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卿楚和田米两个人都没第一时间伸手。

方粼粼：“都愣着干嘛？拿呀，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

吴卿楚先收了，然后田米跟着收了。

英雄牌钢笔，这是报纸广告上的最新款。刚才方粼粼付钱他们也都看到了，可能本身价格并不高的钢笔，因为难买，出奇的贵。

“这太贵了。”吴卿楚先开口。

方粼粼很得意：“跟你说，哥现在是有钱人，报社给我的稿费，买两根钢笔绰绰有余。”

田米给方粼粼比个大拇指：“哥，你可真牛。”冤大头不知道花了几倍的价格买钢笔。而且，英雄牌和普通牌使用起来未必有差别。田米和吴卿楚的物欲都很低，虽然会对新的东西很好奇，但未必想得到。

所以，在他们看来，方粼粼这种很“傻”的行为，里面包含的友情太贵重了。

“田米，你之前投给报社的，是我的废稿，那个都很受欢迎呢，后来我又仔仔细细写了几篇精品，那稿费可是翻倍的！报社领导看了内容都亲自给我打电话来问呢。”

田米：“报社领导见多识广，看出了你的天才。”

方粼粼：“那里是天才，都是汗水好不好，为了写这些科普研究，我小小年纪都有白头发了呢。”方粼粼一边说一边抚摸自己的头发，学林黛玉葬花垂泪。

吴卿楚站在方粼粼身后，把他脑袋按住：“白头发在哪儿呢？天儿太黑了，我怎么没看到。”

方粼粼一把推开他：“去你的，男男授受不亲。”

吴卿楚：“我只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想亲近田米，特意改了的吧？”

方粼粼浑身颤栗，假装被吴卿楚恶心到：“说得对，我一直觉得这句古话有问题，男男碰在一起更恶心，你说是吧田米，你和我都香香的，一点不恶心。”

田米：话题怎么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奔驰了呢？

田米：“我觉得吧，这两句话都有些矫枉过正，好朋友日常接触很正常，很自然，没必要非要定个界限，看到男女接触就戴着有色眼镜也不对，但普通朋友特别亲密也……看情况而论吧。”

吴卿楚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如此开诚布公的讨论这个问题。其实爸爸妈妈甚至有些叔叔阿姨，他们看田米和方粼粼的眼神都很奇怪，仿佛两个人过分亲密，亲密到快发展成男女朋友了，但是，深入的了解以后，吴卿楚觉得他们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虽然吴卿楚并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是，方粼粼和田米就是那么自然啊，就像他和方粼粼一样。

田米：“吴卿楚，你在想什么呢？”

吴卿楚笑笑：“我觉得，你说得对。方粼粼送的钢笔很珍贵，我想带它去集训，我们做题可能很需要用笔，墨水损耗也不少，方粼粼，要不你把我未来一年的墨水也承包了吧？”

方粼粼：“你这属于得了便宜卖乖，墨水自己买，如果你靠竞赛都挣不到奖金的话，别说是我朋友哈！我怕丢人。”

方粼粼故意逗吴卿楚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田米也跟着开玩笑：“那粼粼哥哥可以承包我未来一年的墨水吗？我只是个学生，除了学习没有挣钱的渠道呢，我很可怜的。”

“妹妹乖，明天哥哥就去给你买墨水哈。”

方粼粼说完，马上跳上自行车，以免吴卿楚追上自己实施报复。

吴卿楚无限宠溺的眼神看着方粼粼逃跑的背影，摇了摇头：“田米，上车吧，不早了，咱们也回家。”

-

吴卿楚屋内。

“明天就开学了，听说有摸底考，你们两个确定不准备一下？”

方粼粼坐在吴卿楚床上：“田米成绩那么好，不用准备也能考第一。我成绩那么差，准备了也是白准备。还不如再帮你看看，你这要走了，别漏下什么东西又要我去送。”

吴卿楚撇撇嘴：“集训学校也不远，要真是麻烦您跑一趟，你还不想来？”

方粼粼：“当然不行。今天是送别日，我泪眼婆娑把你送走，然后明天我们又见面算怎么回事？”

田米在一旁忍不住笑。

吴卿楚拿方粼粼没办法。

“你就坐着，我也没见你帮我收拾啊。”

方粼粼：“我就看看你漏下什么没有，总得等你收拾完不是？”

吴卿楚：“……”

方粼粼神秘兮兮得拿出一个油纸包：“这个记得带上。”

吴卿楚打开，满满一包无花果干。

田米记起来了，门口那株无花果树，是当年他们几个一起抬回来的，方粼粼还因为过量食用拉肚子脱水进了医院。后来方粼粼就再不敢吃无花果了，但是果树被两个妈妈照顾的很好，秋天的时候，无花果树硕果累累。有了方粼粼的前车之鉴，小院里没人当着方粼粼的面吃无花果，蔡美霞就把果子摘下来，晾干，做成无花果干。

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大包。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听说集训学校的饭不好吃，还很干，我怕你到时候水土不服，便秘，你带点无花果干，当泻药吃。”

吴卿楚：“方粼粼，你有病吧，我是去集训学校，那还是在周市，是北郊，不是去北方，哪儿来的水土不服。”

方粼粼脑洞是有点大，给别人东西还真是给的吵吵嚷嚷的，不过，吴卿楚当然理解方粼粼，还是乖乖的把无花果干收进了包里。

吴卿楚又去桌上拿试卷。

方粼粼：“这些不是寒假都做完了？怎么还要带？你脑瓜傻掉了，记不住做过的题？”

吴卿楚：“有几道还没解出来，我回去再和老师们讨论下。”

方粼粼：“你前几天不是跟吴叔叔讨论过了吗？吴叔叔都做不出来？”

吴卿楚：“这是奥数，又不是普通数学题，我爸做不出来不是很正常，而且，这都是杯赛的题目，能做出来的人，都拿全国第一了，根本寥寥无几好吧。”

方粼粼斜眼看吴卿楚，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看的吴卿楚心里乱乱的。

“你怎么了，看我干嘛？”

方粼粼：“你脑子真是坏掉了，你不会问田米啊！大神就在你身边你不用，还拖着这么多题目带回去，丢不丢人。”

方粼粼说完一把就把试卷抢过来：“田米，你做给他看。”

田米：“呃。”不是来送别吴卿楚的吗？怎么又给自己找上事儿了？

吴卿楚：“行了，这都跟平时学校学的不一样，也跟高考没关系，你们做了也是浪费时间。”

方粼粼：“田米，你偏要做！让吴卿楚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田米：“好了好了，小少爷，你这是咋了，咱们还要送……”

吴卿楚：“田米，你真会做？”

田米：“你们两个饶了我吧。”

吴卿楚：“要不你还是做做试试吧。我知道你很强，也知道你会奥数，但这些题目真的很难，我都想了一寒假了。”

田米实在难以推脱，只好把卷子拿过来：“那我就试试吧。”

吴卿楚给田米递上铅笔，田米伏案工作。

四点了，大人们都下班回来，看到三个孩子在屋里，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觉得好生奇怪，便趴在窗头看。

吴军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他便站着不走了，李亚也过来看，喊他让一下，他也没把自己的最佳观赏位给让出来。

三道题目，让吴卿楚和吴军被硬控了一个小时。

方粼粼一开始看了一会儿，后面发现完全看不懂，田米的字很好看，但怎么都感觉像在看乱码，田米告诉他过，未来是计算机的时代，要学一些编程之类的知识，田米讲过编程的东西，方粼粼听了些皮毛，一眼看出田米写的东西很像乱码。

方粼粼看观众那么多，决定去给大家切点水果，二月份是草莓和橙子的季节，方粼粼把草莓洗了，橙子切成八瓣。盘子端过来，发现大家都在注释田米做题，于是方粼粼又回到厨房，把每个橙子皮肉撕开一点，方便大家吃。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还是没什么动静，方粼粼找了个鱼盘，把橙子摆成“蜈蚣”，中间放草莓。

百无聊赖，又没人说话，方粼粼把草莓上的小麻点一粒一粒挑下来。小麻点叫瘦果，其实是草莓的种子，而食用的部分实际是草莓的花托。方粼粼觉得草莓是一个很神奇的食物，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犯密集恐惧症，而且，这是个源于欧洲的东西，方粼粼看的古籍里面完全没有提到过，让草莓看起来更有神秘感。

草莓越看越觉得可爱，蔡美霞第一次见草莓，用废旧的毛线拿钩针钩了个草莓的挂件，田米赞不绝口了好多天。

一个小时，田米终于把三道题目都解完了，方粼粼忙不迭把水果送出去，可能是大家都看饿了，三下五除二一个果盘就分光了。方粼粼很有成就感。

田米也很有成就感，这三道奥数题目解出来以后其实不难，但是思路很关键。

吴军：“田米，你是怎么在一开始就定好解决方案的？后续的计算几乎没有废步骤。”

吴卿楚想：“第三步和第七十步都是我没见过的公式，难怪卡住了。”

田米仔仔细细的讲了自己的做题方法，吴军和吴卿楚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李亚和蔡美霞一看时间不早了，马上去做饭，等饭做好，三个人的题目才堪堪讲完。两个姓吴的明显意犹未尽。李亚和方粼粼一直叫他们转移话题，否则不给吃饭了。

“田米厉害我们都知道！”

“卿楚都要出远门了，你们还不来吃饭！”

对呀！今天可不是平凡的一天，吴卿楚要离家啦！继吴梦以后，又有一个好大儿要离家了，李亚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哭了。

方粼粼：“阿姨，你放心吧，我和田米一定安全把吴卿楚送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