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关东大赛抽签的地方，位于东京最为繁华商业圈中由某知名财团冠名的电竞馆。

电竞馆中人来人往，声音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冒着兴奋的泡泡，空气中有种紧绷又兴奋的感觉。

不动峰一行人跟在橘的身后，穿过挂着各校旗帜的通道。

深司深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四周，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不能使他动容。

巨大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各参赛队伍的高光时刻，炫目的光影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得他越发的无动于衷。

场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大，观众席呈阶梯状向上延伸，此刻几乎都还空着，但深司已经能想象到开赛后的人声鼎沸。

巨大的电子屏幕闪得人眼花，各色队旗挂得像彩带。

深司忍不住眯了下眼：“唔……冷气开得真足，手指头都有点僵了……那些摄像头转来转去，总感觉像被什么盯着，有点不自在……不过算了，反正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他的声音不高，清凌凌的，没什么起伏，却让旁边路过的别队队员忍不住看他。

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神尾明兴奋地东张西望：“哇！线下比赛果然不一样，这个场馆真的好气派啊！深司你看那边！我们的队旗！”

深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动峰黑红相间的队旗挂在一角。“嗯，看到了。挂得有点歪，不过算了，反正比赛的时候也没人看这个……话说回来，神尾你背包拉链没拉好，东西掉出来会很麻烦吧？虽然你跑得快能捡回来但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他语调平淡地陈述着事实，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橘走在最前面，沉稳的声音传来：“大家先去签到处报到，领选手证和赛程手册。抽签仪式在下午三点，地点在副馆报告厅。比赛明天才正式开始，组委会安排的酒店就在附近，抽签结束后我们就可以过去安顿。”

签到流程不算复杂，很快，不动峰每人胸前都挂上了带有名字和ID的选手证。

深司低头看着挂上胸前的选手证，“伊武深司”几个字印得很清晰，他伸手拉了一下选手证的绳子。

“戴久了脖子这里可能会被绳子磨红……不过话说回来，橘前辈的卡片好像颜色深一点？是光线问题吗？还是我的错觉呢……”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卡片边缘刮了一下，又放下。

签完到，领完证件，距离抽签还有一段时间。

橘安排道：“现在自由活动，熟悉一下场馆环境，尤其是比赛区设备位置和后台通道。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副馆报告厅门口集合。注意别走散了。”

队员们应声散开。深司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便跟着橘一起走向比赛区域。巨大的比赛台已经布置好，十台顶级配置的电脑分列两侧，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设备看起来不错。”橘环顾了一下四周，来比赛台这边熟悉场地的队伍还有不少。

“嗯。”深司点点头，设备看起来都是新的，绝对价值不菲。电竞椅看上去也很舒适，就是鼠标材质有点光滑，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操作。他絮絮叨叨地向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比如说光线太强，电脑屏幕可能会反光之类的。

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正式比赛前会给选手进行设备调试，这些问题应该都可以调整。”

两人在空旷的比赛区走了一圈，深司默默记下了后台入口和休息室通道。其他队伍的人也开始出现，空气里飘着无声的打量。

下午三点，副馆报告厅塞满了人。

抽签仪式开始，流程又长又官方。

深司安静地坐在橘旁边靠后的位置，像一株长在喧嚣角落的安静植物，深色的眼眸映着台上刺眼的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抽签环节。代表各战队的队长依次上台，从一个透明的抽签箱里抽出决定命运的小球。

大家都很关注的立海大战队出场得不早不晚，他们的的代表是副队长真田弦一郎。

真田面容刚毅，步伐沉稳地走上台。上台之后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地抽出了D组。

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结果，周围传来低低的哗然。目前抽到D组的队伍实力都较弱，立海大这一抽几乎可以说是保送八强了。

别的队伍深司都不太关心，但还依稀记得当初打网球的时候，在关东大赛上，他们的部长幸村精市也没有出场。大多数时候，深司都感觉现在和以前是不同的世界，但偶尔这种奇怪的巧合却又让他感觉这两个世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轮到冰帝时，他们的队长迹部景吾亲自上台。他姿态优雅，仿佛不是来抽签，而是来接受加冕。他随意地将手伸进箱子，抽出的球上赫然是——C组。

紧接着，主持人念出了下一个上台的学校：“不动峰大学！”

橘沉稳起身，走上台。全场的目光聚焦，冰帝那边迹部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审视和一种“终于等到你”的意味。橘面色平静无波，手伸进透明的抽签箱。

深司的目光跟着橘移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指尖微微蜷了蜷。

说实话，不管是打网球还是打电竞，深司都感觉橘的抽签运有点一言难尽。

橘拿出了小球看了一眼，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将其展示给主持人。

“不动峰学园——C组！”

“C组？！”神尾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那又要跟冰帝他们打了！”

石田铁和樱井雅也互看一眼，表情是意料之中的凝重。森辰德和内村京介也面面相觑。

大屏幕上，C组的名单更新：冰帝学园，不动峰大学，以及另外两支实力中等的队伍。

橘桔平拿着代表C组的小球走下台，回到不动峰的座位区。他的表情纹丝不动，眼神却像磨亮的刀锋，沉静中透着锐气。

“橘前辈！”神尾的声音带着亢奋，“是冰帝！”

“嗯，C组。”橘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安定力量，“冰帝很强，正好检验我们这段时间的成果。”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最后在深司脸上停留了一瞬。

深司迎着他的目光，深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惊慌或退缩，沉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但旁边使劲摇着他肩膀的神尾不容他如此淡定，以至于他只好应付一下自己兴奋的队友。

“嗯嗯。是冰帝。我知道了。虽然小组赛就碰上是有点麻烦，但既然分到一起了也没办法……话说回来，他们的迹部队长刚才的眼神看起来很想立刻打一场的样子……希望他们别太早研究我们的新东西……虽然可能已经研究过了……算了，打打看就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总结，“反正，推塔就能赢。”

橘看着他，眼底深处那点笃定的暖意更深。

“走，先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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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统一管理，关东大赛组委会安排的酒店离电竞场馆很近，步行就几分钟而已。在东京寸土寸金的地方，显得格外的财大气粗。

参赛队伍较多，酒店房源比较紧张，不动峰分到的是挨着的几间标准双人间。

橘仿佛公事公办地开口：“为了安全和便于管理，要求队长必须与一名队员同住。”

他目光坦然而温和地看着深司，声音沉稳，理由十分充分而且正当：“深司比较安静，作息规律。而且我们的战术是以他为核心，为了方便讨论战术，可以和我一起住吗？”

他的理由充分，逻辑清晰，看上去完全是从团队管理和效率出发。

跟深司并肩站着的神尾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深司估计是类似于“我也想跟深司一起住”之类的话，但撞上橘那沉稳温和却又自带威严的目光，神尾瞬间又焉了下去，小声嘟囔了一声，又转过去拉着石田说话了。

其他人自是更无异议。

深司深色的眼中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言语，安排就此敲定。

橘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叮嘱了其他成员几句关于酒店入住和集合时间的事，便和深司一起去了两人的房间。

他刷卡开门。房间干净，两张单人床隔着小过道并排着。靠窗得地方还放着两张书桌，上面各有一台电脑和电竞椅，看上去竟然与电竞馆的是同款。

深司再一次感叹某人的财大气粗，想想也是，毕竟都是那人自家的产业嘛。

橘放下背包：“深司，你睡哪边？”

深司走进来，目光扫了一圈。“靠窗吧。虽然我早上有光容易醒……但是那窗帘看着挺厚实的，应该不会透光……而且那张床离门也远点，安静。”

他没什么犹豫，把背包放到靠窗那张床的床尾。

橘没说什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靠门的床边，然后走到书桌前，摊开了他的战术笔记本。

深司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傍晚的天光柔柔地漫进来。

窗外又是隔壁楼灰扑扑的墙壁，完全看不到一丝绿色。

这视野，意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好像几天前也是这样。

“对着墙……挺好，省得看外面分心。”

他转过身，也走到书桌边坐下。

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蓝光。

深司盯着启动画面，纤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小片安静的影子。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细微的嗡鸣，和橘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橘写写画画了一会儿，抬起头。深司已经进了游戏界面，正一下下按着键盘，移动鼠标在屏幕上划着不规则的线，测试着手感，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感觉怎么样？”橘问。

深司没侧头，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了几个键。“键盘按着比训练室的轻快一点，得收着点力，不然技能容易连放。鼠标……嗯，滑起来挺顺的，就是垫子有点太滑了，得适应一下。网还行，不卡。”

他一边操作一边说着，最后像是总结，“比想象中的要好。”

橘看着他沉静的侧影，没再说话，低下头，笔尖重新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