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问花易染：“一个月才见一次难道不会想念吗？”

“想。”花易染毫不犹疑的回答，随即却陷入沉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曦继续问：“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是只有几天不见都想的要命？”

花易染饶有兴趣的看曦：“师尊，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又磕上哪对cp了？”

曦虎下脸：“让你说你就说。”

花易笑着摇了摇头：“是啊，一会儿不见都会想，只要想起来他就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像被电了一样。”此时他又笑了，曦猜他是想到了断渊，因为他笑的和刚才的笑完全不一样，刚才的笑是无奈，如今的笑是春暖花开，冰水消融。

花易染转头看曦：“你知道被电的感觉吗？我可以让你试一下。”

曦伸出手：“你快点儿，我怕疼。”

花易染错愕：“不是，师尊，你真的要试啊？”

曦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要想清晰的感受到电，得先把隐去的痛觉的封印打开。

自神陨之地那次后，天道从没停止过对他的反噬，只要封印一开，那种断骨抽髓的疼立刻就会追上来。

他极怕疼，但他更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咬紧牙关催促：“快点儿。”

花易染伸出手指，指尖显现出八卦虚影，他轻点了曦一下，曦果然感觉到一阵酥麻。

曦再次封印痛觉，他看着前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咬起了青瓜，他的思绪，飞出了很远很远。

十年来，他在五界到处游玩的时候多，在无量仙宗待的时候少，而墨垠总是在他身边。

每月初一和十五，墨垠会返回宗门处理事务，然后千里迢迢而来，再次跟上曦的脚步。

曦曾问他：“你一直跟着我做甚。”

墨垠道：“跟着师尊我修为上升更快。”

那倒也是，反正能让四个徒弟成长更快的事情曦肯定不会阻止，曦也就不再管墨垠了。刚开始墨垠每次回宗门曦都不会管他，自己该停留停留，该继续走继续走，但每次墨垠都能找到他。

也不知道从第几年开始，曦逐渐习惯了墨垠的存在。有一次十四就已经将那座城玩遍了，十五曦要出发去下一座城的，但是墨垠十五回了宗门，曦不知怎的，自己一人竟懒得动身。

自那以后，墨垠每次回宗门曦都会等他，直到最近这一次，墨垠初一回的宗门，竟然一直到了初七才回来。

曦一个人去食韵街，吃到不好吃的习惯性的要把剩下的给墨垠，墨垠不在。

吃到很好吃的又习惯性的回头让墨垠吃，但是墨垠还是不在。

他去最繁华的集市凑热闹，看到喜欢的拿了来让墨垠付钱，一转头墨垠又不在。

那段时间，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他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在想，墨垠在就好了，墨垠在就好了，后来墨垠终于回来了，曦看到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墨垠总是在照顾他，给他擦过很多次的脸，但是那日墨垠那次给他擦脸上的墨时，曦突然感觉，被墨垠的手碰过的地方，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当时他说不出那种感觉，但如今他知道了：就像被电了一样。

不多时，天边出现两道身影，一紫一白，紫的到的更快，是魔尊断渊。

他还未落，花易染已经起身迎了上去，他脸上带着笑容，笑意直达心底。

墨垠紧随其后落了下来，曦的目光便完全罩在了他身上。

墨垠和曦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墨垠也笑了，一眸子的墨瞬间清澈见底，一颗真心就要从那眼睛里浮出来一样。

曦恍然，墨垠其实一直对他这么笑，从十年前就是，他竟一直以为是寻常，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其中心意。

“好吃吗？”墨垠坐到曦身边，凑到他跟前问。

曦放开神识，探查到墨垠身上十几道伤口，而且他还受了内伤。魔尊不会杀他，但在气头上的魔尊怎么可能不伤他。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次都会把衣服处理干净再回来，然后若无其事的凑到曦身边。

曦内心暗潮涌动的厉害，冲的他鼻子酸酸的，他站起，将剩下的青瓜扔进田地：“走，回无量仙宗。”

十年以来，无量仙宗已经初具规模，其中外门弟子三千，记名弟子三百，内门弟子三十，宗门内整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宗门之内生机勃勃。

大殿后的荒地被挖出几条环流的小溪，小溪两侧，一岸赤灵花树，一岸雪魄花枝，一岸鲜红，一岸雪白，如同血与雪交相辉映，一阴一阳，相互映衬。

那日师徒五人便在小溪旁边花树之下把酒言欢。

只要花易染敬，曦就喝，也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时候，墨垠斥责花易染：“你怎能可着师尊一个人灌？”

曦心道，花易染不灌自己也是要喝的。他刚要拿起酒杯，一只温热的手压住了他的手臂，耳边传来墨垠的声音：“师尊，你喝的太快了，是不是又有烦心事了？你可以同我说。”

他此时的语气，和同花易染说话时绝然不同，像是春风吹动嫩绿的芦苇，听了让人觉得暖暖的痒痒的。

曦后知后觉，十年了，墨垠一直同他这样说话。

好傻，从没得到过自己一点儿回应，却十年如一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曦道：“十年来我每次喝酒你都紧张兮兮的看着，都没醉过，今日让我醉一场可好？”他眼巴巴的看着墨垠，心里已然决定，若是墨垠不让他醉，他便不醉了。

墨垠看了曦良久，好像移不开眼睛一样，直到曦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才惊慌的移开手，拿起酒杯道：“好，今日我便陪师尊醉一场。”说罢也不等曦，自己先灌了一杯，仿佛着急掩饰什么一样。

那一夜，墨垠醉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醉得如此彻底。大家喝到最后，都躺在满地的花瓣上沉沉睡去。晨曦初露，一片赤灵花瓣轻轻飘落在曦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如初。

他翻身看向身边的墨垠，只见墨垠睡得正沉，花瓣盖了他一脸一身，他却浑然未觉。

曦从手上摘下那枚与护宗大阵相连的天驱指环，它象征着宗主的权威和责任。他将指环轻轻地带到了墨垠的手指上，然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放在了墨垠身边，那上面写着传宗主之位给墨垠的决定。

做完这些，曦伸出手，开始轻轻地将墨垠脸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他的动作轻柔而细心，就想墨垠平时帮他擦脸擦嘴那样。

他摘得很慢很慢，但还是摘完了最后一片花瓣，他心中涌起一股失落：他没有理由继续留恋，他该走了。

他是要回到混沌中去的，而且他总觉得那一天不会远了，说来也怪，刚来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想回去，如今想到要回去便先生出很多不舍来。

但他终究是要回去的，且无法带走墨垠。走的时候这份情谊越缠绵就越难割舍。长痛不如短痛，无论是自己还是墨垠，都不能再沉沦，他必须狠下心来，结束这一切。

他爬起，但目光却又无法从墨垠脸上拔出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墨垠的脸上，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曦深吸一口气，快速俯下身轻轻地在墨垠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抬起头后，他的脸灼热到了耳根子，他跑着离开了那片花海。

离开无量仙宗，准确的说是离开墨垠的日子，比曦想的还要无聊的多。世间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再热闹的场合也变得索然无味。唯一还算有趣的事，便是带着一纸一笔，去纠正世间的不平之事。

他分明隐了气息在人界游荡，但墨垠的身影仍然数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曦不明白墨垠是如何找到他的。

只是无论墨垠跟上多少次，曦都未曾与他相见，他想躲开墨垠是很容易的事。

曦始终心系着徒儿们，因此他们的传讯符他从不曾忽视。而墨垠，更是每日都会燃起传讯符，向他倾诉心声。

“师尊，可是墨垠做错了什么？您说出来，墨垠定会改正。”墨垠在传讯符中如是写道。

“师尊，墨垠知道自己有所僭越，与您的差距如同天堑，但我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墨垠不畏惧，愿以毕生之力去弥补这份差距，只求能站在您能允许墨垠站在您身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与执着。

“墨垠不求能够得到您的回应，但墨垠会一直追随您，您什么时候回头，墨垠都在。”

此后，墨垠的传讯符内容开始变得日常起来：“师尊，今日我在易城品尝了一种糯米藕，味道极佳，我特意给您买了些，您何时来尝尝？”

“师尊，云来圣宗的圣女好似对二师弟起了好感，但二师弟像根木头，他转手就把圣女送他的点心给小师妹吃了。那圣女容貌出众，我觉得她与二师弟颇为般配，不然您回来替他们写上几笔？”

“师尊，梧村的梅子酿香气扑鼻，我想一定也很好喝，我已经给您买了一些，您可以在旁边那个芙蓉镇的芙蓉花丛中慢慢品尝。”

渐渐地，曦明白了为何墨垠总能找到他的踪迹。原来，每次墨垠在传讯符中提到美食、美景，美酒都会详细描述地点。曦虽然不会立刻去，但过一些时日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前往那些地方，却不知不觉落入了墨垠的“圈套”。

总是藕断丝连不行啊，曦给墨垠回了一道传讯符：“遇到大事，可捏碎天驱指环，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好再用。”

传讯符发出去后，曦断了和他墨垠的一切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的作话其实个番外，花易染和断渊的番外，喜欢的宝子们记得看作话。