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悄然流淌。
那只话痨又馋嘴的小沙鼠精,彻底将江若瑶简陋的木屋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成了她在这片死地中最忠实的伙伴与“助手”。
沙沙果然没有食言。
它凭借着对蚀骨峡犄角旮旯的熟悉和那据说“能闻见石头缝里味道”的灵巧鼻子,隔三差五便会叼回一小包用不知名坚韧草叶包裹的“铁壳壳”种子。
每次回来,它都像立了大功的将军,挺着小胸脯,将“战利品”小心翼翼地放在江若瑶掌心,银白的大尾巴摇得像风车,等着表扬和……浆果奖励。
“姐姐你看!沙沙又找到好多‘铁壳壳’!就在东边‘大牙石’下面的缝缝里!可深啦!沙沙差点卡住!”
沙沙用小爪子指着草叶包,邀功般地说道,小鼻子还得意地耸了耸。
江若瑶总是会笑着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递上几枚最大最红的浆果:
“辛苦沙沙了,真厉害。”
看着沙沙抱着浆果幸福地啃食,再看看掌心那些小石子般的种子,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希望。
有了充足的种子,江若瑶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了那块被她视若珍宝的沙漠灵田上。
她将沙沙带回来的“铁壳壳”种子,小心翼翼地埋入那温润的赭色土壤中。
然而,种植的过程远比她想象的艰难。
这些“铁壳壳”种子,名副其实,外壳坚硬异常,普通的沙地水分和地温,根本无法撬开那层顽强的保护壳。
江若瑶尝试了各种方法:用灵力温和地包裹种子,试图软化外壳;引导泉水更深入地浸润;甚至尝试用一丝微弱的“蚀骨之灵”去刺激……
但收效甚微。
种子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在土壤中毫无动静。
“姐姐,它们怎么还不发芽呀?” 沙沙蹲在田垄边,用小爪子好奇地扒拉着一颗埋下去的种子,“是不是它们不喜欢这里?沙沙记得以前看到它们发芽,都是在天上打雷下雨,轰隆隆好响好响的时候!”
江若瑶蹙着眉,看着毫无生机的田垄,心中也有些焦灼。
沙沙的话给了她提示——也许需要更强烈的刺激?类似自然界的雷雨?但她现在的力量,虽然可以操控微弱的水汽,还远远达不到模拟天威的程度。
一次次的失败并未让她气馁。
她改变了策略。
既然直接催生“铁壳壳”困难,不如先改善灵田的环境,让这片土地本身蕴含的生机更浓郁、更温和,也许能降低种子萌发的“门槛”。
她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对“蚀骨之灵”的引导和对土壤的梳理上。
日复一日,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脚下这片赭色的土地。
她盘膝坐在田边,一遍遍梳理着土壤深处狂暴的能量流,尝试着将其中属于“蚀骨峡”特有的“锋锐”意志,转化为滋养生命的柔和生机。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每一次结束,她都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丹田处那缕黑红煞气也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蠢蠢欲动。
沙沙则成了她最忠实的“护法”。
每当江若瑶修炼梳理土壤时,它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腿边,蓬松的大尾巴轻轻盖着小爪子,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守护着主人般。
偶尔有风沙试图侵袭这片小小的绿洲,它还会“吱吱”地发出警告,用小爪子刨地,试图吓退那些不存在的敌人。
……
一个清晨,意外发生了。
她引导着一股相对温和的“蚀骨之灵”能量流,这股能量流在接近地表时,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粒被风沙偶然吹来、深埋在沙砾之下的深灰色种子。
那粒种子并非“铁壳壳”,形状更圆润,外壳带着天然的螺旋纹路。
嗡!
在“蚀骨之灵”触及的瞬间,那粒深灰色的种子它贪婪地吞噬着这股能量,同时疯狂汲取着江若瑶的木系灵力。
更奇异的是,它似乎还能微弱地引动地底深处极其稀薄的水汽!
“咦?”江若瑶立刻察觉到了这股异常的波动。
只感受到那粒深灰色的种子在沙土下,被唤醒般,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青玉光泽。
紧接着,一根细嫩却异常坚韧的白色根须,破土而出。
随即,一株同样泛着青玉光泽的幼苗,顽强地顶开了沙层,颤巍巍地探出了头。
这株幼苗的生长速度远超寻常!
在江若瑶惊愕的注视下,它迎风便长。
植物的叶片并非寻常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青灰色,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
“哇!姐姐!树!是树苗苗!”
沙沙激动得蹦了起来,用小爪子指着那株迅速长到半人高的奇异小树苗,兴奋地大叫。
“它长得好快呀!比沙沙跑得还快!”
江若瑶也站了起来,走到这株意外催生出的树苗旁,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青灰色的叶片。
叶片冰凉而坚韧,带着生命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株树苗的根系正在地下疯狂蔓延,同时,它的根系似乎还能微弱地引动并稳定周围土壤中狂暴的“蚀骨之灵”能量流。
“这不是普通的树……”江若瑶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它能适应这里!它能扎根!它能引水固沙,还能……稳定此地的能量?!”
这个发现瞬间扫除了她连日来因“铁壳壳”种子不发芽而笼罩的阴霾。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催生。
“沙沙!”江若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坚定。
“在呢姐姐!”沙沙立刻立正站好。
“我们需要更多的树!”江若瑶指向小屋外那片沙海,“种很多很多的树!就像这一棵一样的树!”
“种树?”沙沙歪着小脑袋,“树……树有什么用呀?又不能吃……”
它的小脑袋瓜里,食物的优先级永远是第一位的。
江若瑶蹲下身,看着沙沙,指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小木屋和泉水:
“沙沙你看,我们的泉水,我们的浆果丛,还有我们的小屋,是不是让这里变得不一样了?不那么干,不那么热,风沙也小了很多?”
沙沙用力点头:“嗯嗯!这里是沙沙的家!最好啦!”
“如果,”江若瑶指向更远方,“我们把很多很多这样的树,种在外面,种成一片树林。它们能像这个小家伙一样,把根扎得很深很深,抓住沙子,不让风吹跑。它们的叶子能挡住太阳,让下面凉快一点。它们还能像吸管一样,把地底下更深的水汽吸上来,让空气不那么干。那么,这片可怕的蚀骨峡,会不会……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沙沙的大眼睛随着江若瑶的描述,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哇!像……像给沙漠穿上了绿衣服?然后……然后就会有更多香香的果子?还会有小鸟来唱歌?”
它的小脑瓜自动补全了最美好的画面。
“对!”
江若瑶笑着肯定,随即,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更深沉的憧憬,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沙海,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而且……沙沙,你还记得你说过,很久很久以前,会有跑商的人路过这里吗?”
沙沙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嗯!虽然沙沙只敢远远地偷看……他们有大大的、长着毛的‘沙船’,驮着好多好多袋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江若瑶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她指着那株青灰色的树苗,“等我们的树林长大了,足够茂密,能挡住风沙,能提供一片小小的绿荫。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用树林里长大的树木,建一座……小小的房子。不是我们这种挤着住的小木屋,而是一座可以遮风挡雨,让那些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又累又渴的旅人,能进来歇歇脚、喝口水、避避风沙的地方。”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仿佛在描绘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就像……就像故事里的沙漠客栈一样。”
“客栈?”
沙沙对这个词很陌生,但它敏锐地捕捉到了“旅人”、“歇脚”、“喝水”这些字眼。
它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姐姐是说,以后会有好多人路过这里?会来沙沙和姐姐的家做客?!会吃姐姐种的果子?!还会……还会给沙沙带好吃的?!”
它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落在了“吃”上,但那份纯粹的喜悦却是真的。
江若瑶被它逗笑了:
“也许吧。虽然你说百年无人……但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蚀骨峡的恐怖名声会被打破,也许会有像我们一样迷路的人……或者,勇敢的探险者。给他们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不是很好吗?”
“好!好!太好啦!”沙沙兴奋地原地转圈,蓬松的大尾巴扫起一小片沙尘,“那我们要种好多好多树!沙沙也要帮忙!沙沙可以……可以给树苗苗浇水!可以帮姐姐看着它们不被风吹跑!”
它立刻给自己找到了重要的“工作”,干劲慢慢。
“嗯!我们一起!”江若瑶伸出手掌。
沙沙立刻会意,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郑重其事地拍在了江若瑶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