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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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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傅林与柴通交好,柴家侯门勋贵,却日落西山,全族唯有柴通一人在朝中任五品官,爵位可以说是名存实亡,而傅林正经翰林院出身,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前途无量,柴通主动提及双方儿女的婚事,傅林难耐他的再三游说,便同意了。

如今,倒是双方调转,傅林英年早逝,傅家落魄,而柴通位列正三品,虽无多大实权,但凭借祖上余荫也算风光无限了。

“婚约?什么婚约?”

柴通笑容一滞,踱步走到首位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上的茶盖。

“侯爷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晚辈特地带来了侯爷与我父亲交换的信物,”傅淮铮打开了背后书箱,从里面取出一支白玉笔,“这是御赐之物,当年侯爷以它为信物,定下我和令千金的婚事,可见重视,如今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不知侯爷可还有印象?”

“这……”

“如果没有,我落脚处还有当年侯爷亲笔写的婚契。”

热茶腾腾的热气氤氲了柴通的脸,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似怒非怒,耐人寻味。

傅淮铮目不斜视,仿若未觉,继续道:“我来时同行友人劝我,男女婚嫁重在门当户对,侯爷高门贵族,实在是不该高攀。但我心想侯爷同我父亲属至交好友,德行出众,品性高洁,定然不会在意这微末门户之见。”

柴通眼里酝酿着怒火,却突然笑道:“哈哈哈,贤侄说得好!哎,人老了这记性就是不太好,顺着贤侄这番话一回忆,我还真想起来了,确有其事!确有其事!不过老夫膝下有三女,大女已经成亲,二女性情骄纵,性喜奢靡,三女嘛,三女倒是……”

“侯爷,婚契上白纸黑字写的就是您的嫡次女,这妹代姐嫁,恐怕,于侯府名声有碍。”

“傅淮铮!”茶盏被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晚辈在。”

傅淮铮老神在在,他意不在娶妻,不过此时欣赏一下柴通怒火中烧的模样,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你当真想娶本侯的女儿?你区区一个举人……”

“不瞒侯爷,晚辈也曾想过,侯府千金金尊玉贵,往后若要跟着我吃苦受难……”说到这里,傅淮铮言语一顿,为难道:“侯爷可否给我一段时间考虑?晚辈匆匆而来其实心中也是万分忐忑。”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几分退却之意了。

柴通面色稍霁,“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考虑,务必考虑清楚了,知道吗?”

“是,不过这段时日晚辈可否借居府中?长日奔波,如今金尽裘敝,实在……”

“哈哈!那有何难,来人,带傅公子去最好的客院厢房。”

眼看着傅淮铮跟着下仆消失在视线里,柴通背负双手,脸上笑意尽收。

“婚约?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安分!”

他召来了自己的心腹,“去查查傅淮铮在京城的落脚处,务必要将那封契书找到。另外,此事,万不可传出去!”

“是,侯爷。”

如今幼珍和六皇子的婚事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出任何差错!

……

“傅公子,这就到了。您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交代我。”

傅淮铮跟着仆从绕过回廊莲池,走进一出院子,房门被推开,屋内布置精美华丽,檀香幽幽,沁人心脾。

怕是待客的最高待遇了。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傅淮铮挥退仆从,将背上书箱取下,又掩熄檀香,打开窗户。青安不喜欢熏香,久而久之,他也有了这个习惯。

清风微拂,窗外一丛翠竹摇曳,沙沙耳语,旁边的月季开得正艳,绿竹红花,颇有情致。

只可惜傅淮铮此刻并无赏景的心情。

如今他已入了侯府,也不知青安在哪个角落?

傅淮铮下意识地摩擦着右手腕。

上辈子他和青安遇见,是他右手被废,走投无路之时,撞巧看见一盆枯萎凋零的富贵竹从侯府小门被扔出,恍惚间竟散发出一阵晕白光芒,他这才鬼使神差地将它捡了回去。

后来,这盆富贵竹就变成了傅青安。

世间缘法,当真奇妙。

只是这巍巍侯府,藏污纳垢,败絮其中,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前世他是会试之后,才登门拜访的父亲旧友,并不知晓自己和侯府的这桩婚约,但当时柴通早已攀上六皇子梁继,一心想让他的女儿,也是傅淮铮的婚约对象——柴幼珍做皇子侧妃。

是以他一出现,柴通立刻就慌了手脚。

当晚傅淮铮回府途中受袭,腿骨受伤,右手被废,又被扔入河中,幸而大难不死,却也重伤昏迷了许久。

而后就是错过殿试,求告无门,直到他在周叔的提醒下,从父亲遗物里翻出白玉笔和婚契,又听见侯府婚讯,这才恍然大悟。

仕途被毁,前途尽丧,傅淮铮怎能接受!更何况……

隆安十九年,大晋发生一起特大的科考舞弊案,涉案官员遍及六部,人数多达数十人,其中甚至牵扯到正二品的礼部尚书齐文正,数千学子被下狱,朝野动荡。同年,负责调查此案的刑部侍郎傅林回京途中遇难。

那时,傅淮铮七岁。

他看见母亲的肚子流出好多好多血,听见父亲在大喊着让他快跑,他被周叔死死捂在怀里,躲在崖下整整两天两夜,方才躲过一劫。

后来,朝廷以“山匪行凶”草草结案,但傅淮铮不信!父亲临死前塞在他怀里的、关于那起舞弊案的证据告诉他,此次他傅家之难,定然另有隐情。

当时年幼,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小小的傅淮铮抱着这个秘密寒窗苦读,一心科考,就是想要入朝为官,查清当年真相,找出幕后真凶,给父母、给自家二十余人的性命一个交代。

而右手被废,错过殿试,仿佛宣告着他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数十年心酸坚持毁于一旦,傅淮铮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后来的五年时间里,傅淮铮为上位不折手段,他陆陆续续地查出当年那起案件背后的六皇子一脉,查出他父亲秘密回京,正是柴通泄露的行踪,出卖他父亲之后,柴通两年时间便从五品兵部郎中到三品工部侍郎,平步青云。

不过没关系,最终,他将他们一个一个地都送进了地狱。

只是五年,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面目全非,众叛亲离。朝堂上的人恨他如狼,畏他如虎,读书人骂他邀宠媚上,奸佞小人,就连同族,也割袍断亲,耻于与他为伍……

只怕他死时,许多人拍手叫好吧。

但那又怎么样,他不后悔!只是青安……只有青安,他到底慢了一步,尚未在新帝发难前把青安安置妥当,也不知……

傅淮铮一时了捏痛自己的手腕。

他才从回忆里抽身,勉强止住自己纷乱的思绪。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青安,他们相遇时,青安的处境也明显不好。

午膳过后,傅淮铮向仆人询问道:“府上可有哪些地方景观好些?花草多些?腹中积食,我可以出去走一走吧?”

“这……公子是贵客,自然可以。公子想去哪儿,小的都可以带路。”仆从迟疑一瞬,还是做出了肯定答复。

接下来的两天,傅淮铮跟着仆从先后转了客院景廊、假山花苑、莲池小榭,连仆从居住的下院也来回转了好几圈,但始终没有发现一盆富贵竹。

“现在,只剩下主院了,或者,在谁的房间里?”傅淮铮暗自沉吟,转头问道:“府上可有哪位主人喜养花草?”

“这……没有啊。公子是要找什么东西?直接跟小的说也可以的。”

仆从得了嘱托跟了傅淮铮好几天,这会儿也清楚了他的身份,话里恭敬,低着头却翻了个白眼。这一天天地转来转去不是想要偶遇他家小姐吧?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看来待会儿他一定得上报才行,说不定还能涨俩工钱!

见傅淮铮没答话,仆从又道:“傅公子,这天都黑了,您看是不是该回屋了?”

又是无功而返,第二日,傅淮铮撇下仆从,径直朝着主院而去。这承平侯府上辈子抄家之时他转过一圈,现在还记得清楚。临到了院门口,仆从匆匆而至,“傅公子,这里您不能进去!“

“我看里面景色不错,只进去看看便出来,你也可以跟着我。”

“不行!傅公子,您不能进去!里面……里面是女眷住所,您进去不方便。“

“女眷么?那,那是谁?”

仆从顺着傅淮铮的视线望去,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并两个小厮正在园子里玩闹。

那是他家少爷柴骏,“这……”

“嘶——好疼啊!好疼!大坏蛋快住手!“

是错觉吗?青安的声音!!

傅淮铮抬步就向园里走去,仆从还在拦他,“傅公子,不行啊!你不能进去!”

“让开!“

一把推开仆从,傅淮铮几步进了园子。那少年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呜——好疼,不要割我……”

这次传来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傅淮铮听得清清楚楚,真的是青安的声音!

傅淮铮心神一震,立即拉开蹲在地上的柴骏,后者手上的匕首一下掉到了地上。

出现在傅淮铮面前的,是一盆富贵竹。绿意盎然,苍翠欲滴,笔直的茎身如一根根剔透的碧玉,连它被微风拂动的青嫩的叶子都显得那么可爱。

傅淮铮注意到它根部外露的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

是青安!真的是青安的本体!

惊喜来的太快,傅淮铮一下被砸得有点昏然。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码字,手有点生Emma,我不管我就是萌新,卖萌打滚求收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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