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和动物共情的，我开始理解鸡，这么早起来，我也想尖叫。”
“哈哈哈哈哈哈。”邹城毫不留情地嘲笑张可欣。
“不准笑！我们的上课，就像是论解一样，享受不了也反抗不了。”
“嗯，还被塞得满满的。”金妍悦突然开口。
“好歹毒的形容。”梁凄评价。
说实在的，高三的生活紧迫而枯燥，唯一的点缀是老师们的话语和同学们的玩笑。
“㏑X不能和e的x次方在一起，就像牛郎和织女……”
“哈？，这也能用在一起？”李嘉兴震惊。
梁凄点头，她很肯定数学老师的遣词造句。
但是梁凄确实是有些累，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早上吃错了药，把晚上的药给吃了。
她选了一个平常写题的姿势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听课。
毕竟，现在睡觉还要被扣流动红旗的分。
“……pocket tour，pocket是什么意思？”
“包裹，口袋。”梁凄听见自己说。
“对，包裹着旅游，所以这个词的意思是跟团旅游。”
下一秒，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睁开眼睛回头看，哟，年级主任，咱们伟哥。
“梁凄，别趴着。”
她直起身子才发现已经站起来了好几个人，她想了想，还是坐着吧，站起来有点累。
真是要命，幸好自己没有正着头，而是脸朝向窗户，伟哥没看见她闭着眼。
幸好幸好。
“凄姐，你真厉害！”
“嗯，你们学着。”梁凄觉得大家有些无脑吹捧了，虽然那个动作确实……看不出。
但自己也确实没睡着，不然怎么上课，梦里上课吗。
“现在要通报批评我了，我倒是不在意，你们要被老班说了。”
“年级组的肯定要说，九班怎么这么多人睡觉，英语老师不负责任。”
梁凄脑子里——玩完咯，扣分到扣遭啦。
算了，每个班都在扣，不慌。
梁凄不喜欢吃饭，中午总是在教室待一段时间就直接回寝室。
这时候，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
“宋晓斜？”她心咯噔一下。
宋晓斜走在她前面，依旧背着那个黑书包，身材高挑。
她突然发现两个人都不喜欢扎头发，总是随便披散着头发。
“清友风纪处的漏网之鱼。”这是邹城形容的。
甚至梁凄有时候都不会梳。
宋晓斜的头发好长，已经过腰了，卷卷的，在身后随着她的步子摇晃，梁凄有种想要伸手去ruarua的冲动。
她忍住了，就那样远远跟着宋晓斜。
梁凄突然想起自己包里有个能拍照的玩意儿。
她把书包转到身前，轻轻拿出来，对着宋晓斜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还有一小段视频。
她在想，这应该不算触犯肖像权什么的吧，还有，自己会不会被宋晓斜当成变态。
梁凄欲哭无泪，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着，谁也不给。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莫名感觉自己在做一个伤天害理的事。
果然，自己的良心还比较尖锐。
人有时候还真奇怪，真是应了那句王国维的，“以我之角度观景泽，景色皆著我之色彩。”
也是《庄子·逍遥游》里面的“万物皆著我之色彩”。
她平时会觉得这条路分外无聊，甚至会想一直待在教室，可是今天遇见宋晓斜，她便觉得好像回寝室也不错。
路上放的歌，宋晓斜都会唱。
宋晓斜的声音很好听，梁凄初中的时候是广播站站长，出去还参加了不少比赛。
但是她觉得宋晓斜的声音很特别，没有掺杂情绪的话，就是冷冰冰的，唱歌的话梁凄认为应该是空灵。
不过那天听她唱，颇有种矜贵温润的意思。
梁凄想听宋晓斜的声音。
想听宋晓斜叫她梁凄。
“这条路，怎么这么短！”梁凄低声抱怨，还没怎么走都已经走到寝室楼里了。
“瞧你失魂落魄那个样子。”
梁凄一推开寝室门，就看见张可欣叉着腰吐槽金妍悦。
不用猜都知道，她那个小男朋友去飞行员体检去了，上次过了这还有一次，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上面了。
“别人又不是不回来了，昨天老班不还说过了嘛，今天也会是好消息的。”
梁凄出言安慰。
“就是嘛金哥，各个科任老师都在保佑捏。”
要知道选个飞行员可特别不容易，这还是空军飞行员，那更不容易了。
昨天老班就来班上报了好消息，全市可只有廖宇一个人过了，别人都在第一天被pass了。
“好了好了，别乱想，去午休，不然下午不知道得困成什么样。”
听到梁凄这么说，大家也都纷纷洗漱上床了。
梁凄不太睡得着，她在想宋晓斜。
也不算，在想宋晓斜的英语怎么这么好，然后她就摸出小册子开始背单词。
掐着还有两分钟响铃，她连忙爬起来捞起书包就走。
每日必备内容——躲避校歌的魔法攻击。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意外了。
梁凄今个儿下午的三大噩耗。
茉莉小酸奶没有了！
水果摊子没有水果！
路上没有宋晓斜！
好吧，最后一个也算不上噩耗，因为据她所得一个多小时前她才见过。
四舍五入一下……总比昨天一眼没见的好。
“好消息啊好消息。”
语文老师带着她新鲜出炉的八卦传闻来了。
此刻的她在金妍悦眼中仿若神仙下凡。
“我们廖宇，飞行员二检今天是第三天了哈，每天都是好消息！”
梁凄猜到了，绝对是过了。
“咱们市唯一一个全过的哦~！”她把声音拉长，那叫一个嘚瑟。
“鼓掌！”掌声雷动。
语文老师最嘚瑟了，她是旁边十班的班主任，而十班有个男生在去年九月才开始集训画画。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在艺考的时候，直接斩获二百七十九，全省第七，另外学校里还有个二百六十二的，可都是她教的班级。
“现在我们就保佑哈，这个要好好攒着上重本！那个也要好好攒着上重本，我们都要上重本！”
“说得好！”罗星璨捧哏小能手上线。
话说起来，她们班那个男生现在去各个美院考试去了，好像目前是去清华美院。
语文老师又嘚瑟上了。
“一想到以后一手牵个飞行员，一手牵个清华美院，想想就开心。”
“不准打击我，我希望一哈，万一就真了诶哈哈哈。”
大家连忙给她转移话题，说她今天该讲文言文的断句，这才消停了些。
“凄姐凄姐，别睡了。”
“嗯？”梁凄刚趴下去没多久，她总觉得这阵子好容易疲惫。
“起来换位置了。”
“啧，第二排。”
梁凄现在要换到第二排去：“要命啊。”
“不是姐，我第一排呢。”张可欣无能狂怒。
梁凄顿感心态平衡。
搬完桌子是自习课，梁凄撑着下巴脸朝着窗外。
半靠着窗台，眯着眼睛，时不时抬抬眼皮看着前面的张可欣。
张可欣在看小说，她说她数学永远是个过不去的坎，刚刚折磨了半天，决定一会儿下课让梁凄教。
梁凄漫不经心地闭着眼睛问:“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小说?”
张可欣转过头去看着梁凄，然后眼睛带着光说:“因为我的生活很平淡，而他们的很精彩。”
这句话她觉得好像很多人都这样说。
梁凄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说话，她想了想，欲言又止，看书的张可欣瞥见了梁凄想说些什么。
她合上书，转过身去，很认真的对梁凄说:
“凄姐，我不羡慕那种现实中的爱情，我在书中见过了太多的温柔，太多的细节和深情，他们的青春轰轰烈烈，而我的青春静如死水。”
“你的青春其实也让很多人羡慕的。”梁凄中肯回答。
张可欣垂下眸子，道：“我不奢求我会遇见一个人，使他与我之间有一场倾恋，但我希望我永远有去追逐这样爱情的渴望。”
“怎么，刚成年一个月就开始胡思乱想？”
“可欣，我们现在大好时光，用不着担心那么多，一切都会拥有的。在未来，也总会有一个人预谋已久，只为了与你遇见。”
梁凄给她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
“这我知道呀凄姐。”张可欣又像是满血复活，“你文笔那么好，真不打算写点什么啊。”
“我么？”梁凄用食指指着自己。
“对呀对呀。”又来了，张可欣满脸期待的表情又来了。
“我写一本书的话，我会想把相关的内容都吃透……或许会吧。”
梁凄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决定了。
她要写书，也正好赶得上自己要读中文系的趟。
至于笔名嘛——就叫广平公。
《咏雪奉呈广平公》的广平公。
梁凄这是存了大大的私心。
而第一本书，她也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悄悄地写，不让人知道。
这是广平公的秘密。
“真想看看凄姐写的。”张可欣感叹。
她难以想象一个理科女还能把文笔练得如此优秀。
梁凄心想：才不会让你知道，最起码也得等写完第一本，不然这天都给你捅破咯。
她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还真是有意思，久了都在怀疑梁凄会不会喜欢人类。
“姐，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在操场坐一早上呢。”
梁凄点点头。
明儿有个讲座，据说是某个高考大省的文科状元，现在北大毕业已经开公司了。
要不是老班亲自说了不准问奇怪的问题——梁凄倒是挺想问问他这公司咋开起来赚钱的。
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呢。
反正梁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