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没办法否认, 顾朗每一次说这种话，都让她无法招架。www.maixi9.com
她原以为那人对感情的事情应该一窍不通，却没想到, 他每一句话无形中都在撩她。
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撩人而不自知？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客厅里的唐妈妈见他们一直没出来，于是扬声叫了声小慕。
唐慕很快回过神来, 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逃跑似的，匆忙离开了厨房。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朗没久留, 接了通电话后, 便跟唐阿姨打了声招呼, 要回律所。
离开前, 唐慕送他到门口, 面前的男人白衬衫西服裤, 衬得肩线挺括, 腰杆笔直如松柏, 只是面料有些褶皱, 而那件做工精良的西服外套, 还脏兮兮地丢在洗衣房里。
碍于唐女士还在，唐慕脸上挂着笑，客客气气地跟人告别：“路上注意安全啊。”
顾朗垂眸, 清冷俊逸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淡声道：“我的外套，记得还给我。”
唐慕低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见她没有其他话要说, 顾朗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口：“尽快。”
冷冰冰地撂下两个字，顾朗转身离开。
目送那人离开，唐慕紧绷的肩膀骤然一垮，浑身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点力气也没有。
唐慕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即去了洗衣房去拿顾朗的西服。
好好一件做工精良的西服就被她给毁了，看着惨不忍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住的，居然还能坚持将她送回家。
手洗肯定是不行的，唐慕直接将西服叠起来放进一个袋子里，准备拿到干洗店去洗，然后下午就还给他。
唐女士见女儿拿着衣服要出门，忍不住笑：“我看你跟小顾很合适，你俩的事就不要再拖了。”
“趁早见家长订婚，王野放心。”
见妈妈倚着置物架，掌心习惯性捂着胸口的位置，唐慕张了张嘴，改口道：“妈，你最近身体又不舒服吗？”
唐女士摆摆手，直起身，若无其事道：“心绞痛也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慕不放心，“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唐女士直接摇头，一脸的不情愿：“去什么医院啊，去了又要乱花钱。”
唐女士一直心脏不好，之前心脏搭桥手术就花了不少钱，而且还落下不少后遗症，时不时的心绞痛，她早就习惯了。
唐慕开门的动作停住，脸上的情绪忽然严肃，一字一语认真道：“你如果不去，我立刻跟顾朗分手。”
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威胁她。
唐妈妈气呼呼地叉腰，母女俩互不相让地对视好几秒，唐慕寸步不让，神情静默，唐妈妈率先败下阵，无奈妥协：“好好好，去就去！”
“但你绝对不能跟小顾分手！”
得到妈妈的保证，唐慕松口气，低低“嗯”了声，随即拎着袋子出门。
-
下午四点半，唐慕准时去干洗店拿衣服，估摸着时间，顾朗应该也快下班了，于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收到唐慕的短信时，顾朗正在跟对方的代理律师谈判，一场胜券在握的案子，要是真的走司法流程，对方肯定会赔得倾家荡产。
对方代理律师微笑道：“这个案子既然是顾律师负责，最后的结果应该可想而知，所以我的当事人想私下解决。”
顾朗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眸光微顿，淡声开口：“抱歉，稍等。”
接着，便在众人目光下拿着手机去了别处。
唐慕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便接到顾朗打来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温朗悦耳的声音，像是流淌于山涧的清泉。
他问：“你现在在哪？”
唐慕抱着怀里干净的衣服，“回家的路上，什么时候把衣服还给你？”
顾朗微握紧手机，突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我现在就需要。”
这么着急的吗？
唐慕没多想，又问：“你过来拿，还是我送过去？”
顾朗：“你送过来。”
听着这人不假思索的语气，还挺会差使人，谁让她先弄脏了人家的衣服呢。
算了，反正今天周末她也没什么事，就好人做到底，帮他把衣服送过去。
唐慕：“你现在在哪，我把衣服送过去。”
顾朗唇角微微翘了翘，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平缓：“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顾朗将定位发过去。
重新回到会议室，在座的各位明显感觉到眼前的顾大律师跟刚才不一样了。
冷峻的眉眼舒展开，少了分寡淡漠然，多了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件案子最后敲定交给两个当事人私下解决，对方的代理律师松了口气，乐呵呵地提议大家今晚一块出去聚餐，周围一群人附议，表示赞同。
顾朗整理好文件，慢条斯理地起身，薄薄的唇角稍稍扬起一抹弧度：“你们去吧，我现在下班，待会有约。”
话音一落，在座的同事目光整齐划一地看向他，笑得意味不明，非常八卦。
一个跟顾朗关系好的男同事，跟他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调侃：“顾朗，你这最近不太对劲啊，居然这么早就要下班？”
顾朗挑眉，骨节分明的长指理了理领带，淡声反问：“有吗？”
他哪里不对劲了？
男同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当然有了，以前你肯定是律所最后一个下班的，最近这几个月，你跑得比谁都快。”
闻言，顾朗垂眸笑了笑，没有当回事。
男同事用肩膀抵了抵他，笑道：“你老实说，刚才开会的时候，你中途是不是出去给人打电话去了？”
顾朗没否认，“嗯”了声。
男同事眼底的笑意愈深，“女的？”
“嗯。”
第一次见顾大律师亲口承认，跟一个女的有联系，这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身后几个偷听的同事也立马竖起耳朵蹲瓜，男同事乘胜追击，“那肯定是女朋友吧？！”
女朋友吗？
顾朗薄唇微抿，唇齿间反复咀嚼这三个字，象征着有一个女人跟他有一层亲密的关系。
可惜，是假的。
顾朗摇头，声线低沉，语气格外认真：“正在追。”
靠！身后几个同事听了瞬间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司法界大名鼎鼎的高岭之花，黄金单身汉顾律师，好不容易跟异性有了接触，没想到还在追求？！
宛如天方夜谭！
律所也有很多漂亮妹子，而且基本上都拿顾朗当她们的男神，先前明着追求，偷偷暗恋的不在少数，可惜都被顾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男同事以示鼓励地拍拍顾大律师的肩膀，感慨道：“原来，你也跟我们这些普通男同胞一样。”
也有追求别人的一天！
顾朗抿唇，没说话。
男同事好奇地问：“你喜欢的那个妹子，难追吗？”
顾朗想了想，脑中浮现出唐慕醉酒时强吻他的画面，他微微一笑，“难。”
看着这个妹子一定惊为天人，不仅秒杀了他们律所的高颜值女神，还很难追。
男同事善意地建议：“这追女孩子啊，只要掌握了窍门，还是很好追的。”
顾朗：“哦？”一副虚心好学的神情。
男同事：“大多数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不要什么，就代表想要什么。”
顾朗听了皱起眉头，不禁联想到唐慕，有些迟疑：“真的？”
男同事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又认真：“信我兄弟，哥哥我是过来人。”
顾朗侧目看向他，淡声反问：“那你怎么还是单身？”
“......”
靠，不带这么攻击单身狗的！
...
唐慕根据顾朗发来的地址，打车到了朝易律师事务所，她拎着衣服进去，看到前台有个小姐姐，于是将衣服递过去，温声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件衣服给顾律师。”
又担心前台小姐姐会找错人，唐慕又补充了一句：“他叫顾朗。”
前台小姐姐看她一眼，脸上扬起一抹标志性职业笑容，“顾律师嘱咐，您需要亲自交到他手上。”
唐慕：“......”
不就是一件西服嘛，居然还要亲手交给他。
前台小姐姐将她带去一旁的休息区：“要不您先坐在这等等吧，他现在开会应该很快结束。”
唐慕只好坐在休息区等，顺便拿出手机给那人发消息。
“我到事务所了，前台说你在开会？”
“真的好无聊[托腮][静静地凝视你]”
“你还有多久结束啊......我可以先走吗[嚎啕大哭]”
唐慕微信里最多的就是表情包，这会指尖点着屏幕，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过去。
说不定顾朗被消息轰炸得不耐烦了，就同意让她走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便弹出对方的回复。
顾先生：“不可以。”
顾先生：“过来，带你去吃晚饭。”
看到屏幕上简短的两行字，唐慕后知后觉地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电梯口出来一群人，有男有女，都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西服套装，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人士。
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骨骼料峭，还穿着今天早上离开时的那件白色衬衫，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包裹在黑色禁欲的西服裤中。
唐慕忍不住多看了眼，目光缓慢地定格。
不得不承认，顾朗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尤其在事业上，不依靠自己的家庭背景，仅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司法界混得风生水起。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顾朗偏头跟身旁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随即长腿迈开，大步朝她走过来。
而他身后那群人的目光也一路追随她，而后不动声色地落在唐慕身上。
“等了很久？”顾朗接过女人手中的袋子，沉声问了句。
唐慕眨了眨眼，淡声答：“还行，半个小时吧。”
顾朗侧目看她一眼，语气再自然不过地开口：“带你去吃晚饭。”
唐慕摇头，婉拒：“我妈还在家呢，既然衣服还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顾朗眸光微顿，目光滑过女人躲闪的眉眼，而后缓声道：“我已经跟唐阿姨说过了，她让你晚点回家。”
唐慕：“......”
她家母上大人果然是好样的。
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唐慕做好心理建设，顿时没那么纠结了。
她跟在顾朗身后，两人一块往停车的地方走，而刚才那群社会精英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看，脸上满是好奇和八卦。
顾朗很绅士地帮唐慕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唐慕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正朝这张望的一行人，疑惑道：“他们都是你的同事吗？干嘛老盯着咱俩看啊？”
顾朗勾唇笑了笑，认真答：“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
唐慕：“......”
这误会可就大了。
关上车门，顾朗绕到驾驶座然后上车，系好安全带，转动方向盘离开。
唐慕眉心微蹙，看向身旁的男人，忍不住问：“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不好的影响？
顾朗眉梢轻挑，唇角蓦地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语速不急不缓地开腔：“会。”
唐慕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张，“啊”了一声。
顾朗抿唇，俊逸深刻的面庞难得流露出严肃的情绪，压着嗓子，低声道：“别人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就没有女生再追我了。”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似乎非常在意这件事。
唐慕抬眸看他，眉间的褶皱越拧越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问：“这、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啊？”
顾朗侧目，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睨着她，目光凉凉的，嘴皮子轻掀：“断了我的桃花运，你觉得呢？”
唐慕：“......”
听起来，好像是挺严重的。
算了，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两人的话题终止，车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安静，唐慕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开始玩消消乐打发时间，她不太会玩那种很热门的手游，之前试过一次，但是技术太菜，被游戏里的玩家喷到怀疑人生，后来就不玩了。
像这种不费脑子的消消乐，最适合她了。
顾朗偏过脑袋，无意中看到唐慕的手机屏幕，当看到她板着脸，神情严肃地玩消消乐时，也不知道是那点戳到了他的萌点，顾朗莞尔，轻笑出声。
听到声音，唐慕下意识歪头看他一眼，两人对视几秒，而后移开视线。
就，挺尴尬的。
因为唐慕压根猜不到，顾朗到底在笑什么。
两人到了一家西餐厅，离唐慕公司不远，她偶尔周末加班，结束后会一个人来这吃牛排。
“你也来这吃过？”她眨了眨眼，忍不住问。
顾朗抿唇，淡声道：“嗯，一个朋友开的。”
唐慕“哦”了声，能在这种商业中心开西餐厅，实力不容小觑。
用餐的时候，对面坐着的那人慢条斯理地切好牛排，一举一动斯文又儒雅。
倒是唐慕，中午吃的少，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快点填饱肚子。
顾朗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唐慕面前，顺便将她手边的红酒换成了果汁，淡声道：“女孩子还是少喝酒。”
话音一落，唐慕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精致怡丽的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说：“顾朗，我早就不是女孩子了。”
她眨了眨眼，粉唇小声嗫嚅着：“......哪有年龄奔27的女孩子啊。”
女孩子应该是形容那种十几岁，或者刚成年的女生，她早就过了这种年纪，一眨眼还会奔30岁。
顾朗勾了勾唇角，要将服务员端来的甜品递给她，薄唇微掀：“我觉得你是。”
唐慕看他一眼，没说话，拿起旁边的小勺子，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新出的甜品，清新甜腻的奶油味，还有浓郁的草莓的香气。
唐慕今天出门没有化妆，穿着打扮也比较随意休闲，精致清丽的眉眼干净剔透，乌黑柔软的长发简简单单扎成一束马尾，耳畔落下几缕碎发，挡着莹白的耳垂。
跟她平日带妆工作的时候，气质很不一样。
无论是哪种，顾朗都觉得好看。
顾家的长辈介绍给他的名媛小姐不少，甚至还有司法界的同行，顾朗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但真正愿意接触的，只有唐慕。
从两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她先招惹他的，如今又想轻轻松松结束，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顾朗都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有些偏执了。
但有些情绪，他却没有办法控制。
注意到唐慕嘴角的奶油，顾朗眸光微顿，随即抽了张纸，伸手正欲帮她擦掉，唐慕像是吓了一跳，身体后倾了点，有意避开他，匆忙道：“顾先生，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她接过顾朗的纸巾，将嘴巴擦得干干净净。
指尖落了空，顾朗垂眸，心里有些微异样，没再说话。
唐慕抿唇，卷而密的眼睫低低的覆盖，看着桌上的牛排，甜点还有果汁，顾朗像是特意了解过，知道她的喜好。
唐慕想了想，两人如果一直处在这种状态是不行的，她之前的想法是当断则断，然而如今的走向，全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亦或者，她完全摸不透顾朗这个人。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唐慕缓声开口。
顾朗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了块切好的牛排，细嚼慢咽，声线低沉，有种沙沙的质感和磁性，“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唐慕没明白，“看出什么？”
顾朗放下刀叉，拿纸擦了擦嘴角，清冷俊逸的眉眼满是认真，说：“我在追你。”
唐慕：“......”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种猛烈的攻势，让她如何招架得住。
唐慕咬了咬嘴唇，粉唇一张一合，“顾朗，我怀疑你应该是个撩妹高手。”
亏她刚认识他那会，还以为这人是个标准的直男，毕竟感情史空白，对感情的事肯定一窍不通。
但事实证明，唐慕想多了。
眼前这位撩妹而不自知，明明是高手中的高手！
顾朗抿唇，正色道：“我没有骗你，你是我第一个想要追求的女孩子。”
唐慕眨了眨眼，小声哼哼：“哪有啊，你明明很有经验。”
顾朗无奈，语气诚恳又认真地解释：“我只是做什么都有天赋。”
唐慕：“......”
这家伙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关键是还很认真。
晚餐终于结束，顾朗送唐慕回家，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了唐慕的名字。
这道声音很耳熟，有些急促尖锐，是一个女人。
唐慕猜到是谁，却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来。
郑婉见状，拧紧了眉头，拿着手提包只好匆忙跑上前，又喊了一遍：“唐慕，请你留几分钟好吗？”
身后的人直接小跑过来，径直挡在了两人面前。
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看得出平时保养得很好，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顾朗的目光在郑婉的脸上停留两秒，慢慢想起来，自己曾在顾女士某次下午茶的时候见过。
周景行的母亲，郑婉。
唐慕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情绪无波无澜，态度十分冷淡：“你是哪位？”
一副压根不认识她的样子。
郑婉眉心微拧，沉声开口：“你忘了？我是周景行的母亲。”
唐慕挑眉，像是被提醒，好半晌才回忆起来，笑问：“找我有事？”
顾朗眉眼微沉，漆黑剔透的瞳仁仿佛笼罩了一层薄冰，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
郑婉刚巧约了人在这吃晚饭，没想到会遇到唐慕，他儿子一直忘不掉的前女友。
当看到唐慕身边站着的男人，郑婉的眼底划过抹诧异，没想到会是顾家的二公子。
郑婉看了顾朗一眼，轻声道：“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一听郑婉又要找她谈话，唐慕忍不住笑了：“咱俩有什么好谈的，难不成郑太太还想威胁我第二次？”
唐慕的语气一点也友善，甚至含沙射影，唇角勾着抹讽刺的弧度。
郑婉顿时觉得脸热，面色有些尴尬，她以前的确因为一些事误会过唐慕，但她也是太关心自己的儿子，怕景行上当受骗，成为唐慕报复别人的工具。
后来景行跟唐慕分手，郑婉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因为这段感情大受打击，今天还出了车祸，到现在躺在病房里，谁也不见。
郑婉叹了口气，第一次放下自己的架子，态度有些卑微：“唐慕，我为我之前的鲁莽和冲动向你道歉。”
“但景行他对你一心一意，分手以后过得一点也不好，今天还发生了车祸。”
当提到自己的儿子时，郑婉的声音不禁低了一度，她看向一旁的顾朗，缓声开口：“顾朗，你能不能给阿姨几分钟的时间。”
“有些话我想对唐慕说，关于我儿子的。”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这个外人离开。
顾朗紧抿着唇瓣，黑黢黢的眼眸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唐慕神情有些犹豫，斟酌片刻，随即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道：“你过去等我五分钟，五分钟我一定回来。”
有些话的确该说清楚，免得日后郑婉又来纠缠不清。
顾朗眉心微拧，眸色沉沉，幽深的眼底像是铺了一层化不开的浓墨，他无声地凝视着她，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最终还是选择妥协，说了声：“好。”
五分钟亦或者十分钟，只要她说一定会来，他会同意，也真的会等。
顾朗起身离开，大步朝门口走去，耳边依稀传来郑女士急迫恳求的声音。
他清楚地听到她说，“唐慕，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求你去医院看一眼景行。”
“有人说，他昨晚开车去你家了，今早回来的路上就跟一辆货车撞了。”
“万幸的是他没有伤到要害，现在全身上下都打了石膏，也不愿意见我们，嘴里喊的还是你的名字。”
“......”
话说到最后，身后的中年女子像是在哭，听上去似乎很可怜。
顾朗一步一步远离，那些声音也慢慢消失，心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块，让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顾朗从停车场驱车过来，然后将车停在餐厅门口，他则一直站着等。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分针滴答滴答地转动，距离唐慕所说的五分钟，早就已经过去了。
可是没关系啊，他就是愿意等，一直等下去也没关系。
哪怕有无数种可能，其中之一就是她会跟着郑婉去医院看周景行。
毕竟出了车祸，他哪比得过躺在病床上的旧情人。
所以他也在赌，赌唐慕一定不会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每分每秒像是煎熬，顾朗等了很久，心底愈发烦躁，有股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内慢慢发酵，又苦又涩，像是冬日里的苦果。
他打开车门，弯腰俯身在储物盒里翻找着什么，而后拿出一盒烟和一个印着花纹的打火机。
顾朗平时很少抽烟，而且滴酒不沾，他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作息规律，自律且克制。
只有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才会抽烟，让尼古丁稍微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
如今，已经有人成了他的不可控因素。
抽烟也没用。
跟郑婉耗费大半天功夫说清楚以后，唐慕见约定的时间超时，于是火急火燎地从电梯出来，一路小跑，深怕顾朗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
当她喘着粗气，跑到酒店门口时，远远的便看见花坛边站着的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高腿长，熨帖规整的深色西服浅浅地勾勒出他挺括卓越的身形轮廓，半明半昧的路灯笼罩在他头顶，将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拉长。
而他指间还夹着忽明忽灭的星火，青白烟雾缭绕着那道黑色的身影，慢慢融进半边夜色里，沉静又寂寥。
见那人还没走，唐慕终于松了口气，她放缓步子，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朝顾朗走过去。
顾朗抬手看了眼时间，见半个小时过去，正准备给唐慕打电话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清浅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轻轻拿走他指间的香烟，声音温和含笑，说：“顾先生，抽烟有害健康。”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朗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眼前的女人唇角勾着抹淡淡的笑痕，将那只快要燃到尽头的烟头摁灭，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顾朗神情静默，视线牢牢的锁着她，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回头，两人视线相撞，他才缓慢地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抱歉，我平时很少抽烟。”
他神色认真，眉眼间褪去冰冷，又变得一本正经。
唐慕抿唇，还是没忍住，唇角的笑意蔓延开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到了？”
闻言，顾朗眉心微拧，黝黑的眼底情绪有些复杂，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被食言的委屈。
他说：“唐小姐，你迟到了25分钟。”
唐慕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问他：“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顾朗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张，轻吐出一个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