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卓卉回到大厅，老太太正在显摆她清明后新收藏的茶。
只见她泡了好几壶摆在茶台上，依次倒满面前的杯子，请大家猜是哪种茶。
沈卓凡不爱喝茶，勉强认出一两种，老太太眯着眼睛笑：“这个呢是金坛雀舌，你再喝一口，感受一下，是不是有轻微的甘甜和鲜茶叶的清香？”
沈卓凡依言又喝了一口，在舌尖品了一会，微微点头。
余新成和沈闻道都是品茶高手，看颜色，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茶，所以两人都默契只喝不说话。
老太太不是要考他们，他们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和他们不同，周素茵接替了保姆，站在婆婆身边打下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老太太用茶水烫过茶杯，又倒满，“能喝出来吗？这是什么茶？”
沈卓凡微微挑眉，拿起茶杯闻了一下味道，再慢慢喝了一口：“雁荡毛峰？”
这个茶两年前老爷子力荐，他在苏澜那里得了一罐，原本不爱喝茶的，他竟也将那一小罐茶慢慢喝完了。
“嗯，猜对了，就是雁荡毛峰。”老太太拍了下手，很高兴的样子。
眼见老太太还要继续倒茶，沈卓卉走过去环住她的肩膀，“奶奶，您再让大家猜下去，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卓卉提醒的是，我老糊涂了，你和新成明天一早要回京市，苏澜和卓凡明早也要上班。”老太太笑着放下茶壶：“我们下次再继续。”
“下次一定要把这几种茶都喝了。”余新成如蒙大赦，脸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就属他最能装。沈卓卉冲他翻了个白眼。
沈闻道觉得这未免太小儿科，内心不以为然，却还要陪着母亲大人演戏，着实有些辛苦，老太太既然发话了他也就放下了茶杯，“是啊，年轻人明早都有事，那今晚就先散了。”
一行人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沈卓凡问苏澜明天早上是否有课，需不需要回苏市。
“明早没课，今晚不用回去。”
“嗯，那今晚就在家里住。”
夜风温柔，在温黄的街灯下，沈卓凡的脸上有了几分柔和。他脱口而出的“家里”两个字，轻轻地扯动着苏澜的心，沈卓卉跟她说的话再一次清晰起来。
回到家，苏澜照例去一楼的卧室，沈卓凡跟她说了晚安，便去了楼上主卧。
苏澜辗转难眠，他们已经领证那么久，难道一直要这样吗？
第二天苏澜起床，沈卓凡已经去上班，但贴心地安排了司机送她回苏市。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苏澜婉拒司机的好意。
司机却笑了一下，“苏老师，先生说你最近太累，在车上可以睡一会。而且如果您不让我送，先生会觉得是我没把工作做好。”
原本苏澜都已经拉开自己的车门了，但听到司机这么说，便缓缓关上了车门。她知道沈卓凡的性子，司机确实有可能因此被埋怨。
就这样，连续一个月，早上没课的时候，司机就会去苏市把她接过来，第二天再送回去。而沈卓凡也会在她留在苏市的时候，过去陪她住一晚上，第二天又回沪市上班。
他们这样，在袁桂芳眼里成了如胶似漆，只有苏澜知道，他们之间更像是室友，他对她关怀备至，却从不越雷池半步。
周五苏澜回到静海半山，沈卓凡却不在家。张姐告诉她，沈卓凡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临睡前，沈卓凡依然没回来，苏澜犹豫了很久，还是给他打电话过去。
沈卓凡带着盛凡的人，正与裴正就后续的科技研发工作进行讨论。
电话震动起来的时候，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你们继续。”沈卓凡拿起电话，顺带将半截烟灭了。
正在发言的人，是裴正那边研发部的刘部长，虽然沈卓凡让他继续，但他还是看了眼自家老板。本来这个合作就是要沈卓凡拍板的，他分心去接电话，自己还汇报个什么劲？
裴正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沈卓凡最近太难约了，约到了也不像是谈事情的状态，这么大的投资，电话来了说接就接，不过还好他手底下有个靠谱的凯文。
“继续，何助理听着呢。”
闻言，刘部长看眼全程异常认真的何凯文，觉得还是打工人才能共情的打工人，他的汇报，从始至终这个人都听得很认真，边听边记还带着些许思考的神色。于是他打起精神，接着汇报。
电话接起来，沈卓凡听到了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喂？”
“在听，你说。”
“你今晚还回来吗？”
“要回。怎么？”
“哦，没事，我就问问。”
有那么不放心吗，还查岗？
挂了电话，沈卓凡恹恹的神色淡了几分，会议室内的十多个人明显觉得沉闷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智能养老机器人的研发项目我觉得可行，资金方面不是问题。”沈卓凡敲了敲桌子，“只不过，这是个非常庞大且耗时的工作，需要重新建立实验室，两边的科研人员融合办公，同时也要对外引进科研人才。”
大家以为沈卓凡没听，没想到他还是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建立实验室和科研人员融合办公都好办，但是引进科研人才这个不好办，有些人挖了容易走漏风声，有些人徒有虚名，不合适的招聘进来，推进度不说，还影响士气。”裴正说。
“这事交给我。”沈卓凡说罢起身，“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裴正约沈卓凡出去喝一杯，沈卓凡挑眉看他一眼，那眼神竟有几分得意：“今天不了，家里催得紧。”
裴正愣了一下，抓住跟在沈卓凡后面的凯文，“怎么回事？他家里养了个女人？”
凯文一本正经，“沈先生结婚了。”
沈卓凡结婚了？对象是谁？为什么没邀请他？
裴正独自站在办公室，消化了很久，也困惑了很久。
*
沈卓凡回来的时候，苏澜还没睡。
沈卓凡将外套交给张姐，几步走进客厅。
“吃东西了没？”苏澜见他回来，起身问。
“不饿。”
“我刚才和凯文打电话，他说你们开了很久的会，晚餐你吃的也不多，还是再吃一点吧？”
沈卓凡深深看了苏澜一眼，随即弯了弯唇，“好吧。”
“家里有面条，也有馄饨，你想吃哪个？”苏澜走到厨房去开火，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食材，侧过头问他。
“都行，你帮我选。”
苏澜选了馄饨，用了鸡汤和一点酱油调味，撒上葱花，一碗喷香的馄饨就上桌了。
沈卓凡没有多少胃口，吃得很慢，苏澜给他倒了杯温水，安静地陪在旁边。
“你那个学生怎么样了？”沈卓凡突然问。
“病情得到控制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苏澜看他脸上没有不高兴，便温声说：“谢谢你”
沈卓卉跟她说了那些事情后，苏澜一直很难受，她以为沈卓凡无坚不摧，可原来他曾那么难过。更让她觉得心痛的是，即便她做了那么多让他不高兴的事，最后她找他帮忙，他还是同意了。虽然看似他强迫她嫁给了他，但是这分明是所有女孩子羡慕不来的。
“不必道谢，你也付出响应的代价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嫁给你是一种代价。”苏澜抬起头来，“我很庆幸。”
“如果你是为了报答，或者说为了让我觉得……”
“没有，不是。”苏澜打断他，“沈卓凡，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你这么英俊富有且优秀，很难让人不心动。”
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让沈卓凡冷硬的心一点一点温暖软化，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哑：“哦，是吗？”
他的反问，似乎是在问，真的吗，你确定你没有撒谎？
苏澜抠出他反问句里的意思，没有解释，而是倾身过去，轻吻了他。
吻了片刻，苏澜微微退开，“我没有撒谎。”
沈卓凡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有些幽暗，若有似无地看着她的唇。沉默了片刻，苏澜叹息一声，终于再次倾身吻了他。
苏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主动，但是他会配合她。她攻城略地，他就敞开城池，她浅尝辄止，他就微微靠近。
厨房的“战火”一直烧到了卧室。
沈卓凡仍然是不主动的，他需要苏澜给他宽衣解带，需要她很深很深地吻他，甚至他都不掌握主动权的，就那样躺在床上，用无害的眼神看着她，四平八稳。苏澜认命地关了灯，沿着他的眉眼亲下去，与他十指交扣，然后艰难地与他攀登云端。
凝滞的空气中，汗水打湿了苏澜的脸颊，过了很久，她累得没有力气，趴在他的胸膛上，气喘吁吁地在他耳侧抱怨：“你能不能……我真的好累。”
沈卓凡抬手揽住她的背，轻轻帮她顺气，片刻后翻身与她互换位置，在苏澜还没缓过来时，带她再次冲进了暴风雨。
时隔两年，两个人都有些激动。但到了后半夜，苏澜后悔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死，居然向他提出那种要求。然而某人却兴致勃勃，每次短暂地放她休憩后，就再次卷土重来。
到了晨光微现，某人终于尽兴。
尽管累得快要死过去，苏澜还是打起精神，陪他去浴室清理。
温热的花洒冲刷下来，苏澜某些部位刺痛得让她险些站不稳。她扶着他的腰，低下头去，却看到他腹部明显的伤痕。原来这个伤口这么长，原来缝了这么多针。
苏澜抬手摸上去，眼睛酸涩，眼泪混着花洒流下来。
沈卓凡皱眉将她一把捞起来，“干什么，又想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