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你不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吧？”
见他无话可说，祁湛话锋一转，“又或者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画什么大饼？”
祁湛眉毛一挑，眼中锐利一闪而过，他的视线在纪林脸上逡巡，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纪林心思被说中，目光闪烁，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来被我猜中了。”
“让我猜猜是什么？升六级需要的晶核？基地一把手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图谋呢，真是高估你了！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不过到手的晶核又拿来买我的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来你是真恨我！”
祁湛闭上眼，遮住了眼里浓浓的失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以前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剧情，发生在了他身上。
猜测成真，他丝毫没有猜中谜题的爽快，反而全身都被一种荒诞的感觉包围了，就像置身于马戏团，自己和周围人全都是戴着面具的小丑。
“是，我没出息，谁能有你厉害啊？”
下一秒，刚才一直默不作声，任由他数落的纪林突然破防，冲着他咆哮，像一只炸毛的狮子。
“末世前，你学习好、家世好、篮球打得好，同学老师都喜欢你。末世后，你是最先觉醒异能的那批人，建立基地，有了一大批追随者。”
“当别人还停留在三阶的时候，你早早升了七阶。实力声望你都不缺，对你来说一切似乎都很容易。就连晚晚，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却喜欢你。”
“楚晚于我只是普通同学……”
祁湛顿了顿，眼神复杂，透着几分沉痛和遗憾。
他很难相信这些诛心的话是纪林说出来的，眼前这个十年来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此刻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祁湛从不觉得自己一切得来都很容易，相反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曾经的老师、同学、朋友都在战斗中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不剩几个了。
就算他拼了命没日没夜地猎杀晶核升级，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全部离自己而去。
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只有自己苟活下来的人，又强在哪里呢？
他努力活下去是因为答应了家人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以及纪叔叔说让他多照顾点纪林。
如今他最后一个要保护的人，却对他恨之入骨。命运还真是讽刺啊！
这些往事纪林也知道，却被他选择性遗忘了，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嫉妒和愤怒中，歇斯底里，毫无理智。
“你看不起我追求钱权色，你嫌我没出息、庸俗，因为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唾手可得。最可恨的是我找了那么多人去杀你，都杀不了你。就连你走了以后，基地里那些人，他们还是听你的，处处和我作对。”
祁湛离开基地的这段时间，纪林短暂地享受了几天操控一切的爽感，就彻底爱上了，权力的滋味令人着迷！
只要时间足够长，他有信心将祁湛从所有人心里抹去，前提是祁湛永远消失。
否则他一出现就会把自己打回原形，让他一无所有。
祁湛抿着唇，听着纪林的控诉，表情没什么波动，等他发泄完了才缓缓开口解释道，“首先这只是你单方面的看法，不是事实。”
“其次，如何调整心态这是你的课题，与我无关。”
“世界上比我厉害的天才大有人在，你杀不完的。”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仇恨，也许这些情绪短暂出现过，如今只剩下了平静和理智。
仿佛背叛他的不是他相依为命十年的兄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祁湛这副样子完全不符合纪林的想象，他还以为摊牌后两人会大吵一架、自己将这么多年的不满和愤怒发泄出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祁湛的虚伪和无耻，祁湛会经受不住打击而崩溃。
那场面想想都让他血液沸腾，比杀一百只异变兽都爽。
只可惜祁湛不按照他的剧本来演，无所谓的态度像是在挑衅。
纪林瞬间气血上涌，额头和脖子爆出了青筋，愤怒冲昏了头脑，也给了他掏出枪指着祁湛的勇气。“我杀不了别人，但杀你还是可以的。”
纪林情绪激动，接近癫狂，他越说越放肆，仿佛要把累积十年的怨恨倾泻而出。
“你为什么不死掉？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恨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显得我很可笑。”
祁湛站在原地没动作，任由他拿枪指着太阳穴，淡漠的眼眸里飞快划过一丝不忍。
可这却被纪林当成了无力反抗的信号，他举枪的手立马不颤抖了，腰杆也挺直了。“我忘了，你没异能了。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我不用怕你。”
“果然是你给我下的毒。”
“是又如何？可惜你命硬太难杀了，那就麻烦你再死一次吧！奇迹基地有我一个领导人就够了。放心，你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接收，基地会在我的带领下做大做强，我和晚晚结婚的时候会去你坟头通知你的。 ”
纪林兴奋到眼眶通红，发表了一长段演说，这才扣下扳机。
下一秒，祁湛迅速出手，缴械、卸胳膊、反制，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守转换，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的人已经变成了他。
纪林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震惊到失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你不是没异能了吗？”
祁湛扬起眉毛，冷笑道，“五步之内，杀你还需要异能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他的战斗力完全是一场场血战里积累出来的，不像纪林，成天待在基地里，异能都是靠大把晶核强行堆起来的。
这句话无异于一句死亡宣判，纪林彻底绝望，知道他今天杀不了祁湛了。
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祁湛并不急着动手，只是逛起了办公室，漫不经心的到处看看。
漫长又诡异的沉默将两人包围，这对于纪林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十几种祁湛可能会用来折磨他的手段，吓到腿软，手脚冒着虚汗，整个人像是从桑拿房刚出来的。
巨大的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纪林彻底崩溃。
“我不想死，求你了！”
“我是嫉妒你，想杀你没错，但这也是你欠我的，看在我们十年的兄弟情分上，看在我爸以前为你挡过一次攻击的救命之恩上，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回来吧，基地还是你的，我给你当手下，听你的吩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如果恨我，让我离开基地也行，只要留我一条命就好。”
祁湛饶有兴趣地看着纪林再一次变脸，心道他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不过基地里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一个人死而复生，你不觉得荒谬吗？”
“这个很好办，就说你外出做任务联系不上，失踪了。现在又平安回来了。”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么跟大家宣布的？”
祁湛欣赏了一会儿他恐惧绝望的表情，这才开始问正事。
“追杀我的是什么人？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实话实说，你知道我的脾气。”
“半年前，一个神秘人找到我，说是想和我做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说是他有办法可以大幅度提高基地的整体实力，我心想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就把他当成骗子赶走了。”
“三个月前，他又来了，说是可以帮我升到七级，但前提是要你……之后他又来过好几次，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一说到这里，纪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疯狂甩锅，“我明白了，都是他挑拨离间，我怎么敢背叛你呢，这一切都是神秘人的阴谋……”
祁湛没理会他的狡辩，垂下眼眸，陷入了深思。
三个月前……
那是曙光基地第一次派人来找他谈合作的日子，名义上是合作，实际上想要逼迫他们签一份霸王协议，让他们“自愿”并入曙光基地，成为附属基地，由他们管理。
祁湛果断拒绝，双方不欢而散。
巧合的是谈判失败没多久，那个神秘人就找上了门，给纪林介绍了如此厉害的杀手。
难道说曙光基地和神秘人所在的S组织有什么关系？
祁湛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找纪林复仇只是捎带。
现在看来，纪林找人杀他只是被蛊惑后的临时起意，而幕后的人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就盯上他了。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说本省还有如此厉害的一个神秘杀手组织，代号S。
更让他在意的是，绑架沈明澈的人贩子和追杀他的人身上都有相似的S形字母纹身，只不过位置不同。他无法确定两拨人是否隶属于同一个组织，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不过一定所图很大。
等祁湛理清楚思路，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纪林还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求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边忆往昔，一边忏悔，还不忘咒骂曙光基地和那个神秘人。
情绪复杂多变到末世前演偶像剧的流量明星都自愧不如，可惜现在时代变了，要不然他高低能拿个最佳表演奖。
“如果哪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了，你去进军娱乐圈吧，待在小基地真是屈才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
眼前的纪林丝毫不记得高一时和同学去电影院看一部谍战片，他对里面的那个墙头草反派嗤之以鼻，说最看不起这种人了，做人最重要的是有骨气和表里如一。
办公室的窗户开了一半，呼啸的大风卷着白色的窗帘飞舞，外面是漆黑的夜，静谧的黑仿佛要吞噬一切。
祁湛突然觉得很无趣。
他本想杀了纪林了结恩怨，现在看来不如让他整日活在恐惧中，好歹以后还可以用来引蛇出洞。
“我暂时不会杀你，不过要先收点利息。”
“这些晶核就暂时交给我保管了，等什么时候用你的人头或者神秘组织的信息来换吧。”
“三更半夜记得关好窗户，小心阎王索命。”
之后祁湛便把他打晕了，在纪林最后的记忆里，是祁湛宛如来自地狱恶魔的微笑和一句死亡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