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给对方发了三条消息，最后一句发出去以后，贺泠看着陷入沉默的对话框，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玩家被当面说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早该被人打死了，正常人都会生气的。

虽然贺泠只是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但对方毕竟是Glisten的忠实粉丝，将来也许还会成为他队里的辅助选手。

看着手机上程经理发来的工作手册，贺泠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照顾一下对方的心情。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平时并不经常和人聊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应该如何找补。

就在贺泠对着聊天框陷入了沉思的时候，里面刷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姜闪闪：所以你刚才承认Glisten帅了，是吧？对吧？]

贺泠：“……”

职业选手，帅不帅的真有这么重要吗。

贺泠觉得，这位玩家是Glisten颜粉的成分占比可能更多一点。

毕竟他都说Glisten该死了，对方的关注点还是在帅不帅上面。

也许这位粉丝根本不关心姜珣的死活，他只要帅就够了。

贺泠打字回复：是的，他确实帅。

发完这句，贺泠担心对方继续拉着自己讨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把刚刚编辑了又删掉的消息重新发送过去：

[所以你觉得，Winter的打野水平怎么样？]

那边很快发来两个字：很强。

贺泠端起水杯，嘴角弯起了一点。

刚抿了一口水，又看见对方说：

[比起Glisten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吧]

“……”

算了。

贺泠平心静气，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Glisten的脑残粉一般见识。

他放下水杯，看了眼桌面上的闹钟，时针刚刚走过凌晨两点。考虑到对方可能要休息，贺泠在聊天框敲字问：还玩吗？

那边很快回复：玩。

程经理发来的工作手册上写着：充分尊重选手，积极与选手进行沟通，了解选手的意愿与需求。

于是贺泠又问：

[想玩什么？还是双排吗？]

这次那边没有马上回复，似乎是在思考要玩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句：野王哥哥，我想和你solo。

贺泠指尖一顿。

作为一个打野选手，他其实很少和别人solo。

因为相比单挑能力，贺泠更愿意花时间在野区里，或者复盘整局比赛的节奏，偶尔有选手组织线上solo赛，他向来都是不参加的，只会让队里的单人路选手去磨练一下。

不过单挑不是贺泠的强项，不代表他单挑不强。

实际上在solo过的选手中，也就顾辰汐赢过他几局，而顾辰汐已经是单人路的佼佼者。

贺泠鼠标点了两下，把游戏模式切换成1V1的solo模式。

既然这位辅助玩家想和他solo，他就陪对方玩几局，也可以当作是考察综合能力的一环。

solo模式的地图里只有一条分路，规则为一血一塔，率先击杀敌方神明或者摧毁一座防御塔的玩家即为赢家。

进入选角界面，贺泠移动着鼠标在神明池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极光女神欧若拉。

欧若拉的定位是单人路，更适合走边路上单，也是顾辰汐的招牌神明。

因为顾辰汐太喜欢这个角色了，连选手ID都起了Aurora。

极光，曙光的意思。

顾辰汐刚进一队的时候，还偷偷问过贺泠，他的选手ID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喜欢玩凛冬女神，所以起了Winter。

不过顾辰汐想错了。

贺泠之所以起名Winter，是因为他出生在冬至的那一天。

游戏进入了加载界面，上下两边分别是双方选择的神明：欧若拉，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形象为胡狼头人身。因此也有玩家简称他为狼头。姜闪闪的狼头还穿了皮肤，一进游戏，贺泠就看见对面阿努比斯顶着一颗黑色的柴犬头。

兵线还没来到线上，欧若拉没有离开防御塔，敌方的黑柴头跑到防御塔边缘，在他面前嘲讽地跳起了舞。

贺泠：“……”

应该说不愧是Glisten的粉丝吗？

他操控着游戏里的欧若拉朝前走了一步，正在跳舞的柴犬掉头就跑，跑到了他打不到的安全距离，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跳舞。

“……”

如果不是对方开麦说过话，贺泠真的会怀疑是姜珣本人上号。

这副欠打的死样简直如出一辙。

因为两边玩的都是边路的战士型神明，前期对线的换血就非常激烈，升到三级的时候，欧若拉和阿努比斯都已经剩下半血。

三级是阿努比斯的强势期，他找到机会上来对拼，双方互换了一套技能，阿努比斯剩下一格血，而欧若拉仅剩了一层血皮。

欧若拉撤回自己的防御塔下，阿努比斯在后边紧追不舍。

技能冷却结束，阿努比斯释放了“死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欧若拉反向闪现出塔，躲开“死域”范围的同时，出现在了阿努比斯的脸上。

贴脸一个“破晓”，击杀了阿努比斯。

游戏结束。

电脑屏幕上跳出了“胜利”的字样，贺泠松开鼠标，端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刚刚这局虽然赢了，但也是险胜。

但凡出现一点点失误，输的就会是他了。

对方的水平远比预想中更强，就刚才solo的表现来说，贺泠觉得他去打单人路没有任何问题。

组队房间里，姜闪闪说：再来。

于是贺泠放下水杯，又开了一局。

五分钟后。

[姜闪闪：再来。]

又过了五分钟。

[姜闪闪：再来。]

……

就这么solo了三局，贺泠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

“哈哈哈哈哈……”

GQ俱乐部基地，沈妄正在大声嘲笑solo连输三局的姜珣：“你小子也有今天！”

“不行，我要把这事告诉表姐，让她高兴高兴。”

沈妄调出了手机的摄像头，想拍下姜珣怀疑人生的表情，没想到镜头拉到姜珣的侧脸，发现他的嘴角竟然是上扬的。

“？”

沈妄放下手机，仔细一看，姜珣漆黑的桃花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

沈妄难以置信：“你不会是被Winter虐爽了吧？”

姜珣没有理他，在组队房间里的聊天界面打字：再来。

[冷冷：不来了，我睡了。]

看见贺泠的回复，姜珣顿了下，扬起的嘴角微微下垂。

他还没玩够，Winter就说他要睡了？

沈妄在旁边举着摄像头，把姜珣失望的表情尽收眼底：“Winter明显吃软不吃硬，要不你跟他撒撒娇，说不定他还愿意再陪你玩儿两把呢？”

撒娇？

姜珣疑惑地挑眉：“我看起来像那么不值钱的样子吗？”

游戏里，冷冷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姜珣退出组队房间，自己匹配了一局。匹配到的对手和他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姜珣索然无味地关闭游戏。

沈妄看见他把电脑关机：“你不玩了？”

姜珣懒洋洋地嗯了声：“睡了。”

说完，没管沈妄见了鬼的表情，起身出了训练室。

-

贺泠把电脑关机后，没有第一时间睡觉。楼下外婆已经睡了，他尽量轻声地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回到卧室关上门，从带回来的包里取出了一盒护手霜。

十一月的冷天，虽然屋里开着暖气，贺泠还是习惯每晚睡前涂一遍护手霜。

他不善于保养，但对自己的这双手一直都很爱护。

以前因为父亲经常用板尺打他的手心，离家独立后的几年，贺泠都还有一些神经反射症状，别人一碰他的手就觉得疼和痒。

刚刚出道那两年，出席一些官方的赛事和活动避免不了与人握手，他总是随身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

直到近两年坚持涂抹药膏和护手霜，症状已经基本消失，才不再戴了。

涂完护手霜，贺泠正准备入睡，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贺泠拿来手机解开了锁屏，时间是凌晨三点，消息是许晟发来的。

一张照片，拍下了行李箱，还有NGU俱乐部基地的大门。

[队长，我走了。]

全明星结束后就到了转会期，下个赛季许晟不再为NGU效力，从基地里搬了出去。

贺泠问：几点的机票？

[许晟：明天早上9点，我现在打车去机场附近的酒店。]

贺泠看完他的消息，又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叮嘱了一句：到家报个平安。

许晟应了个好。

可能是不想气氛伤感，又发了一句：

[队长，以后我不打比赛了，有空我们还可以一起打游戏，对吧？]

五年的老队友，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贺泠说：这两天我就有空，你要玩随时喊我。

许晟满口答应。

两人又聊了几句，时间不早，也就结束了话题。

第二天贺泠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摸来手机，微信里已经收到了许晟的消息。

许晟拍了一张在家里的照片，给他报平安。

照片里，许晟的父母围坐在桌边，桌面上摊着雪白的面皮，一家人正在包饺子。

贺泠想起了他之前说：想回老家找个清闲工作，也可以多陪陪父母。

贺泠忽然有点羡慕。他起来洗漱，下楼陪外婆吃过饭，帮忙做了点家务。重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许晟也已经空了下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会儿游戏。

反正是放松随便玩玩，贺泠开了小号，许晟也开了自己的小号。进入组队房间的时候，贺泠发现游戏的好友列表里，姜闪闪的头像也亮着。

他没有在游戏中，状态显示可以邀请组队。

但考虑到队里已经有了打辅助的老队友，贺泠直接开了游戏。

就这样和许晟一起排了三局，每一局出来的时候，好友列表里姜闪闪的状态都是可以邀请。

贺泠有理有据地怀疑，他是开着游戏客户端在挂机。

然而就在贺泠要开始匹配第四局的时候，左下角的聊天框忽然闪了两下。

疑似挂机的人发来消息：

[姜闪闪：野王哥哥，菜菜，捞捞]

贺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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