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苏茗伊又一次强调皇嗣，苗常在脸更红了，夹着些羞：“不瞒苏姐姐，陛下除……除那什么，也……也龙虎精神直奔那什么的，可……可嫔妾也喝了坐胎药，都……都与子嗣无缘。”
说到最后一句，苗常在看着苏茗伊，感觉自己这一刻都听得到自己紧张到噗通乱跳的心跳声：“您……您说我……我会不会也被下什么药了？”
看着苗常在眼里没有试探，反而是后知后觉的警惕，苏茗伊郑重的拍拍人的肩膀，笃定回答：“有可能。”
诉说着，苏茗伊似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咱们目前如临大敌好像也没必要？万一其他人侍寝后陛下也宠爱有加呢？万一是眼下河清海晏，陛下开心给位份爽快？还是先保证自己身体好？”
苗常在看着一提及子嗣双眸熠熠的苏茗伊，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姐姐您说得对！”
苏茗伊闻言双眸更明亮了两分：“连翘，还是想办法请那个不靠谱的熊玩意进宫。莲美人如何得宠，还是等所有新妃侍寝后再一起琢磨。”
连翘颔首应下。
苗常在见状颇为好奇，“不靠谱的熊玩意？”
“嗯！”苏茗伊笑得意味深长。
于是就在所有妃嫔震撼莲美人得宠，怀揣复杂心情琢磨今日点寝结果。整个乾清宫似乎都因此飘荡着无法言说旖旎氛围时，汪公公急急忙忙冲到自家师父跟前，低声：“国舅爷要进后宫。”
四喜握着拂尘的手一僵：“国舅爷？”
汪公公声若蚊蚋，幽幽补充全称：“兼祧护国公府和承恩公府的好运苗，十二岁的秀才公，励志十五岁当举人老爷的那位国舅爷进宫了。”
四喜闻言看眼徒弟，打量着人慌张的神色，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今日进宫见谁？”
“作为大孙子听闻姨婆生病，他携带些礼物探病。”汪公公从喉咙里挤出话音来。
秦司民这位国舅爷，可以说在陛下眼皮底下长大的。因承恩公跟陛下还有师徒的情谊，故此对于自家师父这个老幺儿，也是宠爱有加，就差当半个儿教养了。更是许人随意进出内廷。
但这位爷，跟陛下闹别扭，除却慈宁宫探望太后娘娘和宝安公主这外甥女，是不肯“贵足”踏进乾清宫一步的。连陛下想见他都得去慈宁宫守株待兔。
眼下倒好，国舅爷倒是记得陛下昔年的圣旨，要去后宫了。
四喜：“…………”
四喜将拂尘稳稳的捏在手里，垂首去内殿禀告。
泰兴帝黑着脸：“姨婆？那兔崽子还真是孝顺啊！”
“随他去，朕倒是要看看朕的两个滚床童子联手，想要什么。”
迎着刺骨寒意的话，四喜咯噔一声，脊背都恨不得弯得更低些，免得窥伺到帝王的龙颜，愈发忐忑不安。
****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顺利进入长乐轩，秦司民有些困惑，看眼苏茗伊。
苏茗伊瞧着一身国子监淡蓝学生袍，衬着身形都高挑似翠竹，带着文人儒雅气息的异父异母的好弟弟，与有荣焉的骄傲，给苗常在引荐：“我的兄弟，十二岁的秀才公，目前励志成为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苗常在恍恍惚惚，屈膝行礼：“嫔妾拜……拜见国舅爷。”
她……她要是知道苏茗伊跟敢掀陛下桌子的国舅爷是好朋友，给她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惹苏茗伊半分啊。
秦司民冷冷的嗯了一声，如在自家一般，直接上座，“苏茗伊，不行事啊。听说莲美人比你更得宠啊。”
苏茗伊看着大爷一样的崽，拍拍苗常在的肩膀示意人放轻松，而后笑着从宫侍手中端起茶盏：“所以需要您鼎力相助。”
“叔父，您请喝茶。”
秦司民看着弯腰，一副毕恭毕敬模样的苏茗伊，翘着二郎腿，嘚瑟道：“孺子可教。”
“多谢叔父，这是侄女应该孝敬您的。”苏茗伊恭敬的将茶盏，重重的放在秦司民身侧的茶几桌面上。
听得咣当一声就差砸茶盏，秦司民清清嗓子，拍拍自己带来的探病礼包：“你身边这些人嘴巴严？”
“放心，绝对严。敢背主的话，我杀了他们全家，你负责焚尸。”
在场所有人闻言心幽幽一颤，再听得陛下颇为疼爱的国舅爷响亮一句“行”的回应后，直接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全都匍匐跪地，表示自己定然会效忠主子。
秦司民横扫匍匐跪地的宫侍，斜睨眼颤颤巍巍的苗常在。
苗常在一个激灵，也跟着跪地：“国舅爷……国舅爷嫔妾知错了，嫔妾一定会好好敬着姐姐的。”
秦司民见状面色和缓了两分：“既然都忠诚，行，都起来吧。我就直说了，陛下引用的诗来自韩非子的《功名》，可能告诫的是继后和淑妃。苏茗伊你眼下还不到那个位置，就别掺和了。”
“好的，叔父。”
“我把三司的卷宗，涉及后院毒杀情杀的种种方式都整理了一遍。”秦司民手指点点自己带过来厚重的礼包：“大侄女为你小命着想，你最好倒背如流。”
听得这话，苏茗伊看着颇有厚度的礼包，是真心诚意：“谢谢小叔父。”
迎着没了嬉皮笑脸，目带真挚的眼神，秦司民更慎重了两分：“伸手把脉。”
苏茗伊从顺如流伸手。
秦司民把脉过后，微微吁口气，而后又捋着不存在的胡须，威严叔父状：“是药三分毒，你身体可好得很，别瞎吃任何玩意。”
“放心我有数。”苏茗伊挥挥手示意宫侍们都退下，而后凑秦司民耳畔低语自己得到的情报。
秦司民骇然瞪眼：“什么？”
“冷静，冷静。”瞧着要拍案而起的崽，苏茗伊眼疾手快将人按住，诉说要紧事：“子嗣要紧，咱们大业要紧。”
闻言秦司民咬牙隐忍着怒火，目光幽幽看着苗常在。
苗常在只觉芒刺在背，被吓得眼圈都红了，怯怯往后退。
苏茗伊直接起身抓住苗常在手腕，“苗苗，大事要紧！秦司民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找个知根知底的大夫超不容易。”
苗常在闻言咬牙克制住自己的畏惧，躬身行礼：“劳……劳烦国舅爷。”
国舅爷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抬手把脉。
然后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瞧着秦司民表情凝重，甚至带着肃杀的架势，苏茗伊感觉自己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你……你是出师了对吧？”
“我这三年每晚都在义庄跟着学如何做仵作！”秦司民骄傲自己的技艺，开口：“连翘，过来。”
连翘麻木的伸手。
秦司民按着连翘的脉，又再一次按着苗常在的脉，眉头紧拧成川好半晌，而后迈步。
瞧着闭嘴不语，整个人却显得慌张，跟热锅上蚂蚁一般踱步的秦司民，苏茗伊急得连喝两碗菊花茶压压惊，也给苗常在倒了一碗，示意人一定要冷静。
别打扰未来神医思考。
苗常在捧着茶碗，但怎么也喝不下，只觉自己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连带衣服全都湿漉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似天籁一般的回应，人道：“这有毒，但什么毒我现在分辨不出来。等我回义庄问问我师父。”
苗常在闻言差点肝胆都炸裂了，但转眸间看着面色稚嫩，比她还岁数小的国舅爷，又觉得人也的确实实在在：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糊弄人。
感叹着，苗常在想想淑妃娘娘的心腹太医那花白的胡子，代表经验老道的胡子，压住羡慕，双膝跪地，感恩道：“多谢国舅爷。”
秦司民见状面无表情：“不用谢我，我看苏茗伊的面上而已。”
苏茗伊再一次端茶：“谢谢叔父。不过叔父……这若是有慢性毒，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衣食住行都要防着了？”
秦司民看苏茗伊，没好气反问：“这不废话？我带来的案例你自己好好看看。有些玩意防不胜防知道吗？毒杀都能往那玩意下毒，让那个玩意溃烂懂吗？”
闻言苏茗伊忽然间想到自己入宫第一日的检查成果，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苗常在吓得顷刻间毫无血色，手颤颤巍巍捂着唇畔。
苏茗伊见状，轻轻拍着苗常在后背，吩咐道：“连翘，赶紧请叔父去库房检查检查。确保我们自己带进来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才有实力打这场仗！”
连翘颔首，引着秦司民去库房，边低声抬手比划军方手势，诉说自己第一天检查的发现。
秦司民一惊，压低声：“第一天？长春宫是筛子还是长乐轩专门被人照顾过？”
“主子试探过淑妃，她直觉淑妃还是可靠的。没必要专门照顾长乐轩。”连翘回应道。
秦司民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有数。
看完梳妆台，秦司民蹲身看看废弃不用的，似乎招蚂蚁的恭桶。哪怕洗刷的干干净净，但常在份例的恭桶也不是镶金戴玉的，也不是崭新的。
所以虽然没有味道，但某些积年痕迹还是遗留下来。
“你们小白鼠来源……”秦司民捂着鼻子的手一顿：“苏茗伊那个娇气玩意，出恭是不是也很麻烦？”
连翘一惊，左右侧目看了一眼，小声：“您……您和小姐稍微有点男女大防的意识！”
“我在国子监跟人合住，那……”秦司民环顾一圈，压低声：“某些人那……像我在家不说摆香炉焚香熏，糙养着，也起码用“澡豆”洗手。结果在国子监一呆，我才发现这种事也真有不在意的。”
连翘感觉空气中都似乎流淌着无法形容的臭味。
“所以我才理解毒杀案件中的紫姑案。你跟苏茗伊说一声，把这个案件重点背诵记心里。”秦司民诉说自己提及出恭的根源：“宫廷画师苇鹤死亡案，私下都叫紫姑，也就是出恭案。他的宠妾粗鄙上不得台面，没见过雅致的净房。所以当家主母就利用这点，在那擦拭的手巾上做文章，日积月累之下宠妾那什么就……就那什么，你懂吗？”
“还连带感染了苇鹤，弄死了苇鹤。要不是谢勘，就你们也盯过的那个破案高手心细如尘，验尸仔细，都发现不了这种隐晦的没法对外详说的下毒方式。”
连翘表情都肃杀了起来：“您放心，我们一定多学。”
秦司民叮嘱完毕后，看眼暗沉下来的天色，倒是规规矩矩，不多留了。苏茗伊送人出门，恰逢接人的凤鸾车停靠在长春宫。
秦司民看苏茗伊。
苏茗伊双眸熠熠，笃定：“莲美人！”
说话间却见司寝的嬷嬷朝她走来：“恭喜安嘉美人，陛下今日点了您侍寝。”
苏茗伊目瞪口呆，没忍住困惑出声音：“不可能，我病还没好。”
病好了得拿着太医院的诊脉文书去朝皇后汇报，才能重新去敬事房挂牌。
“那更需要陛下的关爱，不是吗？”嬷嬷看着还惊诧的苏茗伊，微笑着一字一字道：“您请！”
秦司民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陛下是在敲打我吗？”
“您来探望姨婆，那也该——”嬷嬷吸口气，字正腔圆：“拜访拜访姨丈，对吗？”
秦司民感觉自己被刺激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当了皇帝后，这……这真的是愈发不要脸了啊！
按着开国老祖宗的辈分算，泰兴帝是第七代啊啊啊啊啊啊啊！比他们辈分都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