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九凌,生日快乐!”
这是桓九凌过这么多年生日,听过最多的祝福,每年的生日他都是先跟朋友过,晚上再回家跟爸妈一起过。
每年可以得到无数祝福,微信上收到的红包与祝福成正比,大头都是爸妈和亲戚给的。生日这天,桓九凌无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之后每一天的开心,都很难能超过这天。
在这天,他可以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焦点,获得他们独一无二的关注。
桓九凌很享受这种感觉,是以从小到大,每次过生日都不曾落下过。
上次爹娘提前给自己过生日,桓九凌高兴之余,想到四月初一,本是打算先拉着莲生陪自己吃些好吃的,玩一玩,晚上再回来以生辰的名义朝赵庸要些好东西。
他断定赵庸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哪曾想,他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实在是太大了,一兜头砸下来,整个脑袋都有些发昏。
桓九凌呆呆站着,目光发直。引路跟随而来的仆从极有眼力见地离开,留下两个人独处。
春色盎然,春风吹拂左右,花香漂浮,荡至鼻尖。
青衫起伏,脱离了画卷般,步步至眼前。
“这庄子也是我的,偶尔来住住。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唯一好的是够大,移栽了些建京没有的鲜植。”赵庸说,“不过冬日光秃秃的,并不如眼下好看。去了趟山阴,倒是让我学到了不少。就引了山中的温泉水,以后这庄子四季常开花,永不衰败。”
声音顿了顿,他话音轻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你喜欢吗?”
桓九凌眼睫打颤,看向他:“你要送给我?”
赵庸目光定定,很是郑重:“想了许久,旁的东西你怕是看不上。”
比如那镯子,是圣上赏赐,从外域进献的贡品。可惜九郎不喜欢。
“你喜欢吗?”
他又问,执着的想要得到个答案。
“那我要是说不喜欢,你要怎么办?”桓九凌眨眨眼。
“不喜欢,还准备了其他的。”赵庸弯着眉,“总会有你想要的。要不要跟我去瞧瞧?”
“不去。”其实是想去的,可桓九凌就是不想让赵庸那么快如意。
他转转眼珠,突然走上前,凑到他眼前,仰高了脸看他:“我要你把家产都给我。”
琥珀色的眼珠执着地盯着,语气骄矜,狮子大开口,很是不客气。
赵庸只是笑,比满庭鲜花还好夺目:“难道不是已经是你的了?”
桓九凌倒吸口气,突然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这是勾引吧。
绝对是!
“你只嘴上说,那房契地契,还有库房的钥匙,你倒是都给我啊。”
他是随口说说,没想着真要,只是被赵庸逼到那份上,不得不说。要不然就显得自己弱了气势。
哪知赵庸突然低头一笑,从袖口中掏出张纸,上面盖着红印,怼在桓九凌的脸上。
“这什么?”突然被糊住了脸,桓九凌慌忙抬起手扒拉,拿住那张纸低头看。
赵庸静静凝视,那双墨黑的眼珠转过笑意。
下一瞬,桓九凌口中突然爆发出尖叫:“房契!”
瞪大了眼看向他,满是不可置信。有一种“这东西怎么会在我手上”的错愕感。
“只是房契,你就这么大反应。”赵庸说的像是这玩意跟地上随便能捡着的纸片子一样,搞得桓九凌还有些暗恼自己干嘛这么大反应。
“所以……还有别的?”他忍不住问。
“早跟你说了,跟我来。”
赵庸转过身,走入满园春色,一袭青衣完美融入其中。
快速收好房契,桓九凌拔开步子追上去,穿过曲径,路过流水,得见摆在花丛中的宴席。
搞这么大阵势。
桓九凌摁住狂跳的心,安抚它不要再随便乱反应。跟着赵庸在席中站定,朝桓九凌伸出手:“九郎,来。”
不得不说,抛开先前醉酒后的尴尬事,和赵庸做的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来讲。赵庸这张脸无可厚非,是真的很养眼。
每每他含笑看来时,眼眸都弯得像月牙,没有任何攻击性。陌上人如玉,便是说的他这样的人,可惜骨子里黑黑的。
桓九凌甩甩脑袋里那些有的没的,朝他走过去,然后猛地站住脚。
他发现这周围只有一个座位,没有再给第二个人坐的地方。
这什么意思。
我坐地上?
不行,还是赵庸站着,合理。
“为什么只有一把椅子?叫人再拿一把。”他转身要去喊人。
赵庸上前抓住他手腕,桓九凌抬起头,不甚理解。
“便是我要他们这么做的。”
“为什么?”他很是不解。
赵庸只是笑,笑得眼底尽是捉摸不透的深意。接着他突然后退,用劲一拉,拉着桓九凌一同在木椅上落座。
桓九凌惊呼一声,心悸着抬起头。足以骗人的脸放大在眼底,而自己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眼珠疯狂打颤,他当即凶斥:“你无耻!”
挣了一挣,要起身:“我不要坐这里。”
“九郎,”赵庸没费什么力气,压住他的反抗,“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为大。你想要我名下的产业,我给你就是。”
这么大方?
桓九凌注意力转移,突然想到……
“你名下都有什么?”
赵庸看他不反抗了,些许放松了箍在他腰上的力道:“很多。”
“很多是多少?”
赵庸当权宦多年,该不会家里比国库都富吧。
赵庸没接话,捏起颗桌上盘子里的葡萄,递他唇前。
“你能看到的,都是我的。”
注意力全在他的话上,感受到递来唇前的东西,桓九凌下意识张口,咬住了。
?看到的,都是他的。
那整个建京都是他的?
卷住葡萄,嚼了下,酸甜的果肉在口中绽放,溢出清甜的葡萄香气。
赵庸盯着他的唇舌,眼神充斥占有欲:“包括你。”
被这侵略性十足的三字惊到,桓九凌混乱吞咽,导致被呛到,疯狂咳嗽起来。
“咳咳咳。”
赵庸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桓九凌渐缓过气来,用胳膊肘顶开他的手:“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直起身,被怒气熏染的眸子瞪视着赵庸。后者只是笑,却不说什么。
心一阵阵的慌乱,在他低磁的笑声中,心跳声反而愈发猛烈,如鼓声一般,感觉快要被听到。
“不许你笑!”桓九凌一怒之下,捏住他的脸,将那笑脸给扯得变了形。
赵庸忍俊不禁,就着这个姿势,随意让他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越过膝盖上的桓九凌,往他身后看,眼底神色转暗,欺上冷意。
“九郎,我还有份礼物送你。”
刚穿过月洞门的几个人听到声响,争先看过去,瞧得林叶掩映中,那叠坐着的两人,不免倒抽口气。
前面领路的管家回头睨了他们一眼,几个人立刻噤声,低头跟了上去。
“还有礼物?”桓九凌略显惊讶。
赵庸眼神本落在远处走来的几人身上,听到问询,转回到桓九凌疑惑不解的面上,露出个宠溺的笑。
“只那些身外之物,又怎么够?”
身外之物,说的倒大方。
“那还有什么—”
“督公。”
另一道话音在桓九凌出声的同时响起,他立刻转过头,看见那站在席下的管家,同时发现他身后站着几个人。
看打扮,似乎是学子。
这……
管家恭声说着:“人已经带到了。”
赵庸点头:“先下去吧。”
管家听令离开,几个学子站在原地,抓着手掌,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
桓九凌蹙着眉头,不懂这是要干嘛。
而且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坐在赵庸腿上,于是挣扎着要起来。一只大掌摁来,把他摁了回去。
“有人在,你这是做什么?”怕人听见,桓九凌特地小声说。
“就一把椅子,难不成你想我站着?”赵庸见他如此,也跟着小声说话。
站着也不是不行。
但转而桓九凌又想到,在外人面前,他多少得给赵庸点面子。
“我站着就好了。”他嘀咕着。
“我能让你站着?”赵庸挑眉。
桓九凌忍不住想扶额,握紧拳,捶了这听不进去话的人一拳。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样子,被底下久久不得回应的学子看在眼里。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仓皇和不解。
“好了,”赵庸退了一步,“等收完礼物,你想站着坐着都行。”
他不再浪费时间,就着搂住人的姿势,抬头看面前的四个人。
“报报名姓,身份,和九郎是和关系。”语气冰凉。
底下的人精神一振,互相推辞了番,推了一个人出来说话。
桓九凌认真听着,起先十分不理解,直到听见那人说他来自山阴的曹公书院,和自己是同窗。
他顿时双眼睁大,心底有了几分猜测。
接着另外一个人也报上来历,跟上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也是曹公书院的。
剩下两个报完,同样的话。
赵庸眼神扫了眼怀中的人,见他陷入沉默,继续睨向对面:“先前在莲花台,你们与九郎在一起?”
几个人身体哆嗦了下,不敢不承认。
“是、是。”
莲花台?
桓九凌疑惑,这又是哪里,听都没听过。赵庸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首诗是什么来着,你们再背一遍,我听听。”赵庸眼梢挑高,一股邪气油然而生。
桓九凌眼睛瞠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人的身份。是那天撺掇原身念诗的同窗,也是害原身被盯上的罪魁祸首,更是原书里害死原身的推手。
学子们根本不敢读,哐当跪倒在地,连连呼喊饶命。
他们的身份低微,在山阴或许有点背景,可在赵庸面前,便如蝼蚁一般。
“不敢背?”赵庸嗤笑,冷意弥漫,“胆子这般小,却敢明目张胆,谋害同窗。你们的心何其歹毒!”
“督公饶命!”几人的求饶声此起彼伏,惊颤落花。
桓九凌惊愣地看着面前的赵庸,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他口中所说的礼物,他之所以把这几个人带来的目的,以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触了我霉头的人向来只有死这一条路。”
学子们脸色瞬时惨白,看着赵庸宛若阎王爷降世,哆嗦得更厉害了。
赵庸没去管他们,一只手捞起桓九凌的手掌,揉了揉暖玉似的指尖,眸子弯弯。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