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为了让陈千帆能更顺利的把周旋久这尊隐居的大佛请出山专门给他批了一天假，反复叮嘱一定要把影帝哄好了。
人哪又知道陈千帆这厮整日跟周旋久一起住着，见面根本不是难事儿。
陈千帆这会儿抓着手机正在别墅客厅角落逗鸟，周旋久养的鹦鹉。
半米多高的定制鸟笼架在客厅角落一米高的柜子上，柜子里存着鹦鹉的日常用品玩具和混合粮，小鸟在笼子里梳理羽毛，咬自己的脚爪。
徐斌在电话那头念叨：“你可别敷衍我啊，这一天假我犹豫了多久才给你批的，你想想，这剧组可不是你一个人在演，你不来是一群人都拍不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可千万要哄好影帝啊。”
说是信任，结果徐斌让人放假回家了还不消停，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反复叮嘱。
“知道了。”陈千帆敷衍回应。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在和周老师协商？”
“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凑巧笼子里的鹦鹉叫了一声。
“你在喂鸟？我勒个乖乖，别想狡辩，我都听到了，”对面徐斌直接一声哀嚎，“不是我说祖宗哟，我给你准假可不是让你去喂鸟的，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导演。”
陈千帆生来一副不服管的气质，臭脸寡言，总给人种多说两句话就上脾气的感觉。外人没事不愿招惹他，徐斌这种小导演知道他和周旋久还有层关系后更是不敢压，急也只能干着急。
“我在周旋久家，”陈千帆解释，“他有事出去了，我在等他回来。”
徐斌在对面嘿嘿笑出了声，变了个慈爱的语调：“那周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可别说今天回不来，我不可能再多给你一天假了，剧组这边大家可都等着呢。”
“快了。”
“那你一定认真办啊，哥等你好消息。”
“知道了。”
陈千帆扣了电话，继续喂鸟。
笼子里的鸟是只绿色和尚鹦鹉，去年夏天周旋久一个养殖场里的朋友送的，连饲养证和口粮一起送来，周旋久看它通身绿油油，给它取了个名叫叶子。
叶子刚到的时候还没齐毛没断奶，满身羽管又秃又丑，周旋久奶孩子一样一勺一勺鹦鹉奶粉给它喂大，小家伙长大齐毛就漂亮了，眼睛和周旋久一样黝黑，亮晶晶的。
陈千帆去年夏天回来过一次，整个夏天就只有那一次，大学毕业季忙，他回来是为了拿证件。
当时正好看到周旋久在喂小鸟崽儿，陈千帆干不了这细活，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还没断奶的小鸟呜呜叫着，眼睛也大也纯，乌溜溜的，点头抖着翅膀跳和尚鹦鹉特有的求奶舞跟人求奶。
那次周旋久想留他在家住几天，他没应，只留一个下午就走了。
后来叶子养大了，体格跟成年人巴掌一般大，绿背灰胸绿肚皮，胖的像个球。它不怕人，但还是养在笼子里，不然怕它乱拉尿，也怕家里没人时它乱飞误伤到自己。
叶子的学话能力很强，陈千帆这会儿手里摆弄着一块核桃仁，在叶子面前晃晃：“你说，我爱你。”
见到吃的叶子眼睛都快直了，迫不及待地跟腔：“我爱你。”
小鸟声音嫩，奶声奶气像小宝宝发出来的声音，学话换来一颗核桃仁还会抬起爪子抓着吃，人精似的。
“我爱你。”陈千帆又拿了颗葡萄干，“再学。”
“我爱你。”叶子也学的毫不费力，小爪子隔着笼子扑腾着，急色地想去够他手里的东西。
“那你会说吗，周旋久，”他拿了坚果盒里最大的那颗，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柔和了些，“说，周旋久。”
他觉得如果连起来应该会很好听。
“我爱你，我爱你。”叶子重复单调的话语。
“笨死了，”陈千帆神色一黯，都要递出去坚果的手一转，收回那没喂出的半颗坚果，“学不会饿着，明天就把你炖了给周旋久补身体。”
到嘴的坚果飞了这件事叶子不能忍，责骂它认，饿肚子不行，脾气大的小家伙火气说发就发。
“我爱你！我爱你！”没吃到坚果的叶子急了眼，扑扇翅膀一句句重复着目前只能想到的我爱你，浪漫的三个字被说出讨债意味。
可陈千帆就是不再给它吃了，气的叶子在笼子里爬上爬下的叫唤，恨不得直接从笼子里飞出来咬陈千帆两口。
恰逢其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周旋久走进来，带进一屋寒气。
“哥哥。”
陈千帆眼睛一亮，丢下坚果走到门边。
“这么突然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吗？”周旋久脱了羽绒服外套挂在玄关处，弯腰打开鞋柜换鞋。
他里面穿着黑色半高领的修身打底衫，进门后双手拢在嘴前哈气，搓手取暖。
“冷吗？”陈千帆问道。
他本想抓周旋久的手帮他暖暖，抬手的一瞬周旋久转身看向客厅正在产噪音的小鸟，对方身子一转没抓住，陈千帆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陈千帆犹豫片刻，放下手。
周旋久回答道：“外面吗？外面还好，今天不是特别冷。”
说完他换鞋进屋，打眼就看到叶子还在笼子里忽扇翅膀大吼我爱你。
他走到笼子旁边，笑着点点小鸟的喙：“怎么回事，叶子小姐怎么又闹脾气了？”
“我爱你！我爱你！”叶子叫的撕心裂肺，翅膀都快扑腾断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也爱你。”周旋久把叶子从笼子里抱出来，小鸟站在他手心，他揉它的脑袋安抚，又从笼子旁边的坚果盒里取出一小块杏仁给它，这才抚平了震怒的叶子小姐。
叶子不经逗，陈千帆刚刚不给它吃坚果显然是惹它生气了，它趴在周旋久掌心，拿到杏仁后将头一扭，看陈千帆的眼神都带了不客气的意味。
陈千帆懒得理它，从料理台上倒了杯热水跟到周旋久身边，说：“徐斌导演说《沟壑》剧组想让你帮忙露个脸。”
说话的间隙陈千帆悄无声息地把叶子从周旋久手上提走丢进笼子，一手还抓着坚果的小鸟不好伸展，四仰八叉地倒在陈千帆掌心，气的嘤嘤哼哼地直咬陈千帆的手指，又被人一脸不在意地丢回笼子。
叶子安置好了，陈千帆一出偷梁换柱转手将热水递给周旋久，说：“先暖暖手。”
“好。”周旋久接过玻璃杯，水温刚好，他两只手指尖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尤其在白皙的指身和手掌的反衬下更明显，他两只手相互交叠摩挲着汲取玻璃杯上的温度。
听了陈千帆的提议，他面露难色道：“要我上镜吗？”
没表态，但犹豫的态度很明显。
确实为难，陈千帆也能理解，周旋久息影多年不露面，虽然偶尔上上镜也不过老朋友邀约的友情出演，半分钟一分钟的镜头走个过场撑撑人气。
不过最近他和叶南枫分手的事已经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了，这会儿再去跑剧组怕会引起争议。
“没事，不用勉强，我替你推了就好。”陈千帆说着便拿起手机。
他本就不想让周旋久担这个风险。
“不用，”周旋久按下他准备动作的手，被水杯温过的手暖乎乎的，他思虑片刻又说道，“答应他吧。”
陈千帆抓着手机的手一顿：“答应他？你确定。”
“嗯，”周旋久抿了口杯子里的热水，热气驱走寒意带来全身酥麻，“你答应徐斌吧，这几年也不是完全在大众视野里消失了，负面言论什么的，就算有，公关提前做好就好了。”
他说完就转身坐上沙发，顺手把水杯放在前面的茶几上。
“为什么？”陈千帆不解，他坐到周旋久身边，侧身看着周旋久追问，“这不值当，徐斌只是个新人小导演，就算拒绝他也不会影响到什么，我不想你惹上负面言论。”
周旋久哑笑道：“不想惹上负面言论干脆也别在这行做了。”
那倒也是，陈千帆无话反驳。
“接了这部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周旋久说道，他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陈千帆，说，“这几年都没怎么见到你，让我看看你现在演技怎么样了。”
陈千帆又说：“想看你可以直接去片场看，或者让我现在演给你也行，不用非得答应徐斌。”
周旋久摇头：“没关系，你应下就好，就当我是息影多年心痒了，想再去体验体验上镜的感觉。”
陈千帆闻言情绪又落几分，想的是早知道就不该开口问他。
周旋久看着身侧的人，不明白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眉宇间融着坚毅，又为何总拧着一抹散不去的愁。
于是又调侃他：“你怎么越长大越严肃了？跟我这年纪大的待在一起太久太压抑？”
这么说着，周旋久腾出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点在陈千帆嘴角两侧往上推推，强制让对方做了个看起来相当别扭的笑容。
陈千帆这几年五官和整体轮廓成熟硬朗不少，眉浓，眉尾上挑，是有将帅之才的面相。
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周旋久被热水温过的指尖发烫，触碰的瞬间像一股电流扫过陈千帆的大脑，头皮发麻，怕表现太明显想躲又不敢躲。
陈千帆握住周旋久的手腕移开，食指指骨和掌骨的连接处那块凸起正好压在后者手腕上，没有很使劲，却因为独处时神经绷得太紧太紧张敏感，感受到了对方腕上微弱的脉搏。
这也是周旋久心跳的频率，感受到这一波动的陈千帆愣了神，侧头别开眼，嗫嚅道：“你年纪不大。”
周旋久手腕上来自外面的寒意还没回暖，陈千帆把那冰凉捂热了，身子向前倾了倾，两人靠在一起坐着的人一下挨的很近，独处氛围的怂恿下，陈千帆壮着胆子一点一点向前压，近乎是把周旋久推倒在沙发扶手边，趴在人身上，眼巴巴地望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