那只脚像是踏入了沼泽,被无数泥浆、藤草缠然,沉甸甸的。
每走一步都像是慢动作。
他眼里的房间和其他人的完全不同,一层又一层的黑雾围绕在他面前,隐藏在其中的恶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但也察觉出元兮的与众不同而不敢贸然行动。
元兮不管它们,在黑雾中辨认出几道红光来,他朝着红光走去,尽头是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布娃娃大小的草扎人,而草扎人的手腕、脚腕、脖子、腹部都用红色的朱砂画了一个圆圈。
元兮拿起草扎人,果然在它的背面发现了苏未朝的名字还有他的生辰。
想必设下这些邪术的人就是用这个草扎人连接到了苏未朝,而房间里的恶鬼也在汲取苏未朝身上的生命力。
视线都在草扎人上的元兮,没有注意到供桌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