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窗帘留着一条缝,一束光透过洒在地上和有点蔫的小绿植上,床上青年熟睡着,蓝色的头发铺洒开来,一条深蓝色的小触手悄悄卷起那些比之前长了不少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有些瘦削脸颊挨着枕头陷阱去了一半,呼吸带着身体有一点小小的有规律的起伏,长长的睫毛紧闭着遮住了好看的金眼睛。
乌尔比安从窗户进入房间抱住乔迪,没过多久青年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就展现了出来,乔迪强撑着和他聊了几句就难以克制的泛起困来,金色的眼睛扑闪着合上,于是他把青年压上床裹上被子,青年很快就陷入沉睡。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低头看着乔迪的猎人,突然对那些睫毛感到好奇。
他伸出一只食指小心地撩了撩乔迪的睫毛,熟睡的青年似乎有所感触扭了一下脑袋往被子里钻了钻,于是猎人也不再烦他,扭头看着窗外。
窗外风吹树枝轻轻敲打窗户,院子里病人散步聊天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猎人突然也萌生了一点困意,他好像已经远离这样的生活很久了,从“初生”的再次苏醒远离城市开始。
或者更早,从他开始研究开始,从他变为深海猎人开始,他就远离了这种生活……
这个半月,伊莎玛拉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阿戈尔像是风暴中的一点烛光,扑闪着随时可能熄灭,越来越多的城市尝试着往内地转移,恐慌弥漫在阿戈尔民众之间。
他在城市外,但也能零散的被那些思潮所影响,一些虚假而荒谬的流言越传越广,深海教徒混入人群将他们的理念包裹在蜜糖中哄劝羔羊们将之吞咽而下。
索性执政院及时开展了行动,勉强遏制住了这种思潮的传播。
但恐慌的民众之间也许就差一个导火索,一个细微的火星就能让干枯的草燃起烈火来。
不过这瞬间,这一刻天穹上的光还亮着,房间还足够安静,乌尔比安看着沉睡的青年,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身体,不断前进的所累积的疲惫忽然涌现了出来。
随着他海嗣化的加深,加上这半月以来他再次深入海嗣巢穴的冒险行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想要合上眼,睡一觉的冲动了。
他心里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他已经够累了,是时候睡一觉了……
这次乌尔比安没有抵抗它,他弯下腰靠在青年的床边,几条触手缠上去轻轻的拢住熟睡青年的躯体,猩红的眼睛闭合,白发垂下和蓝发缠绕在一起。
……
前线,另一个城市,安静的房间内歌蕾蒂娅面对着执政官克莱门莎。
“你相信他所说的?”克莱门莎和歌蕾蒂娅的双眼对视。
歌蕾蒂娅看着克莱门莎,她们对视了一会,房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歌蕾蒂娅叹了一口气。
“阿戈尔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落下,克莱门莎眼睛里无法掩饰的疲惫闪动着露出了一点,他们的防御战线在不断后退,那些海嗣进化繁殖的速度远超阿戈尔准备的时间。
越来越多的城市被击破成为了海嗣的口粮,伊莎玛拉的苏醒带来了大量的充满攻击性的海嗣,它们毫无节制的侵蚀吞噬着海里的一切,阿戈尔的防御战线已经开始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裂缝。
只等这条裂缝被洪水冲刷迸裂,就是万千阿戈尔人的末路。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他是阿戈尔的叛徒,似疑深海教徒的通缉犯……”克莱门莎开口,她的声音疲惫而渺小,不像是质疑歌蕾蒂娅更像是劝慰自己。
“你我都知道,那份通缉令是怎么来的。”歌蕾蒂娅开口,她的声音坚定,猩红的眼睛半垂下看着克莱门莎,她的双眼中也满是疲惫但依旧坚定。
“但是他叛逃,独自离开城市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大可以申请执政院的辩护证明……”
“这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他比我们都敏锐,知道‘初生’会苏醒,知道海嗣的旋律……”歌蕾蒂娅冷静地开口。
克莱门莎沉默,房间一下安静下来,窗户半开着冷风不断的灌入这个简单的房间,吹的叶边泛黄的绿植叶片不断打转。
“呵,以往这种事还需要开一个评议会,在盛大的斗智场让每一个人争辩着,最后评判出一个最合适的道路,最后才能决定是否相信乌尔比安……”歌蕾蒂娅开口。
“但现在,连开一场评议会的资源和条件也失去了是吗?”克莱门莎叹了一口气补充道。
“我身上有着这个城市所有市民的命运,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呢?如果只是乌尔比安的感知错误,所谓斯卡蒂的精神体还活着,只是一个谎言……”
“而且你们要如何靠近伊莎玛拉,如果你们失败怎么办?阿戈尔支撑不起再次‘斩首’行动带来的后果。”
“乌尔比安聊到过一个特殊的青年的旋律,他的歌或许能帮助我们深入海嗣巢穴……”
“不用说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否相信乌尔比安以及他那看起来虚无缥缈的计划,不是我能决定的……”克莱门莎开口。
随着她的话,歌蕾蒂娅向前一步,带着被风刮起的飘带,她开口正准备说话。
“但我可以批准你和劳伦缇娜离开舰队去和乌尔比安行动,借给你们几艘战舰,但我不会派出士兵,我不会让我的战士们,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献出生命……”克莱门莎和歌蕾蒂娅的眼睛对视着。
歌蕾蒂娅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眸,最后轻轻勾了勾唇,冲她颔首:“谢谢,已经足够了。”
歌蕾蒂娅转身,风带起披风和飘带扬起,她向着门口走去,就在她准备打开门离开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记得,我借出这些,只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对朋友的信任,歌蕾蒂娅。唤醒一个海嗣的意识,甚至是‘初生’的意识,这太荒谬了。但……别死了,亲自把我的战舰完整的还回来。”
歌蕾蒂娅握住门把手,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道:“我记住了。”
歌蕾蒂娅打开门朝门外走去,门外劳伦缇娜看着她,朝她走来裙摆飞扬配合着地板的哒哒声,舞蹈一样优雅。
歌蕾蒂娅冲她点点头,她们一起相携着往外走。
“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去见乌尔比安?”
“是的,你的工作都衔接好了吗?”歌蕾蒂娅开口。
“解决了,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放心这次不用等很久。”
……
乔迪呼吸着,渐渐地从沉睡中醒来,也许是因为有人一直在身边守护着,他没做什么噩梦,难得浑身轻松地舒适的不想睁开眼睛。
终于他克服懒困,睁开眼睛,房间内有些昏暗,窗户外的光照进来有些昏暗。
猎人还在他身边,靠着床沿睡着了,尽管事先已经得到了猎人没有危险的肯定,但乔迪还是尽量压低动静,生怕有人注意到这里。
明明还在被通缉,却就这样闯进城市,真是鲁莽。
乔迪埋怨着,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点安心,在得知他因为脑域被冲击睡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以后,在慌张恐慌的时候能见到乌尔比安先生真是……太好了。
乔迪撑起身子,一只触手轻轻缠绕着他的手腕,他举起手看着这只看起来有点深色花纹的触手,短短的一个半月后,这些触手看起来颜色变得更深而且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了似乎得到了进化。
乔迪扭过头看着床边沉睡的猎人,猎人沉睡着但依然眉头紧皱,他如水的银发被一条蓝色绸带绑着铺洒在床上,蜿蜒在地上。
乔迪梳理那些头发轻轻抚摸它们,柔顺而冰凉如月光。
猎人似乎被他的动静打扰,那条触手缠绕着他手腕提起,乔迪挣了一下将之反握在手中,温热的触手也不挣扎,只是软软的贴在他的手臂上。
房间里很安静,乔迪抬头看着桌子上,一盆长得不是很好的绿植,和几只营养剂和精神力补充药剂是他在进入这个房间以后那些护士带来的,看起来是足以满足他两天的量。
估计是担心他消耗太多,乔迪小心的拉开那些盖在他被子上将他和被子裹起来的触手,猎人看起来就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乔迪不想就这样吵醒他。
随着他的动作,猎人最终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唰的一下睁开眼抬起头,看到了脸颊泛红的青年,两抹绯红从锁骨蔓延而上染上尖尖的耳朵。
“你(您)醒了。”
安静的房间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乔迪怔了一下腼腆的勾唇点点头。
“抱歉,吵醒您了?”
“不要道歉,也不用对我敬称,乔迪。”乌尔比安伸手摸摸乔迪的脑袋。
乔迪感受着头顶的触感,继续小幅度的点头。
突然安静的房间内一道咕噜声响起,从乔迪的肚子里传出的声音。
乔迪更加不好意思的低头脸色爆红。
“抱歉,我应该早点叫你吃东西的。”乌尔比安的触手快速卷起几只营养剂,拿到乔迪面前。
“没、没关系。”乔迪赶紧拿起营养剂撕开叼在嘴里,他感觉脸上温度在不断升高。
乌尔比安看着他,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郑重开口道:“乔迪,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