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忙忙活活的过，越临近公演，牧之的紧张小情绪吊的越高。

“一想到等表演的时候，这下面人头攒动，全都在近距离围观，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能立刻发现，我甚至能看见他们的反馈表情，听说演的不好还会喝倒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脑子都要变浆糊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她抱着饭盒直接席地坐在舞台边缘上，磕着腿跟纪宣小声嘀咕。

纪宣头也不抬的点着手机在给人回复什么，哼了声暂做回应，余光带着寒刃瞟了眼她还欢快做蹦哒状的腿脚，成功让她老老实实把身板端的板正起来。

一旁的桃子一边忍着笑一边旋开保温壶，奶白色鱼汤的浓郁香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先喝口热汤吧，木木熬了好久呢。”

“我爱木木！”热腾腾的美食当前，牧之暂时搁置她的烦恼，三两口一碗就见底了，伸过去还要。

这会儿功夫里，纪宣回完了信息，也就着香气往保温壶里探了探脖子：“最后一碗，剩下都是我们的了！”然后她抬起头，对牧之露出了恶魔的微笑：“公演期间要严格保持体重！”

牧之回给她一个鬼脸：“本来也没想多喝，热量我都是算过的。”

她说话的间隙里，纪宣又瞄了眼手机，没再纠结热量这个话题，反倒折回去戳她的焦虑点：“害怕公演么？那我再给你加加码！这里只是排练的小剧场，首演的那个剧场能比这大两圈，莲花台上的观众抬抬手都能摸到你……”

“呃……”

“还有啊，话剧是小众艺术，颜晟安又是新人，这剧就算再上座，它的宣传效果对公司想要的规模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姜总让你拿出宝贵的时间来参与，一不图宣传，二也不是为了照顾颜晟安的面子，你猜她要看的是什么？”

“什么？”牧之把背脊挺得简直要发射出去，眼睛瞪的滚圆，问。

“呵，在剧组里就已经有很多表演届的大拿了，以颜晟安的背景，到时候被邀请来看这个戏的，整个文艺圈各行各业你尽可以把‘泰斗’，‘宗师’之类吓唬人的尊称往上扔。”她手指泛泛的往下划了一圈，回手接过桃子递过来的汤碗，浅浅抿了一口，“他们就坐在这下面，围观你的表演。到时候不要说有什么错误疏漏，就算你有一滴眼泪偷懒没有就位，他们都一清二楚。”

她把话断到这里，满意的看牧之哽住的样子，开始指挥桃子摆放菜肴，待到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才回过来继续敲打还僵在那里消化的小艺人：“而且还有什么你知道么！”

“还有什么？”牧之生无可恋，“您一口气说出来吧，让暴风雨全冲着我来！”

纪宣看着她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嗤笑了声：“出息！”

挑挑拣拣夹了几筷子菜，又舒服的呷了口茶，吊足牧之的情绪，纪宣才慢悠悠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全都知道你是谁的女朋友……”她不怀好意的又顿了会儿，欣赏够了牧之风干石化的表情，继续说，“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决定着，你在他们心中的身份，是颜晟安的真爱女友，还是一个可以合作、能够培养、有潜力的演员……”

话说到这里，算是已经说尽，碗中的汤也渐渐冷却浓稠，纪宣抖了抖手腕转了转碗里的汤，开口指示：“快吃饭，下午排练要开始了。”

有了这个不和谐的插曲，这顿饭气氛有点闷，大家都没再说话，迅速的吃完，牧之去了趟卫生间。

看着她离开，桃子才喘了一口气，小声跟纪宣抱怨：“姐，你怎么在这当口吓唬她？”

“这是吓唬嘛，这难道不是事实？”纪宣无所谓的甩甩手。

“那应该让她早点准备的，这过两天就要去首演的剧场走场了，她没有舞台经验，心理压力可大着呢。”

纪宣笑了声：“压力？她这种打小好胜心就比别人强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压力了！只有她说自己不行的份，绝不会让别人有机会说她还不够好。足够大的压力反而能成就她！”

桃子把这番话在脑子里反复过了两遍，鼓了鼓腮，认同：“真还就是了这么回事！”开始低头心无旁骛的收拾饭盒。

没多一会儿，她就听到纪宣低声笑了句：“你看，她准备好了！”

桃子抬起头，就见牧之走了回来，迎着舞台打下的光，她的神情轻松自然，一如往常带着举重若轻的自信。

“学着点”，桃子听到纪宣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时候，就要给点奖励了。”

话音刚落，桃子就看见她状似随意的递了个pad给牧之：“赶快，简单给你同步下这段时间的数据我就回去了。”

这是一件非常有仪式感的事情，纪宣习惯定期跟艺人同步这段时间内的臧否得失，数据变化，舆论焦点。但从她再次接手牧之后，这项工作就只剩下这个仪式，每次简简单单的总结“没什么变化”即可完成。

牧之耸了耸了肩，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接过pad，同样很有仪式感的扫了眼……

“咦？”骨子里的数据敏感性让她当即就惊呼了声，“最近发生了什么嘛？”

“不愧是专业人士，”纪宣偏过头来瞄了眼屏幕，调侃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伸手往后调了两页，纪宣曲指点了点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的资料：“还记得他么？你那部网剧的男三，歌手出身，最近有个在播音乐类综艺，意外火了起来，粉丝回溯作品的时候找到了你那部网剧。”

“哈……”牧之心虚的挠头，数据趋势图上有上扬的讨论度，但是正向还是负向就全凭猜测了。

“倒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儿，”纪宣从她的语气就能判断出她在想什么，“那部戏没有哪哪是成的，难得你演得认真，在一群敷衍了事里显得独树一帜，并且戏份砍的七七八八，既推动了剧情，显得人物很靠谱，露脸又不多，不招人烦，反馈还是挺好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牧之来回想了一圈，只想到这个词。

纪宣嫌弃的啧了声，继续说：“这只是其中一个讨论点，帮我们试了下水，公司接下来会逐渐进行小幅宣传，你要做好准备，尤其下面就是公演期，不可避免的要应对公众和媒体，公司整理了些可能出现的问题应对，晚一点等姜总批过了……桃子，你监督她练好，不能出差错！”

两人赶紧点头，她又翻了一页，上面有个视频的“还有，刺槐开始投放宣传物料了，孟导相当疼你，首版片花就给了你12秒的镜头……”给了一点儿惊讶兴奋的时间后，她点开视频，精准的拉到牧之的镜头，雕花大门里，女孩儿脸庞柔弱精巧的轮廓和其上狠戾肃杀的表情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她笑着说：“只要不是红线问题，不管你被误解还是真做错了什么，只要实力够强劲，这个娱乐圈就永远欢迎你！”

片花已经上传了将近48小时，点赞数，转发数和留言量都相当可观，下面做了简单的数据分析，她的讨论量在男女主和大反派之后，位列第四。

“这一行永远不缺奇迹，奇迹就在任何一个你全力付出的机会里，”纪宣轻瞄淡写的说，动动手指，又翻过一页，“这就是回报。”

页面上的视频自动播放，里面将牧之迄今为止少的可怜的几个角色巧妙的剪辑在一起，加上了统一滤镜，截取了她的原声台词，居然做出段完整的小故事。

“这是……”

“粉丝做的混剪。这东西看着短短三五分钟，不是真爱花了大心思做不出来！”

“不是公司做的吧！”人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敢直面好消息。

纪宣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东西：“计鸿下午有活动，我得去现场，就先走了。你闲的没事多看看台下，想想你过两天要面对什么，别在这个时候浪费公司和你粉丝的努力——这个叫‘嘉清’的id，确实是你的粉丝，从无所依着开始就关注你了，挺理智也挺聪明的，当时出事因为替你说话差点被人肉了。刺槐的预告一出来它就上传了这个。当然，这个视频有这么大的传播量，公司是暗地里帮了把小忙的。”

全都收拾妥当，她挽了挽头发，一改刚刚轻松带着调侃的语气，郑重交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正是你的关口期，要全力以赴啊！”

“我什么时候都是全力以赴的。”牧之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