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一看,花园里的花果然都已经被曲泠拔的七零八落,蔫蔫的都不朝他打招呼,他万分心疼,散播了一点灵气渗入花园的土地下。
庄鸿束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面无表情地道:“我说过了,师兄,你不必溺爱他,你越纵容,他越放肆。”
没想到苏术双眸含泪,温温柔柔的说:“总归是年纪小......他爱玩,就随他去吧,左不过是一些花花草草,我还能养活。”
苏术为什么对曲泠这么好,是他们圈子里的未解之谜之一,简直就是掏心掏肺——物理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在所不辞,曲泠想要什么,只要苏术有的,或者能搞到的,都会毫无怨言的给出去,曲泠也仗着他的溺爱为所欲为,作天作地,但他们之间又有个微妙的平衡点,外人很难去形容,庄鸿束作为旁观者,深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其实很少介入师兄弟之间的私人生活,但苏术的溺爱简直令人发指,只是看着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劝说几句。
当然,其他师兄弟也不是没说过,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苏术不愿意苛责曲泠,连说句重话都得伴随着暧昧的揉捏或是亲吻,看的人牙酸。
回了屋,整理完报告上传之后,信息员说下一次工作还没有审批,暂且没什么工作派给他们,所以他们难得清闲下来,于是苏术又想到那早夭的运动计划,提出了此事,庄鸿束正巧也不是很想立刻回游戏里跟顾泯吵架,所以点头应允,但如何寻找场地又是一个问题,思来想去,他们决定回原位面,找那所俱乐部尝试一下。
于晚容给他们安排了场地和会员,但本人忙的脚不沾地,没时间来接送他们,曲深又跟着晋挽良出差去了外地也暂时没空,联系了一圈,最后是宁饶答应下来,说自己短时间内一直在这里,可以随时见面。
开车来接他们的是郑计言,解释说宁饶暂且不方便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会在俱乐部等他们,结果到了俱乐部,发现这里已经歇业,大门上挂了休息中的警示牌,郑计言把车停在楼前,客气的道:“两位先生,老板最近脾气不好,我就不方便进去了,您二位左拐,上电梯六楼直走,在6201房间,老板在那里。”
苏术颇为意外:“他的褪鳞期这么频繁吗?”
郑计言耸耸肩表示不清楚,又把车开走了,两人往里走,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回荡着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压迫耳膜,电梯运行时,苏术收到了曲泠的消息。
“先生怎么不在家?”
他嘴角带了一丝笑,低头打字回复:“和小庄来打球了,你要来吗?”
对面显示输入中,却一直没发送过来什么,直到他们踏入六楼才发过来一个“不”字,他颇有些意外,觉得不符合曲泠以往的性子,但没去问,收起通讯器道:“这里好大的灵力波动。”
庄鸿束走在前面,闻言应道:“确实如此——我们过段时间再来?”
宁饶褪鳞的时候简直疯的不像话,他们俩不一定能按住他。
苏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观念,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先看看情况吧,若实在不方便,我们自己去打球。”
在6201门口,两人默契的停住脚步,门里一片寂静,似乎根本没人,连灵气都察觉不到,庄鸿束递过来一个“如我所料”的眼神,苏术了然的点头,打手语道:我们走吧。
转身那一瞬间,苏术的通讯器响起提示音,打破了这一刻微妙平衡的寂静,门悄无声息的向里打开,就像什么蛰伏在黑暗中的狩猎者张开了血盆大口,冷风吹了出来,撩起两人的衣角。
庄鸿束当机立断,抽出刀向地上猛地一掷,刀尖没入地板半寸,发出一声骇人心魄的铮鸣,与此同时门内爆发出强劲的灵力波动,与刀身定下的结界相撞,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苏术牵了一条能量线以防走廊被炸掉,匆忙间抽出通讯器查看消息,是曲泠,发了一张站在俱乐部楼下的自拍,说自己马上就到。
灵力相撞带来的气流把他吹的连连后退几步,刚读完这句话,就被一只手从后方揽住了腰,曲泠靠在墙上,微微用力把他带回来,嬉皮笑脸地问道:“先生,想我了吗?”
他抿着唇笑了起来,捏了捏曲泠的脸颊道:“小混蛋,去哪捣乱了?”
“找我哥去了,”曲泠贴过来要亲他,“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庄鸿束挡在他们俩和房门中间,握着刀柄稳如泰山,隔绝了宁饶从黑暗中递过来的视线,但亲吻和舔咬的声音他无法忽视,半晌,咬着牙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这话针对性极强,曲泠当即就不乐意了,怒气冲冲地吼他:“你自己硬不起来,还怪我?”
灵气对撞又炸了一波,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苏术拉着曲泠让他到后面去,温和的对宁饶道歉:“宁老板,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自己下去打球,不劳烦您的。”
宁饶在房间里瑟缩了一下,蜷起身体哑声道:“无碍,我这就出来。”
但灵气已经完全失控了,庄鸿束抽出刀,顶着灵压往前走了两步问:“需要我帮你么?”
宁饶似乎是痛的不行,喘息声急促又压抑:“劳烦撤一下结界,我收拾一下这里。”
这个过程及其缓慢又痛苦,曲泠漫不经心的盘腿坐在地上,揪着地毯上的绒毛打发时间,苏术牵着能量线围在最外面,庄鸿束则进入房间,帮宁饶收拾一地的烂摊子,几分钟后,这里溃乱的灵气波动终于趋于平缓,宁饶几乎是挂在庄鸿束身上,踉踉跄跄地离开房间,这短短几步路似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裹着一身深色的布料,只有上半身勉强维持住了人形,从布料下端漏出的是一大团深色虬结的植物根系,洇透了血,散发出一阵浓烈的腥气,随之而来的还有躁动的灵气,附着在根系团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宁老板……”苏术蹙起眉心,语气里满是忧虑,“您歇息吧,给我们指个路就行。”
宁饶咳嗽两声,虚弱的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劳烦庄先生带着我了,我们走吧。”
庄鸿束扶着他倒是没什么难,只是留在屋里的一大团根须,理不清是挪动不得的,闻言面色不变,语气却多了一分笑:“待我断了你后面那些树根,就扶你出去打球。”
宁饶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只咳着嗤笑一声,树根开始摩挲着缩短归拢,很快,恢复成了一双青白僵硬的双腿,庄鸿束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系好衣带,见他们收拾好,苏术也收回能量线,上前扶住他的另一只手臂,曲泠不满的喂了一声,追在后面一脸不满的磨着牙。
这回他们倒是可以随便选择一个球场而不怕有外人看见,宁饶坐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盖着庄鸿束的外袍,脸色依旧苍白疲倦,一手撑着头闭目养神,庄鸿束和苏术去打球,最后是曲泠留下来陪他,盘着腿坐在躺椅旁边,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叼着,无所事事的玩着他宁饶袍子底下露出来的树根。
古树褪鳞,堪称剥皮抽筋,一年一次,这时候本该回归深土扎根,但宁饶平日里忙,没空大老远跑一趟,再加上他性子格外跳脱,不愿意呆在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浪费生命,所以硬撑着在俱乐部闭关,恰闻苏术他们要来打球,所以再疼再累也要一同出来凑热闹。
曲泠却完全不心疼他,把他的树根打结扎成麻花辫,拍完照片发给别人还偷着乐。
日头高悬的时候,宁饶似乎从梦中被惊醒,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太阳伞遮住了大半天光,导致他真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肤色死一样白,表情又万分僵硬,一丝血色都看不到,像个活死人一样坐在那,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胸腔的起伏微不可查,曲泠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拆开一团树根问:“怎么,渴了?”
他的根没扎在地里,缺营养是意料之中,闻言惊得抖了一下,哑声骂他:“你能不能滚,烦死了,呆在这妨碍我吸收日月精华。”
“你还吸收上了,”曲泠倒是不生气,嗤笑着敲了敲太阳伞的伞杆,发出清脆的两声,“这大伞面都要把你埋土里了,你能吸收到个什么,别扯了,受不了就说,反正我又不会管你。”
宁饶翻了个白眼,往上扯了一下袍子盖住脸:“滚滚滚,把伞给我收了!”
这正和曲泠心意,乐颠颠的收了伞就往苏术那边一头扎了过去,差点把苏术那一杆子撞得脱手飞出去。
阳光照到宁饶身上,他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根须扎进泥土,向深处蔓延,汲取着这里的养分。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月华如流水,绸缎般披在广阔的球场上,曲泠在撒欢,追着球跑,到真像条狗一样追着主人的飞盘,苏术还在乐此不疲的打球,但这时候性质已经变了,操着跟曲泠玩的心思把球打的满天飞,庄鸿束不在旁边,但桌旁立着一根球杆,似乎是临时随手放在这里的。
他身体不是很难受了,撑着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打量着天际的明月,突然听到一阵电流声,随后识海里接入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声音:【晚上好先生!我是您的临时任务系统A171,很荣幸为您服务!接下来将为您备份本次工作相关信息,请您查收后给我打分!】
他挑挑眉,漫不经心的拉扯了一下外套:【你找错人了,苏先生在那打球呢。】
信息员卡了壳,懵懵的道:【唉?唉?您不是魔神宁饶先生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也颇感惊讶,屈指敲着扶手:【是我,但我没参与过这次工作,谁让你来找我的?】
【是程陌先生在名单上填了您的名字,并安排进本次任务,您要不要先和程陌先生沟通一下?】
【你先备份信息库,我和他聊聊】
他拿出通讯器给程陌发消息,没想到苏术先一步靠近,温柔的把手搭在摇椅扶手上问:“宁老板,收到信息了吗?这次工作,你也需要参与。”
“收到了,我正要问程陌怎么回事呢,”宁饶一手打字,另一手抚上苏术的手背,慢悠悠的摩挲着,“苏先生,可以给我渡些灵气吗?我难受的紧,怕是会耽误工作。”
“自然可以,那我们回房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