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赵萌萌出现在金首尔的大门前。

她赶地铁过来，还小跑了一段路，额上带着点汗珠，气喘吁吁要走进去，被保安拦住。

“请问有预定吗？”

聂远舟只告诉她地点，可没有说哪个包厢。赵萌萌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周围。

金首尔是一家很高端的商务中餐厅，装修金碧辉煌，来者非富即贵，门口处有专门的泊车小哥在各个豪车处迎接。

她之前来过几次，但都是沾了剧组的光，想了想，编了个包厢的名字：“我去这里，剧组聚餐。”

保安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预定者的名字是？”

赵萌萌咬咬牙，忽然眼尖地看见隔壁走过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那副小样儿，赵萌萌大喝一声：“梦岚！”

许梦岚脚步一顿，转头看来，随后立刻转身，加速往里走去。

赵萌萌两步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手臂：“哎呀，梦岚，我刚说怎么不见咱们公司的人呢，这就遇见你了。”

她看似亲密地挽着许梦岚的胳膊，实则手下用力防止对方逃脱。

许梦岚面色无碍，嘴角几乎没动地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干什么？！”

赵萌萌笑眯眯地抱着她的胳膊，冲门口那保安挥挥手，凑到许梦岚耳边：“你去剧组聚餐？带我去。”

“我疯了才带你进去。”许梦岚刚翻了个白眼，接下来就被赵萌萌捏着内臂的软肉狠狠一掐。

“诶，曹总！”赵萌萌挽着她，冲不远处喊了一声。

许梦岚一惊，“曹总？在哪里。”

等她回过神发现哪里有什么曹总，已经被赵萌萌挽着手拉进了内部走廊。

“哪个包厢？”赵萌萌厚着脸皮问。

许梦岚翻了个白眼，“人家都没邀请你……”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一段，随后推开包厢的门。

赵萌萌跟在她后面，门刚打开，立刻就看见了对门而坐的陈冲，他一边坐着午后娱乐的总裁曹勃，另一边坐着杨小婷。

环视一圈，竟然没有文意。

杨小婷是为了文意才来聚餐的，没想到被陈冲给套路了，来了发现没有文意，一桌子人她都不怎么熟悉，甚至剧组的人都没几个，只除了一个小鲜肉，听说是刚被午后娱乐给塞进来的。

但即使如此，她既然来了，轻易就走不了。

杨小婷正端着酒杯，脸上表情有些无措，“我真不太能喝……”

陈冲举着酒杯：“诶！这话可不兴说啊，混我们这行的，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杨小婷拿着酒杯，脸色酡红。

心里着急又无助，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

赵萌萌挽着许梦岚的手臂将人往里拉，一边笑着道：“哎呀，原来大家在这儿呢，我刚经过这里遇到梦岚，她非拉着我一起来。”

许梦岚：“……”这脸皮真够厚的。

赵萌萌已经登堂入室，在杨小婷身后站定了，笑眯眯道：“陈总、曹总，不介意我这不速之客吧。”

“赵总监说笑了，什么不速之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曹勃笑着说：“这个项目本来也是你们负责嘛。”

赵萌萌将手搭在杨小婷椅背上，不动声色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那就承蒙两位厚爱，我这小助理不太能喝，待会儿可得破坏气氛了，换我来吧。”

她说着手上用力把杨小婷扶起来，小姑娘瞳孔已经有点涣散，看起来喝了不少。

陈冲还没来得及说话，赵萌萌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杯子倒了酒，很豪爽地举杯：“来来陈总曹总，我先自罚三杯。”

她眼也不眨地灌下三杯酒，对已经坐到对面的杨小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担心。

想当初陈冲这老贼也打过她的注意，可惜每次都被她直接喝趴下。

陈冲原本有点不爽，但曹勃仿佛很喜欢赵萌萌的豪气，哈哈大笑道：“好！赵小姐够意思，喝！”

赵萌萌今日穿了黑色紧身小衫，半裙勒出纤细腰线，小腹平坦。

她就这么坐在陈冲隔壁，站起来与曹勃碰杯后又坐下，腿部白皙的肌肤裹在黑丝里。

陈冲看得眼热，先前灌杨小婷酒被打断的那点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嘿嘿笑着拿起酒杯，“我们副总监，我记得可是千杯不倒呢。”

赵萌萌皮笑肉不笑地稍微往前坐了一点儿，把果露的腿部藏进桌子底下，“天生的，呵呵。”

说完，她忽然一僵。

桌子底下的大腿上，盖上了张肥厚的手掌。

她不动声色，看向对面的杨小婷：“小婷，你还好吗？”

杨小婷晕乎乎的，居然还能看懂她眼色，连忙捂住额头哀哀道：“头好晕，有点想吐……”

赵萌萌顺势起身，笑着对曹勃陈冲道了歉，临了不忘补充：“很快就回来。”

陈冲不干了：“怎么呢，人才来喝了几杯，不是要陪我们好好喝？”

赵萌萌咬紧后槽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我这小助理有点酒精过敏，我去看顾下，不急这一会儿吧。”

“不是还有别人吗，”陈冲伸手点点坐在角落的许梦岚，“梦岚，你跟着去看看。”

赵萌萌这下看出来了，陈冲果然打的是杨小婷的主意，估计正在兴头上被自己打断，搁这儿准备报复呢。

倒是许梦岚的反应有点奇怪，她先是怔了下，看着陈冲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才恨了一眼赵萌萌，准备起身。

赵萌萌想起公司里的传言，许梦岚好像，跟陈冲……

难怪这次聚餐她要来呢。

包厢里空调开得很大，赵萌萌咬紧后槽牙，眼见许梦岚就要起身，脑子里飞速转动想着还能有什么借口。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总监，虽然可以凭借好酒量和一些小聪明化解大部分被揩油的情况，但如果对方非要追究……

她背上渐渐浸出汗来。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忽然再次被推开了。

文意戴着个墨镜走进来，笑眯眯冲大家打招呼，“哎呀，都在呢，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陈冲皱起眉，但很快老油子地调整了表情：“哎哟我们影帝怎么才来呀。”他笑着招呼回去，但没有起身。

一般来说，他组这样的局，酒桌上除了自己人就是些被当作目标的小白兔，也不知道这文意来凑什么热闹。

文意跟他有来有往地打了两句哈哈，赵萌萌趁机已经走到杨小婷身边馋住了她，主动对文意道：“不好意思，我陪她去一下洗手间，回来陪您再喝啊。”

文意摘下墨镜故作惊讶：“哟，这是怎么了，赶紧去洗把脸吧。”

说完他大剌剌坐到了陈冲身边的空位上=，后者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赵萌萌松了口气，赶紧带着人出去了。

陈冲黑着脸，极力控制语气：“不知我们影帝怎么有空来参加聚餐了？你不是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的吗。”

文意随口敷衍过去，低头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

文大侠：「靠，你小子居然看上的是聚星的副总监？！」

聂：「人呢？」

文大侠：「去洗手间了。不是，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文大侠：「你怎么不自己来，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呢。把我扯进这无聊的局，你倒是乐得轻松。」

文大侠：「不是，你倒是回答我啊。」

文大侠：「人呢？」

文大侠：「喂！」

……

在洗手间洗了把脸，赵萌萌呼出一口气，“你那个小男友呢，什么时候到。”

杨小婷面带担忧：“我就这么走了，有关系吗？”

“你别管，我来处理。”赵萌萌说完，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恨恨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一天天追星！这下好了吧，追个星把自己追进局里。”

杨小婷委屈地捂住额头：“我哪知道是这种情况呀，明明说好是剧组聚餐……”

“以后长点儿心吧，”赵萌萌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走吧，我送你出去。”

在门口等人的时候，赵萌萌依稀看见一到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那个总助左东，她刚想探头仔细看，杨小婷忽然默默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怎么了？”赵萌萌一惊，蹲下去按住她的肩。

杨小婷讷讷地看着地面，语气低落：“我就是在想，万一今天你没有来……”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萌萌姐，总是这样吗？为什么他不可以受到惩罚？”

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肯定被揩油了。

赵萌萌蹙眉，揉揉她的头：“总是这样，但我们也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杨小婷瘪嘴：“那是我太笨了，我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别想太多，”赵萌萌表情认真：“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不要因为这些糟心的事情对生活失去信心，回去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好吗？”

等了十分钟，人被接走了，夜幕低垂，宽阔的路面上车水马龙。赵萌萌抱着手臂，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转身走回去。

她实在不想回到包厢，但该收的尾依然要收好，不然不光杨小婷会被陈冲记恨，她也无法幸免。

深深吸了口气，她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刚进隔间准备上厕所，外头进来了两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诶，刚那副总监不是说来洗手间了吗，不会是跑了吧，得，这两人一走，陈冲就要拿我们当乐子了。”

赵萌萌皱了皱眉。

另一个女人没有出声，先前说话的女人继续道：“不过，他对面那个小明星脸是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被他给糟蹋了，唉，这年头，娱乐圈里真是没有干净的人了……”

她的同伴一直没有说话，赵萌萌回忆了一下，想起陈冲对面确实有个小鲜肉模样的男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的。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女人关心起同伴：“这才刚开始喝呢，就不行啦？”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同伴才开口道：“没事……”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女人急道：“这还没事？难道你来之前已经喝了一场了？”

一阵手忙脚乱，似乎呕吐后舒服了点的同伴开口：“真没事，就是没休息好，咱们快出去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虚浮感，很耳熟，赵萌萌听出来，好像是公关部的一个妹子。

两人声音渐小，赵萌萌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站在镜子前准备补个妆，再去包厢善后。

也不知道文意还会不会帮她解围……她忽然停下动作，从包里掏口红的手顿住。

洗手台旁边扔纸巾的小垃圾桶里，堆满了方才呕吐女生用过的纸巾，堆叠的纸巾之上，静静躺着一个崭新的u盘。

心里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捏了张纸拿起那个u盘，仔细把它擦干。

几分钟后，她走出厕所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将u盘插.进手机里。

*

金首尔光线昏暗的走廊里，聂远舟迈着长腿走得很快，期间正要拐过一处弯，耳边忽然捕捉到几丝细碎暧昧的声音。

他挑眉，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这才不到八点，就急着要在人来人往的高级餐厅办事了。

他单手插兜，漫不经心拐过弯，眼前是一整排有人高的发财树，被发财树遮挡的尽头处，廊灯昏暗，一双熟悉的墨绿色高跟鞋露出小半截。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聂远舟蹙起眉，绕过一排发财树，赵萌萌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看见他，她立刻握住他的小臂，抬头时眼神惊惶，有些无措。

她的手机里还在播放一段视频，聂远舟迅速伸手将手机拿过来关掉，另一只手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肩头。

“没事。”

他握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声音稳定，“发生什么了？这是谁的视频？”

赵萌萌没想到会从u盘里看见这样恶心的东西，冲击中甚至没空多想他怎么在这里，只能死死握住他的小臂，试图和缓情绪。

但她马上回忆起刚才在酒局上，按在自己腿上的那双大手。

掌温黏腻，湿热的感觉透过丝袜，就像一块儿有生命的肥肉。

她捂住嘴，控制不住干呕起来。

聂远舟垂下眼睛，周身气场倏然冷下来，话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