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东山花灯
曲柚小脸通黄。
什么,什么叫多服务几次,先爽够再说?这是正经人能说出的话么?
听上去很爽是没错,但这不合适吧??
光是看着文字就忍不住脸蛋冒烟的曲柚忍不住一下按灭了屏幕,把手机扣在床上。求助小白果然还是太激进了么。
他想,还是维持自己原先的决定,和竹马慢慢拉开距离比较好。
直男的兄弟互助太可怕了,一不留神就做起来他觉得只有亲密关系里才能做的事了。虽然他的初次确实是找竹马帮忙的,但那时候他才初中,还是懵懂的年级,根本不清楚找竹马帮自己弄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现在明白了,他却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太饿了,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曲柚摸了摸又在咕咕叫的肚子,挣扎了不到三秒,把头探出床帘,小狗做贼似的看了一圈宿舍。
很好,对面齐昊的床铺已经拉开帘子了,床上的被子很整齐地叠在一起。卓正阳的床帘还垂着,一只手耷拉在床边,目测还在睡觉。
再往和自己对头的床一看,竹马的床帘拉开,下面座椅上的书包也不见了,应该是出去了。
好了,安全。
一颗毛躁的脑袋缩回去,曲柚穿好衣服,轻手轻脚下了床。
踩上拖鞋,曲柚一抬眼就看见自己桌子上摆了个保温饭盒。他停了两秒,走上前打开一看,是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和6个薄皮透油的小笼包,还有两个已经剥壳的茶叶蛋,蛋白上印着网状酱油痕迹,一看就浸透了味。
又帮他舒服,又给他备饭吃。竹马,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刚下定决定要远离竹马的曲柚喉头吞咽,去卫生间洗漱后,身体十分诚实地回到桌前,在饭前坐下。
肉粥和包子的香气像把钩子,勾得曲柚的头越来越低。
吃了这顿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竹马不喜欢男的,他只是吃兄弟一顿饭而已,兄弟之间互相带饭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跟饭过不去。
曲柚犹豫了没几秒,端起粥碗痛快畅吃。
“嗯?好香?……哪位好心的爹给带饭了么?”沙哑迷糊的声音从曲柚背后上方传来。
卓正阳迷迷瞪瞪睁开眼,打了个睡饱懒觉的哈切,还没往外看就闻到食物的香气了。
曲柚睁大眼,下意识捂紧自己的粥碗,他轻声哄道:“没饭了!哥你再睡会儿,待会儿我给你带午饭啊。”
“哦,谢谢爹,我要二食堂猪排饭配俩狮子头。”卓正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点完饭闭眼就睡。
身后又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曲柚松口气,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嘴巴一擦,饭盒一盖,换上出门的鞋。
经过肖承风的桌前时,不经意瞥了一眼,曲柚才发现,竹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书本都在,似乎和昨晚辅导他功课时没什么区别。
连黑色的笔袋都放在桌上,没有拉开拉链。
曲柚疑惑了一瞬,哎?没有带书和电脑,那竹马背着空书包出去干嘛了?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他脑袋里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被抛之脑后。他哥做事肯定有他哥的道理,他犯不上瞎操心。
曲柚走到装鸟的保温箱前。上手喂了两天,小斑鸠似乎已经认识给他喂饭的人了,没等曲柚打开保温箱的玻璃门,潦草小鸟团子就急不可待地凑到门边,急促地“咕咕”叫起来。
似乎用力过猛,凑过来的时候鸟头猛冲,把鸟喙磕在玻璃上一下,把嘴撞疼了,鸟崽又往回缩了缩,歪头贴近玻璃,小黑豆眼看着曲柚,继续“咕咕”催饭。
曲柚想笑,他伸手竖起食指忒在嘴边,对小鸟嘘了一声。“别叫啊,屋里还有哥哥睡觉呢,把他吵醒了说不定就把你一口吃了。”
斑鸠团子掀了掀毛乎乎的翅膀,缩起脖子不叫了,只是还用眼睛看着玻璃外的人。
曲柚笑笑,兑好鸟的口粮用针筒吸上来,打开保温箱的玻璃门,把老实缩着的斑鸠抓在手里拿出来。
刚被“一口吃掉”威胁过的幼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懂了,此时非常温顺地任由曲柚抓着,也没乱扑腾翅膀,眼睛紧紧盯着曲柚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喂食针筒,努力伸长了脖子。
可以说十分渴望饭饭了。
曲柚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笼住小毛团,顺便用拇指轻轻叩开鸟喙,另一只手迅速把喂食器怼进小鸟嘴里。
斑鸠叼住出粮口猛猛进食。
曲柚感觉今天小鸟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前几天刚来宿舍的时候快了很多,这是向好的表现,他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小鸟的成长是很快的,对于一只斑鸠来说,出生后半个月左右就可以飞行了,刚好这个时候它们也会独自进食了,不再需要亲鸟或饲养者的持续喂养。
他能陪这只小鸟的时间,也就这么长。
对于一些存有来说,遇见就注定着离别。
男生垂下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手里的小鸟团子,半拉开窗帘的宿舍一半浸在光里,一半在昏暗中。
曲柚坐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垂着头,脖颈修长,阳光照亮他的一只眸子,清澈如琥珀,无忧无虑;另一只眸子却如同覆盖了一层悲伤的阴影,氤氲绕绕,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伤感。
所以,和人离别这件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
喂过鸟后的曲柚抓着斑鸠团子出门晒太阳,顺便等中午食堂开饭。
周六,学校没什么人在外面闲逛,于是靠近农学院那边成片的杨树绿化林和休息长亭,就成了曲柚一个人的自由空间。
阳光很足,曲柚坐在长椅一边撑了一把黑伞,把还不会飞的鸟团子放在长椅的另一端,让小鸟沐浴在阳光下。
斑鸠很显然格外喜欢暖呼呼的光,它伸展着两只羽毛还未丰满的翅膀,把自己摊开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让阳光烘干它身上的每一根细羽。
曲柚觉得这场景很好玩,于是单手给小鸟拍了个照,想也没想就发给肖承风。
【柚怎么了:【图片.jpg】哈哈哈哥你看,小鸟在眯眼晒太阳!一动不动地举着翅膀,太搞笑了】
【小狗捂肚子爆笑.jpg】
反应过来的曲柚:怎么就这么手快发给他了,不是已经决定远离竹马了!他不会以为我看到有意思的就分享给他,是暗戳戳喜欢他吧?(内心戏剧烈上演.jpg)
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也没等到回复的曲柚:是我想多了。(心平静得像亖了一样.jpg)
他蔫蔫地垂下眼,按灭了手机屏,目光落到仰着脖子畅享阳光的小鸟身上。
开始对鸟说话。
“直男是不会因为给兄弟发了条信息就患得患失的对不对?”
“我当了十八年直男,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现在怎么也成了伤春悲秋胡乱联想的人了?”
斑鸠不懂人类的事,挪挪爪子换了个面,让阳光烘烤自己胸膛的碎羽。
“如果可以像你一样活得简单就好了。”
“吃了睡,睡了吃,醒来还能晒太阳。”
斑鸠抖抖翅膀,歪头用喙理了理翅膀,“咕”了一声。
“大胆,还敢顶嘴!我说的有错吗!”曲柚用手指戳了戳小鸟的背羽。
鸟(对眼):这什么?啃啃。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微信电话的铃声。
曲柚抽回手不逗鸟了,他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股热切,赶紧掏出手机。
一看,是班上同学打过来的电话。
好吧,有点没由来的失落,他接通电话。
“喂,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同学声音里带着着急和一点不好意思,“柚子!大周六打扰你了,江湖救急!你方便帮人看看鸡么!”
昨晚刚刚被人看过摸过鸡的曲柚瞬间想歪:“……啊?”
你们直男……
曲柚闭了下眼,沉痛的希望自己下次脑子转这么快是在数学考场上。
“是我认识的一个农学院学长的鸡,大概是15周左右的青年鸡,说是中暑了,学长和我试了好几种办法都没什么效果,感觉快要过去了。如果真死了,学长又要延毕一年了。”
“啊,我可以看看,但不保证能活啊,”曲柚打着伞张望四周,“你们在哪儿?我刚好在学校里的杨树林休息长廊这里呢。”
“太好了柚哥,你能来我就安心点了。没事儿,学长说了,成败天定,努力过后实在不行他就再读一年。我们在农学院一栋13层,你到楼下后给我打电话,我提前去接你。”
“好,到了联系你。”曲柚挂断电话,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距离食堂开饭还有半个小时。
他站起身,对斑鸠低声说了句,“走啦,我们去看一只小鸡,下午再带你出来晒太阳啊。”
“警告你,别拉我手上啊。”
斑鸠被他握在手里,动了动翅膀,没挣扎。晒过的幼鸟羽毛温暖蓬松,手感非常好,看起来很乖。一点也不像吃了就随心随地大小拉的直肠子鸟。
曲柚就这么单手握住小斑鸠,让它仰躺在自己手心,往农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