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桑清越并没有在图书室待多久，起因是靳松火急火燎的给他打了通电话，说教授在找他，听起来情况很急的样子，桑清越没敢耽搁，下课后扫了辆共享单车就往研究所赶了。

“Qing，这边！”刚一进门，便见靳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桑清越快步走过去，靳松拉着他的袖子就往电梯走。

“出什么事了，最近的试剂有问题？”

“不是试剂有问题，是你。”两人走进电梯，靳松轻哼一声。

桑清越不明所以，“……我？”

“你和那个……咳，和那个alpha认识很久了吧？”

桑清越知道对方问的是余凛，但这和“他有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嗯。”

“总之，情况有些复杂，教授还挺关心这件事的，你之前的分化档案也已经被调出来了，先跟我过去再说吧。”

靳松接下来的这些话让桑清越没来由的有些心神不宁，他总感觉…有什么他从不知晓的事情要发生了。

今天上午，九点。

Gaard刚出去接了杯咖啡，回来时正巧见Testan回来，他忙不迭喊道：“老师。”

Testan教授朝他点头，和人一起进了办公室，最内侧的办公桌上堆了很厚一沓的文件夹，Testan看到后Gaard解释道：“哦，这是上次化验的那批信息素比对名单，alpha和omega的都在里面了，期间进行配对的联合曲形图也有。”

Testan点头说：“电子版的已经发给隔壁了吗？”

“已经发过去了。”

“那就好。”

Testan突然瞧见桌角被单独放出来的两个文件夹，有些疑惑，“嗯？”

“哦，老师，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在进行比对分类时不小心将我们内部人员的和合作人的弄混在一起了…这些我一会儿就去处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教授已经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看起来了。

Gaard有些悻悻，只好站在原地等老师吩咐还有什么能不能帮上忙的，可只见Testan在那一页曲形图上停留许久，眉头越蹙越深，到最后他兴许是看累了，将眼镜摘下来后揉了揉眉心，只是下一刻又将视线移回那一页上，问Gaard：“这是什么时候出的结果？”

Testan手中拿的是联合曲形图，也就是将一位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提取到一起，然后通过融合两人的信息素所检验出的一张报告单。图中一般会有alpha和omega的两条曲线，而两条曲线的波动幅度与波峰越近似，说明两者的匹配度越高。

“大概是两周前？就是上次教授你去学校参加讲座的时候。”

Testan的手指有些颤抖，连带着纸张也跟着摇摇晃晃，他脸上的神色Gaard有些看不懂，像是激动，又像是掩盖着一些更为激烈的情绪。

“Qing在吗？如果在的话，把他喊过来。”

“Qing和重祯今天都去学校了，等等老师，你的意思是说……”

两周前桑清越也曾去参加过信息素检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教授手上拿的，就是桑清越和另外一位合作人的联合曲形图。

Gaard想通之后猛的一激灵，也忙去看Testan手中的检查单。

又一个人僵住了，神色复杂难辨。

两条曲线重合的部分会成绿色，而眼前这张曲形图中却只有一条线，且整条线都是绿色的。也就是说——

完全重合。

Testan：“快，叫Zane给Qing打电话，如果没有要忙的事情的话，让他务必快点过来。”

-

靳松与桑清越两人在办公室门前停下，靳松开口说：“老师就在里面，你先进去吧。”

桑清越显然被靳松这反常的行为给惊到了，要知道，这人以前可是嘴嘴把不住门儿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先告诉我么？”

靳松一手插兜，另一手去挠头，“哎呀，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了，总之也不算什么坏事，老师会给你解释的，Qing…你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情况我也只在教科书里看到过…百年难遇呢。”

什么……百年难遇？

“好了，快进去吧。”靳松贴心地帮人打开门，又从身后扶着他两只肩膀将人推了进去。

金发碧眼的老教授已经在窗边等他了，桑清越上前几步，在他面前停下，“老师。”

Testan的眼镜在光线里反射出一道弧光，良久之后，他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桑清越，“……Qing，还是你自己先看看吧，我们边看边说。”

桑清越从对方手中接过，一页一页的翻看，最终的目光与其他两人一样，停留在了那页曲形图上。

“老师，这是……？”

“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Testan问。

“信息素曲线完全重合，也就是说，这两位的匹配度为100%，可是老师，这……”

“Qing，这是你，和一位合伙人的匹配度。”

桑清越怔然，眼睛在一瞬间看向对方。

“Gaard说之所以有这份资料是因为新来的实习生在进行比对分类时误将我们内部人员的信息素和合作人的弄混在一起了，可若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有这一重大发现。”

“我已经让人去联系这位合作人了，为了确保这次检验的准确性，Qing，我等一下可能还需要你再做一次抽血检查。”

Testan不愧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老教授了，对于今天所发生的这件事，他惊讶归惊讶，但惊讶过后所迎来的就是惊喜了。

“好，我会配合。”

桑清越在几年前就听过“绝对契合”这个在信息素匹配度中的特有名词，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事情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他这才想起要去看这张名单中的另一个合作人的名字。桑清越将页码往前翻，目光突然凝滞住了。胸腔中好像有岩浆在激荡，只觉一股热劲儿往上顶，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好像要出冷汗，整个人身体发麻，又冷又热。

“余”这个姓氏并不是很常见，重名重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这次的合作人中，姓余名凛的，也只有那一个。

只有桑清越所熟悉的，那一个。

青年声线有些颤抖，他着急望向Testan，“老师，这不太可能。实不相瞒，我和这个人在之前认识，我们两个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信息素互斥的现象，虽然说如今这种现象已经没有了，但匹配度再怎么说也不会超过10%……”

一阵沉默过后，Testan若有所思，他转过身来，被光线与眼镜遮挡后的，是男人犀利的目光，“Qing，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优秀的孩子，可是你犯了点小糊涂。”

“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来着了吗？‘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哪怕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时间段做，它一定是与上一秒不同的，就算只是一些细微的差别，那也是不同’，特别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不，或者说每一行记住这一点都至关重要，我们要实事求是，哪怕是一丁点细微的细节都不可以放过。”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内，你有测试过你们之间的匹配度吗？”

——一次也没有。

桑清越：“您说的对，是我一时慌张，考虑欠缺了。”

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人的声音传进来，“老师，人来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桑清越与教授一起朝门外看去，他首先看到的是Gaard，然后撞进了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余凛显然也是刚到，他黑色风衣大敞，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桑清越都能想象到他接到电话后匆忙往这里赶的样子。

Testan从身后拍了拍桑清越的肩，又和余凛客套了一番，“快和余先生去楼上抽血吧…今天辛苦了。”

两人往楼上走，桑清越感受着身侧人的温度，他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余凛已经先说话了，“事情经过你那位师兄已经告诉过我了。”

“那你感觉怎么样。”桑清越接话。

“乍一听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惊讶过后是欣喜。而后是不可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两人先后进去抽血，余凛先去，余凛回来之后桑清越再进去。

“桑清越。”

桑清越回头，见余凛刚抽完血，一只手松松的按着肘静脉，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

“先说好，不论这次测验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废话，”桑清越清秀的眉头蹙起，“我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关匹配度的事了？”

桑清越情急之下心中的话不小心说出了口，可余凛显然很受用。

Alpha静静看着他，嗓音沉沉，却难掩透出的一丝愉悦，“嗯，你快进去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