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萌萌一瞬间愣了一下。

她其实只是想说，如果他还没找到房子，那她可以给他介绍一些靠谱的房东。毕竟在买房之前，她也是踩过很多租房的坑的。

但聂远舟这样看她，脸颊上还有点没抹匀的煤灰，眼神中仿佛带着一些期待。

赵萌萌沉默了几秒，硬着头皮说：“那个，我是说，可以帮你找到便宜的好房子……”

聂远舟哦了一声，看起来倒没什么低落反应，只在转身朝摄影棚走去时补充一句：“要是老板可以包吃包住的话，工资还可以降。”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当年赵萌萌找工作时，在hr面前那卑微的样子。

不过，当年那个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聂远舟，卑微？

赵萌萌甩甩头，不再多想。他们现在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给自己添堵。

她回到岗位开始工作，一股脑干到晚上八点，一抬头才发现，办公室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除了杨小婷还待在岗位上，默默露出半颗小脑袋。

赵萌萌朝她喊：“还没走？”

杨小婷慌慌张张抬起脑袋，眼神迷茫，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啊，啊，萌萌姐，怎么了？”

“你睡着了？”赵萌萌觉得奇怪：“今天没去剧组？”杨小婷是负责跟进小绵羊剧组拍摄工作的专人，明明这几天白天都没看见她，怎么这会儿在公司睡觉。

杨小婷站起来快速解释道：“今天剧组提前收工了，我本来是回来拿个东西，结果太累……就睡着了。”她摸摸头：“不好意思萌萌姐。”

“道什么歉，工作完成就行。”赵萌萌不在意：“你吃饭了吗？”

杨小婷摇摇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邀请，连忙道：“我、我男朋友在家做了饭，等我回去吃呢。”

赵萌萌：“哦，那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等杨小婷也离开，办公室就彻底空无一人了，电脑的电流声微不可闻，赵萌萌靠在椅背上转了个圈，看着白炽灯下安静的空间，发了会儿呆。

算了，回去做饭吧。

她伸了个懒腰，刚收拾好通勤包，敲门声响起。

聂远舟灿烂的笑脸出现，伴随一只精致的牛皮纸包：“老板，吃了没？”

赵萌萌有点讶异：“你怎么来了。”

聂远舟探头看了一圈办公区，问她：“只有你一个人了？那我可以进来吗。”

还挺礼貌，赵萌萌说：“进来呗，不过我打算走了。”

聂远舟已经换上了早上那身常服，长裤面料随着移动丝滑得就像水流。也不知道什么料子，到时候问问，赵萌萌想。

他提着那个纸袋子放在桌上，修长手指揭开，一股香味迎面扑来。

闻着像是煎蛋，赵萌萌怂怂鼻尖，凑过去：“什么？”

聂远舟笑眯眯：“爱心晚餐。”

赵萌萌毫不客气，拎着袋子就换了地方。

策划部因为工作性质，大家常年都在办公室吃饭，于是Cassie专门申请在窗边落地窗的位置搞了几套桌椅。

城市华灯初上，从写字楼的高层落地窗看下去，脚下仿佛一条绚烂流动的灯带，远处的万家灯火像是摄影棚里闪烁的背景板。

赵萌萌打开食盒，白嫩嫩的米饭上卧着一颗煎蛋，还是流心的。

她咽了咽口水。

一只手伸过来，刚好覆在她手上，打开第二层，是香煎的气味。芦笋炒虾仁，还有外焦里嫩的牛排切成条。

太香了，香得赵萌萌都无暇顾及那只挨着她手的大手，“哪里买的？”

她记得公司附近好像没有这种卖相的外卖。

聂远舟说：“我做的。”

赵萌萌大惊，“你还会做饭？”

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日子里，聂远舟都没有给她做过饭……难道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聂远舟：“是啊，还很好吃。”他把筷子拆开递过来：“不信你试试。”

赵萌萌没有不信，但这顿饭的口味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煎蛋香滑得不行，蛋黄流心配上米饭，牛排咬一口还爆汁儿，几乎不像冻货，芦笋也选了最嫩的部位，穗子煎得焦黄，有春日香气。

分量也很足，赵萌萌一向吃得多，这一份几乎是平时Cassie两倍的量。

吃饱喝足，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寒暄道：“你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聂远舟点点头，补充：“这工作片酬高，剧组打杂的活我就没接了。”

“对了，”赵萌萌想起来：“你和文意认识的啊？”

聂远舟忽然垂下眼角，可怜巴巴看她：“对啊，我们是老同学，想不到如今，他是影帝，我却……”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脚下葳蕤的城市灯火。

赵萌萌又开始尴尬了。

她想到下午在楼梯间听到的他和文意的对话，他都快没地方住了，还要给她送爱心晚餐……

但是不然怎么办，难道真让他住自己那儿啊？

他单手托着腮，手臂上隐约可见青筋，长指在侧脸上轻点，下颌线被遮住了，整张脸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有点性感。

也不是不可以……他做饭这么好吃，如果住在一起，那每天都有免费厨子供应美食，好歹也能欣赏一下这张好看的脸。

不行！赵萌萌一把掐住自己大腿，嘶了一声。

聂远舟转过头：“怎么了？”

赵萌萌：“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堆衣服没洗，我先回去了啊。”

她慌慌张张起身，差点绊到桌腿，聂远舟伸手想扶，赵萌萌立刻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扭腰躲过，“谢谢晚餐，回见啊。”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跑走了，看背影，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等人走了，聂远舟靠坐椅背，看着桌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碟，忽然笑了，眼神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