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妈来了学校一趟。
我打开车门刚坐上副驾,我妈就急切地要看我的伤势,还没碰到我的脸就被我躲开了。
我妈灿灿放下手,“对不起啊,妈妈下手太重了。”
我盯着窗外,话里没情绪,“没事。”
“妈妈当时有点着急,不小心才划到你的。”
我听着我妈的话有些头疼,“没事我走了。”
我妈制止住我的动作,把后座的书包递来,“书包,书包放在家里没带。”
我接了书包。
车内安静了有一会儿,我妈又开始翻包,“钱,这周的生活费还没拿。”
我叹了一口气,偏头,“不要,我有。”
我妈明显不相信,“你有什么钱啊?”
“真不用,我有的。”其实我的小金库还有点钱,反正在学校里也没地方花,节约点这周也能过。
但我妈却不信,“我知道你在生妈妈的气,但也不能亏待自己,快点拿着。”
最后我还是在我妈的要求下收了钱,如果不收,我妈大概率会不让我走。
等会儿又吵起来,实在没必要。
我回到校门口,夏舒正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
夏舒定定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悲。
我晃眼瞄了下夏舒,然后继续往里走。
过了几秒夏舒也追上来。
身旁夏舒紧随的目光实在无法忽略,我侧目。
夏舒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的脸?”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指甲划的小口子,除了有点长,外表来说沾点血迹。
总体来说不严重,只是看起来明显。
“没事。”说着我继续往前走。
夏舒离我不远,所以我能听见夏舒的声音。
“谢谢。”
我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不知道夏舒是因为什么而道谢。
今天的夏舒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平日夏舒的脸色也像朵枯萎的花,但此刻格外不健康。
“谢谢你,那天在咖啡店送我的面包。”夏舒唇边干燥,嗓音也极虚弱。
我不禁多看了夏舒两秒。
“你给的钱还能再买十个面包。”我如是说。
夏舒也是阔气,点了杯咖啡不喝还给一百块,我一周的生活费。
听了我的话,夏舒微低头站着,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我没明白这样的转变。
我刚才应该没说什么狠话吧!我有点怀疑我自己了。
好在午休提醒铃及时响起。
“你回宿舍?”
夏舒嗯声。
我问夏舒:“要不要一起?”
反正顺路。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夏舒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人。
的确,现在的夏舒应该处于热恋中。不会想和自己的男朋友分开,也不会愿意和我待在一块,让他误会。
我舔了下嘴唇,“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刚转身就感受到衣摆的力量。
我低下头,一只小巧的手正拽住一点点的衣角。
我不明白夏舒的意思。
只是对上夏舒的眼睛,细长的眼睫闪烁。
我吐出一口气,语气尽量轻缓,“那一起走吗?”
最终夏舒点了点头。
我发现夏舒的话真的变少好多。以往课间仅剩一分钟,夏舒也要跑上楼来,对我傻笑也好,喊我“星星”也好,总之会迫不及待的同我见面。
但今天从校门口走到宿舍这么长一段路,夏舒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过。
注意力也总在别处,像个雷达一样,一会儿看看后面,一会儿观察左边。
直到进了宿舍楼,夏舒才终于恢复正常。
上到三楼,夏舒突然停住。
脚已经踩上了下一层台阶的我也顿住,“怎么了?”
“你到了。”
夏舒的语调很平淡,但我却被这句话定住。
我快速看了眼熟悉的楼层。
“你”我感觉到自己的卡顿,“你”
我想问你怎么知道。
但夏舒提前截断了这段对话,“快回宿舍吧。”
夏舒绕过我上了台阶,回头,扯起的嘴角很牵强。
“老五,你不困吗?”老二从上铺探出头。
“啊?”我也把脑袋伸出床。
老二打了哈欠,“我被你摇醒了。”
“哦,抱歉。”我冲老二摆手,“我不动了,你快睡吧。”
说完,我最后翻了个身。脑子里,还在想夏舒的事情。
同一栋宿舍楼。夏舒住楼上,我住楼下。
每次同夏舒回宿舍,我都会陪夏舒走上去。确认夏舒进去以后,再上一层楼,然后才下楼。
甚至有几次,夏舒闹着不进去,在楼梯口盯着我上楼。我不仅多上了两层,进楼道等了会儿,又从另外一边楼梯绕下来。
但今天夏舒竟然主动停下来,是已经知道我不住楼上的事情了。
只是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躺在床上又准备翻身,还没动,想起上铺的老二,及时僵住身子。
就是我委屈了那条胳膊,又疼又酸。
她讲完课,朝我招了招手。
我瘫软地往椅背靠,不想动。
不过一分钟,还是跟了上去。
我把习题册放在了桌上,“写了。”
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嗯,值得表扬。”
这个作业,可是我在咖啡店上班的时候挤出时间写的。
就这样?
我心里想的话,她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
直接说了出来,“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被震惊到。
她没管瞪着眼的我,走到一旁拖了把椅子回来,“坐下。”
等我坐下以后,她看了眼习题册,“等会儿再检查。”
然后再次把视线放在我身上,“把脸侧过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倾身上前。
四指拖着我的下巴,大拇指在伤口周围轻轻触碰。
两张椅子的把手隔出了距离,但她的脸离我极近。
说话时的热气更是侵入我的伤口,痒痒的。
“比前两天好点了。”
我的眼睛找不到聚点,脖间不断吞咽。
后来干脆闭上眼,鼻尖萦绕的茉莉味却如何也挥散不去。
她终于放开我的脸,“还疼?”
几乎是她话落间,我急忙向后靠,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又不自觉吞了好几下口水,“小,小伤,不疼。”
她抬眸。
眼神自然,却非寻常,“没见过你这种三天两头受点小伤的。”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心虚的摸了下鼻子。
我的确脆弱,小时候是天生体质差,长大了是调皮容易受伤。
“偶尔。”
也不知她是否相信,只是开始翻看练习册的动作也算是放过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给我批改作业,陪着我纠正完,又给我讲了许多新的知识点。
“脸疼?”她突然的问话,我没听清也没听懂。
我抬头望向她。
她眉间的平淡明显,语气也加重几分。“我刚才讲的你听进去几个字?”
我眨眨眼。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脑子是空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回去把我刚才讲弄懂,习题做了,明天给我讲。”
我根本不敢反驳,虚虚的点头。
她看了我一眼,轻飘飘的,我却感到紧张。
待她说出:“回去继续上自习吧。”
我猛然推动椅子。
不知是我动作太大,还是椅子太旧。
与地面摩擦发出不小的声音。
好在办公室人不多,上课时间只有几个老师在,都没当回事。
我扶着椅子把手,保持半蹲姿势。
眼睛只能小心地朝她的方向偷瞟。
她也看着我,“棒棒糖还要吗?”
我人不敢动,心里打着鼓。
哪敢要啊,我现在只想走。
她已经拉开抽屉,“一码归一码。周末回去写作业这件事还是值得表扬的。”
她递给了我三只,又从中收回一只,“今天注意力不集中要减一个。”
我犹豫地伸手,在收到她的眼神后,不再磨蹭,快速抢走了棒棒糖。
她空了手,帮我拉开了椅子,我终于站直。
我把椅子归位,她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晚上药还是别忘记涂。”
我把抽屉里一大包药翻出来。
不止是擦伤药,还有其他种类,感冒药,止咳药,各种各样的盒子,装了一大袋。
我就是被指甲划了道口子,真的要必要用这么多药吗。
我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了。
那天午休结束回教室,我桌上就放着一个口袋,占了小半张桌子。
一中午没睡的我都被这么多药吓醒了。
她上午已经给了我酒精碘伏了,下午又给我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绝症了。
小分队看见,甚至吐槽我是开药铺的。
我直接把口袋塞进抽屉,让她们走开。
后来我没再拿出过这袋药,甚至酒精也没用过。
今天经她一提醒,才想起抽屉里的药。
我盯着药正在走神,老三过来打断了我。
“老五,找我有事?”
我恍惚地抬头。
老三挑眉瞧着我,眼神询问。
我静了三秒,才点头,“嗯,有事。”
老三不说话,但是笑了。
我被老三怪异的笑容弄的不自在,“你笑什么?”
老三明显在憋笑,“就是好奇,你找我会是什么事。”
话一出,我也变的不好意思。
我很少找别人帮忙,就算是小分队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也没有过。
老三看乐子的样子,让我不太想开口,又不得不寻求帮助。
毕竟老三是我认识的人里学习最好的。
“你能不能帮我讲几道题?”
老三好像不太意外甚至反问:“英语?”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在学英语这件事小分队的人都知道,她们总会疑惑我为什么突然开始学习英语。
我解释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还在想乱七八糟的,老三已经坐下。
把桌上的口袋往一旁推,“就一个小口子,没这么矫情吧!”
我撇嘴没说话,把口袋拿过来直接往抽屉里塞。
老三的讲课方式过于高效,和她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像是坐火箭一样,快的连一个顿号也没有。
老三已经讲到结尾,我的脑子还停留在半成。
直到笔不出水,老三才朝我伸手,“笔。”
我的手在抽屉里摸来摸去,终于找出一支笔。
递到老三手上,我才发现不对。
老三也停下,“怎么了?”
我的视线还停留在笔上,被老三叫回,猛摇头。
随后老三也看着笔,我才急忙道:“没事,继续讲吧。”
这支笔是夏舒的。
但上次我已经把夏舒的东西整理好了,夏舒也全部带走了。
怎么还会剩下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