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办公室内有争吵声传出。
“是你开的门!和我有什么关系?”中年男人愤然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带着怯意的女声:“……主管,我还是和骆总坦白吧。”
小成站在王主管的办公桌前,双手绞得很紧,神情有些怯懦,语气却难得坚定。
自从小猫被主管拿住,有从办公间逃走后,她就意识到不妙了。Peter劝她说不过是只猫,可只有她知道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那是从骆总办公室跑出来的猫。
事发突然,她手足无措了一阵,随后就想去跟骆总坦白,却被主管拦下来。
“我不准!”王主管脸色阴沉得可怖,他直接把话说明白了,“办公室里没监控。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小成抿了抿唇:“可那只猫……”
“嗯?”
心一横,小成说出了口:“那只猫是从骆总办公室跑出来的,应该是骆总的猫。
“万一骆总在着急找呢?”她急急开口,“那么小的猫,丢了多让人担心啊。我还是去告诉骆总吧。”
“所以,你就因为这破理由想去和骆文朗告密?”
没想到,原本满脸怒意的主管反倒放松下来,他古怪地瞥了小成一眼:“那不是骆总的猫,骆总不可能养宠物的,他……”
话没说完,主管办公室被人从外面推开。
“王主管。”进门的人是人事部的,“有个通知你接一下。”
几次三番被人下脸,主管有点挂不住面子,他用力一拍桌子。
主管:“我不锁门了吗?没看到我在说话?这里是主管办公室,谁给你的权利进来的?”
“对,我来就是说这事的。”人事部的人语气平静,“以后你没权利锁门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被解雇了。”
“你说什么?谁说的,凭什么解雇我?”主管声色厉荏地控诉,他速度极快地瞄了眼身边的小成,又转头佯装镇定道,“我又没犯错。”
不可能。主管在心中宽慰自己,骆家的明明说都安排好了。
开门的是实习生,可不是他,他是公司老资格了,而且都是骆家人……
胡思乱想间,人事部的再次发话,说的却不是主管心中忐忑的那件事。
人事部的人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是哪只手碰的猫?”
主管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右手抓的猫。”小成反应过来,接了一句。
“哦,那你就是因为右手先进公司被开的。”人事部的照本宣科,“骆总的意思。”
“这是什么破理由!”主管瞳孔瞪得老大,“我不接受,这理由太离谱了!”
“没有你说我想开骆文朗办公室门离谱吧?”又一道声音插进来。
人事部的人侧身让了个位置:“李助。”
“嗯。”李助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主管桌上,“还有律师函,收好。我方会尽快完成起诉流程。”
主管扫了眼桌上的文件,白纸黑字标明了他伤害动物,涉及损坏他人财产以及疑似盗窃公司机密等多项罪行。
“那不过就是只猫!”
主管终于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声音有点发颤,眼睛通红:“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给公司创造了多少利润!”
“据我所知,你们组今年业务最好的是Peter而不是你。”李助平静地称述着事实。
他让开身,露出站在办公室门口的Peter:“很巧,即将接替你位置的也是Peter。我相信他会给公司创造更多利润。”
Peter冲小成挥挥手,又面向主管做了个无声的口号。
“老、秃、驴。”
主管竭力申辩:“我还是公司老员工,你们没有资格……”
“公司什么时候按资历排辈了?”李助打断他的话,“这么说,我在这还是工作室的时候就来了。资格比你更正吧,那么我应该有资格告诉你,传达骆总的意思。”
“王主管,你被开除了。我们会起诉你。”
“不、不行……”
主管脑子乱成一团,他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出了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更何况他还被骆文朗起诉了。
“骆家、骆家。”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般,他念叨着,仿佛又抓到了什么希望,“你帮我跟骆文朗说,他不想知道谁指使我……”
“哦对了。”李助站在他身前,冷冷望他,“忘了说,骆总让你跟骆家传句话。”
“别动他的东西。”
“他不是以前那个骆家少主了。”
主管一下瘫坐在老板椅上。
完了,全完了。
原来骆文朗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另一边,外人眼中料事如神、行事乖张的骆总拷贝走了监控室全部的视频文件,正窝在办公室用最笨的方法一遍遍播放着监控视频。
身为导演,他对视频的把握有着直觉般的敏锐度。
他几乎是一帧一帧在翻阅,长时间的注视使他的眼白泛起血丝。
“乐乐,你到底去哪了。”
*
一线城市的土地寸土寸金,高楼鳞次栉比,堆叠错落着像是构筑成片新丛林。
而在这片钢筋丛林中穿行的人无不衣装革履、行迹匆匆,好似慢一步就会被这高速发展的城市抛下一般。
城市的一隅,一只巴掌大小奶猫从垃圾箱上跳下来。
“系统,还是没有吃的吗?”野子乐喵喵。
【这片都扫描过啦,乐宝。没有食物呢。】系统回答他。
“好吧。”野子乐耷拉下尾巴,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野子乐从快递站跑出来好几天了。
他从不知道原来中心外的世界有那么大,这里和疗养中心完全不一样。
从这头跑到那头跑到,他爪爪发疼也跑不完。
到了饭点不会有好心的嬢嬢敲着饭盆喂食。
更没有人会给小猫留窗,在房间里摆好猫窝和罐头等小猫回来。
刚开始,野子乐还能用积分兑换些水和食物,困了就蜷成一团睡会,再从商城里兑换些保暖用品,就这样熬过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积分总有一天是会被用光的。
城市里的冬天也很冷了,不避风的角落里他很难靠薄薄的绒毛抵御严寒。几天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了。
他必须得找到食物和庇护所才行。
有系统在,野子乐不必像其余流浪猫一样翻垃圾桶或者去角落里找人类遗弃的残羹剩饭,系统可以帮他检索附近的食物。
可小猫的肠胃精贵,找到他能入口的吃食也并非易事。
下一个地点。
【还是没有食物呢。】
希望再次落空,系统有点心疼小猫,劝他:【乐宝,要不我们在商场里再兑换点猫罐头吧。】
想起猫罐头的味道,野子乐有点嘴馋,他舔舔嘴角,低头却看到自己灰扑扑的小猫爪。
就在几天前,这个爪子还是干干净净,肉垫粉嫩,连脚毛都有被修剪得利落。
一向注重自己形象的小猫忍不住把爪子往身后藏了藏。
“先、先不换了吧,我还不是很饿。”
见小猫拒绝,系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更尽心地帮小猫搜寻下一处地点。
还好,今天小猫还算幸运。
日落前,野子乐在一片被搁置的建筑工地上找到了块临时的栖息地。
他可以钻到工人们遗落下的废料堆里休息,这还有一些残余的食物可以充饥。
根据系统的指示,野子乐翻出来几条过期的火腿肠,他撕开其中一条的外包装,几口咽下肚子。
吃得太快,野子乐甚至都没尝出来是什么滋味。
胃部的空虚感并没怎么消减,野子乐将火腿肠外皮里残存的肉沫舔干净,犹豫了下,没舍得动剩下的部分。
落日余晖洒在水泥地上,橘色的光晕好似把这片冷冰冰的废墟都染得带了些暖意。
尽管肚子空空,野子乐仍感到了这几日里难得的安宁。
窝在被太阳晒了一天、尚带余温的钢条上,野子乐露出肚皮,舔了舔磨得生疼的爪爪,想起了骆文朗。
往常这个时候,那个笨笨的信徒该回来了,骆文朗会第一时间给小猫的食盆里换好猫粮和水,再去倒干净猫砂,然后去收拾卫生。
如果野子乐恰好也在,他就会抱起小猫,ruarua猫猫软乎乎的肚皮,捏捏小猫粉嫩的小爪子,用一种带着点讶然和不期然欣喜的语气问:
“乐乐是在等我吗?”
这种语气和他那张阴郁凶戾的脸实在很不相称。
骆文朗的手宽大温暖,指腹上生着粗糙的薄茧,落在小猫身上的触感明显,野子乐通常不给他乱rua,还会用哈气和伸爪表示抗拒。
骆文朗也不会生气,他很少在小猫面前生气。
野子乐知道,在别的两脚兽眼里,骆文朗总是很凶很可怕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可他没伤过小猫。
一次也没有。
哪怕生着病,想赶小猫走,他也只会用玩具小球去砸,还会挑最轻的、不会让猫受伤的那种。
他实在是个很笨很笨的信徒。
又笨,又别扭。
只知道上供罐罐和小鱼干,却从不对猫猫神许愿。
野子乐有点想骆文朗了。
他想早早地回到病房里,想吃罐头,想爬猫爬架,想藏起来,等笨信徒回来再突然出现,然后听那一句——
“乐乐是在等我吗?”
没有他,笨信徒能照顾好自己吗?
这一刻,野子乐忽然有点明白无毛猫曾说过的“等待”。
太阳渐渐下山了。
野子乐准备返回废料堆下的“庇护所”里,却意外发现那个由建筑废材堆砌起的小小空间竟已经有了别的小猫。
小猫们瘦瘦小小,你依着我我依着你,蜷缩在一起,透过稀疏的毛发里几乎能他们数清骨头。
看见野子乐,挡在最外面的小猫小声招呼。
“快点,快进来,天快黑了。被他们看见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