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俄罗斯北极圈内摩尔曼斯克,基洛夫斯克滑雪场。
听说是俄罗斯最受欢迎的五大滑雪胜地之一,最佳滑雪时间是十一月至次年五月。
芙洛拉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到达民宿的第一个晚上就下了暴雪。
木屋外,昏沉的天空上漂浮着团团浅灰色的云朵,显得厚重压抑。
雪花在风的吹拂下如同漫天的鹅毛,铺天盖地洋洋洒洒而来,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洁白。
远处的山川在雪的掩埋下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风的呼啸声撞在窗上。
室内的暖气倒是开得超级足,芙洛拉坐了一小会儿,冻得僵硬的四肢渐渐开始回温回血,恢复了一些知觉。
她鲜少发着呆,忽地掏出了手机,将飘扬着的雪花和成排、融在雪景里的槭树框进相框。
这样大的雪,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有见过。
几步之外,一身黑的巴基站在门口和房东用着俄语轻声交流。
房东是个年轻的男人,个子很高,非常友善也很有礼貌,就是英文有些糟糕。
芙洛拉看得出来最开始他很想和自己交流几句,但是她真的听不懂房东那毛子味浓浓的英语,除了微笑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对外就只能交给巴基啦。
等两人的对话结束了,房东笑着朝芙洛拉挥挥手,芙洛拉也笑着回应了一下他,看着巴基关上门朝自己走来。
“房东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她仰头问他。
“他叮嘱我们晚上不要出门,暴雪很危险。”巴基看着她紧紧捂着身上的毯子缩成一团,脸蛋也红扑扑的,眼带忧色地伸手贴了贴她的脸颊。
没有发热,应该只是来的路上被风吹的。
但还是要小心点,他起身去给芙洛拉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她手里。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周围的设施,游玩的流程,不过详细的内容其实房间里也贴了。”他拿过桌上的旅游指南,芙洛拉凑过来看了一眼,太好了,是俄语和英语的双语版本。
“他还和我们说‘明天见’,因为他也在雪场上班。”
“如果明天我们起得早的话,他很乐意捎我们一程。”虽然巴基觉得他是看在芙洛拉的份上才会这样说。
“那他人很好欸。”芙洛拉双手捧着热水,无知无觉地说道。
巴基摸了摸她的脑袋,上面有些湿润,她的绒绒帽子在来的路上被风雪淋透了。
“去洗个热水澡吧,然后晚上早点休息,如果生病的话就玩不了了。”
“好——”芙洛拉拖长了声调,撒娇一般蹭了蹭他的手心。
巴基身上怎么一直热乎乎的,真羡慕。
幸运的是,暴风雪在第二天到来前停了下来。
芙洛拉全副武装后,满怀期待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踏入雪地。
清晨的天空依旧有些昏暗,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空气过分新鲜,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皑皑白雪覆盖着木屋,宛如童话中的世界,这里的雪,洁白无暇,厚重而绵密,堆积在屋顶、树枝和道路上。
漫步其间,听着脚下积雪的嘎吱声,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芙洛拉极力瞪大双眼,想将面前梦幻的一幕印入自己的大脑。
她抬头,呼吸间带着一连串的白气向上漂浮。
“口罩。”巴基也踩着雪地来到她的身后,“不要这样用力地呼吸,对呼吸道的负担很大。”
“谢谢。”芙洛拉乖乖接过戴上,一张小脸上只剩大眼睛露在外面。
巴基也是和她同款造型,密不透风。
“走吧,房东也要出发了。”
雪后的山路,是大自然的馈赠,是冬日的魔法,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在山间,带来的不仅是视觉上的震撼,更是内心的平静与和谐,引领人们探寻冬日的秘境。
两人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买票,装备租赁,教练选择。
有一个问题,可能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俄罗斯本地人,人手一套滑雪服,导致附近没有雪服出租。
芙洛拉无奈地动用了钞能力,才说动店里的老板给他们想想办法,就算是这样,要找到她能穿的下的衣服,也是让老板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
不能怪她啊,凭什么这里的人看起来人均一米九!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管理雪具的人员看了一眼她的个子,丢给她一块140cm的板,然后对着她和收费的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芙洛拉不懂就问巴基。
巴基眼带笑意,老实地充当起了实时翻译:“他说你买儿童票就行了。”
“What?”芙洛拉不可置信。
她连忙掏出自己的□□摆在男人面前,用英文说道:“你好,我已经16岁了,我应该买成人票吧。”
男人恰好还懂几句英语,从柜台探出了身子又打量了她几眼。
“我们这里收费的第二标准是身高。” 男人的声音虽然粗,态度到还蛮好,“哪怕你今年26岁了,这个个子也按儿童收费。”
就是说出的话芙洛拉不怎么喜欢。
口罩很好地盖住了巴基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看着芙洛拉气鼓鼓地伸手接过她的板和其他护具,小眼神还自以为隐秘地不停往他手上的板瞄过来。
“不好吗?还便宜了一些。”
“不好!”芙洛拉愤愤地用鼻子哼了一下气。
上山可以乘坐缆车,高山厢式观景缆车,换上雪具的旅客可以乘坐开放式拖牵。
经过前一晚的暴风雪,现在等待他们的是厚厚的松软的粉雪,芙洛拉有些兴奋地在上面踩来踩去,不得不说脚感真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阿列克谢,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滑雪场吗?在此之前有没有相关的经验?”
教练是一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身材好得跟个男模一样,英文说的还算流利。
而且还长的很帅。
芙洛拉的视线忍不住停留在他将护目镜扯到头顶后全然露出的脸上,白得发光的皮肤,深邃的眉眼和毫无阴霾的笑容。
我嘞个老天奶的现实版阳光开朗大男孩。
不过说句实话,来了几天之后发现俄罗斯的帅哥真的都很养眼,就是硬帅啊。
阿列克谢注意到她的目光,对着她又散发了一记笑容攻击。
“我会滑雪,不需要教练。”巴基突然冷冷出声,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
芙洛拉也反应过来教练在问问题,跟着开口道:“我之前学过一点点双板,这个算吗?”
上辈子为了见见世面,她和朋友去过一个小型的滑雪场。
没请教练,就自己胡乱玩玩,在中级场摔了两个小时后她也差不多找到了一点门道,所以应该不算纯新手了吧?
阿列克谢看了眼她手里的板:“但是单板和双板的差别其实还是挺大的哦。”
“啊,我知道。”
她摸了摸手里的单板,她只是觉得果然还是单板更帅一点。
“滑板我也挺擅长,学起来可能会轻松一点?”
阿列克谢摸了摸下巴:“如果你能把两种感觉融合在一起的话,学起来确实是有帮助的。”
“那我们去平稳一点的坡道上教学吧。”
“好。”芙洛拉抱着滑板先走到巴基的身边,“你先去玩呗,我会一边看着你一边学习的,学会了就来找你。”
“说反了吧。”巴基隔着手套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慢慢学,我会在一边看着你的。”
“哎呀差不多啦,记得不要跑太远哦。”
“知道了,去吧。”
巴基等芙洛拉转身之后,目光立刻沉了下来。
他会好好在旁边看着的。
……
“单板滑雪的主力脚是靠山下一侧的脚,有一个小技巧,双脚并拢,身体向前倾,哪知脚先迈出去哪只脚就是主力脚。”
“可以先固定好主力脚,抬抬脚,转个圈,适应一下雪板的重量。”
阿列克谢蹲下来帮她穿鞋的时候芙洛拉吓了一大跳。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她连连后退,还摆了摆手。
阿列克谢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勉强。
芙洛拉在阿列克谢的指导下简单地单脚滑行了一会儿,纠正了一些站姿和重心上的问题。
“初学者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怎么样站起来,看我的示范,正确的姿势是一只手把住板底,另一只手撑在屁股后面,把自己的头往胸口去压,整个人往前挺就可以站起来。”
“吃力的话可以先将膝盖收到胸前,板子离得更近会更省力。”
“后刃推坡的要点是,脚踝、膝盖和跨进行折叠,以放低自己的重心,视线要一直往山下看,不要看脚底,其次上半身千万不能往前趴,挺直。”
“两只前脚掌同时往下踩,人就会匀速地往下滑。”
“同理,想要刹车就要两只前脚掌向上抬,时刻控制自己的重心,就可以平稳地停下。”
“哇哦——你的平衡感确实蛮好的。”
阿列克谢看着芙洛拉平稳地重复自己刚刚示范的推坡和停车,不禁赞叹道。
“嘿嘿。”芙洛拉咧嘴一笑。
都说了,她的运动神经其实很好的。
但是这毕竟是最基础的动作,后面的后刃落叶飘和前刃落叶飘就有些吃力了。
芙洛拉一时不查放松了对腰部的控制,失了重心,她只好慌忙地弯下膝盖跪倒在地上。
“呼——”芙洛拉双手撑在雪地上,庆幸自己买了很厚的防具。
“你还好吗?”
阿列克谢手里抓着自己的板子,跟在她一步远的位置,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没事没事,我现在起来。”
她按照阿列克谢刚刚教她的前刃站立方法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没怎么用力,板子就开始慢慢往下滑。
芙洛拉疑惑地“嗯?”了一声,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阿列克谢一眼看出了症结所在:“啊,这里坡度变大了,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
芙洛拉抬头,才发现自己和最开始的位置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那我们回去?”
“嗯,你不要乱动,我把你抱过去吧,你这样一个人完成脱鞋穿鞋太费劲了。”
“欸?”芙洛拉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就有了动作。
阿列克谢一脚抵在她的滑板后面,左手穿过芙洛拉的腿弯,右手环着她的肩膀,没用什么力就把她连人带板一起抱了起来。
“你好轻哦。”阿列克谢对她挑了挑眉。
“啊?嗯……嗯。”芙洛拉下意识地想挣扎几下,但又怕自己乱动带得他一起摔跤,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阿列克谢隔着护目镜看着女孩那双大大的淡蓝色眼眸,不经意地问道:
“娜娜,你不是欧洲人吧?”
“嗯?对,我是美国人,你怎么看出来的?”
“唔,口音吧,还有就是气质?我也算是和世界各地的人都打过交道。”
“这样……”
“现在来这里玩,是学校那边放假吗?”
“欸?啊……差不多。”
阿列克谢还想再多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寒意从脊梁骨传来,令他心头一凛。
他僵硬地回头,之间和女孩一起来的男人那冰冷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嗖嗖嗖地不断往他的背上插。
他连忙将怀中的女孩稳稳地放到地上。
巴基一个摆尾停在两人面前,轻飘飘地瞟了一眼阿列克谢之后,低头问芙洛拉:
“刚刚怎么了吗?摔倒了?”
“没有没有。”芙洛拉摇了摇头,“就是那边坡度太大了,不太适合我练习。”
“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感觉我已经大概懂怎么控制自己了。”
“嗯,慢慢来,不用着急。”
阿列克谢杵在一边像个透明人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芙洛拉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试着又滑了几步,还行,刚刚她反应快,摔得也不疼。
“你——”她看着还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